那是一块白色石板之中的世界,隐藏在浑浊的灵气后头。
当秦殇的金色血液喷洒上去,一切就像是开天辟地一般,混沌散尽,缓缓流露出真容。
白色的石板凹槽,缓缓显化,竟然沟裂成了一个上古年间的文字。
文字很是灰色,并且单一存在,根本无法辨认。
秦殇却猛的凝在了原地,因为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那是一个“荒”字,几近悠远,尘封的戾气扑面而来,像是罡风一般,吹得脸颊生疼,泛起斑驳的血迹。
这并非第一次的偶遇,当日在云梦泽底下的神殿岩壁上,就曾见到过这个字。
同样的气息骇人,同样的鲜血淋漓,不同的是,这一回的鲜血,来自于秦殇自己。
看笔法,应当是同一人所为。
其中囚禁的不堪、闭塞,以及绝望,让人新生出无限的悲意,几次三番将生死观颠倒,怅然若失。
然而,这并非最为渗人的地方。
“荒”成之时,五色祭坛上的五色石块飞快消耗着,逐渐湮灭其中,大风吹过,便像是黄沙扬起。
紧接着,白色的石板从中间裂开,只见一片金色的光芒菡萏之处,显露出一个人的形态。
秦殇定睛一看,顿时吓的亡魂皆冒,其中的并不是其他人,正是他自己。那眉眼轮廓实在太过熟悉,恍惚之中便生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我……死了?”
他回过神,想要去看个清楚。
以化龙境修士的目力,哪怕是毛孔间的差异,也能瞬间被分辨的一清二楚。
秦殇确定,那就是自己。
同时又不敢确信,因为自己正好好的活着。
天空蔚蓝,却又始终带着几丝不真实的色彩,那棺中之人为何是自己,他永远也想不明白,
至少暂时是如此。只是自己腹中的那人似乎早已预料,明显不希望他知道太早。
到底死没死了?
秦殇扪心自问,应当是已死过一回的。
至少到万般雷劫加身之时,那撕裂的灵魂与肉体的痛楚,多么的真实。
可那具尸体,他解释不清楚,没办法说服自己,旁人又不愿向他解释,云山雾罩之中,仿若一个可怜的局外人。
“吱吱。”
这是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听着声音也知道毛球回来了。
二人原本分道扬镳,有毛球护送叶浅雨回到叶家,而秦殇转道南域,之后回到中域神城,本人在此也算是汇合了。
毛球敲了半天门,感觉无人应答,便硬生生的在大门上掏了个洞,然后自己钻了进来,说到秦殇的身边。
“吱吱。”
他并没有留意到身旁人的失魂落魄,而是捡起地上的方鼎吊坠,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放在手心上把玩不亦乐乎。
因为此时的方鼎吊坠,实际上已经完成了认主的过程,而里头没有一丁点的动静,显然虬龙还在昏睡之中,一时半会儿应该也醒不过来。
而灵器内部的法证已经可以自己开动,此时正不断涌现出白色的灵雾,像是菡萏的温泉,逸散着水汽,让人置身仙境之中,无时无刻不断锤炼的身体。
“咻咻咻。”
毛球将它拿了起来,猛的吸了一大口气,露出迷醉的神色。
然后大面朝天,四肢张开,惬意的躺在秦殇身旁。
“小兔崽子,我让你办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秦殇瞥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直接用食指跟拇指夹住,拎了起来,反复搓揉着毛茸茸的小肚子。
“吃撑了?那叶家应该也被祸害的不轻。”
他最是了解这小东西的能耐,所过之处仿若蝗虫过境,只要是好吃的东西,绝不可能放过。
想必此时,整个叶家应当已经被鸡飞狗跳,却还拿捏不准罪魁祸首是谁。
“吱吱吱。”
毛球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准确的说应当是胸脯的位置,只是手太短了只能拍到肚子。意思很明显,就是我办事儿你放心。
同时又一脸傲娇的将方鼎吊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过圆滚滚的身材哪里挂的住吊坠,刚走两步便掉了下来,还被绳索绊住了小短腿,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了,把东西还我,不然虬龙大爷出来又有意见。不过既然你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那今晚我就奖励你去一个地方。”
秦殇笑着说道,这也算了却了他一桩心事。
如今外界的环境,远比自己曾经设想的复杂许多,所以短期内,他并不打算去到叶家,将自己与叶浅雨的关系挑明,这在很早之前便已经商议过了。
毕竟现在皇城大乱,现在挑明关系,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这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今日在方鼎中所受刺激,同时也让他坚定了决心。
世事本无常,宛若逆水行舟,本就是凶险万分的事情。
除了要小心提防事态带来的风险,还要谨慎水中的暗礁,若是不慎翻船,他希望落水的自由。
不过好在,南宫珏与夜沧澜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记忆,反倒更有利于事情,有些人不能再等了。
……
天色近晚时,秦殇带着毛球进入皇城之中。
南宫珏已经回来了,只是有些愁眉不展,显然失去记忆的同时,许多的战略部署也要重新规划,确实够他头疼好长一阵子。
“十一殿下为何面露难色?”
秦殇在一旁坐下,拍了拍肩膀上的毛球,让他自己玩去。
“遇上一些麻烦事儿,今天一早,太子南宫羽在南域遭遇了大规模部队袭击,其中更是有仙台境强者的存在,九死一生。”
南宫珏的脸色像是一团阴云,浓郁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抖落倾盆大雨,一发不可收拾。
“喔?”
秦殇故弄玄虚,问道:“莫非此事,与殿下您有关?”
“有关个屁!”
南宫珏闻言勃然大怒,将一旁桌案上的茶盏扇飞,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莫要动怒,今日一早你与我同在中域,长睡不醒,此事显然与殿下无关,我自然相信,定然不会在此时做出如此愚昧之事!”
“不过……我相信并没什么用,可天下人不信。”
秦殇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南宫珏的身旁坐下,面带笑容,气定神闲,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正是如此!”
南宫珏的眉头拧紧,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杀意横陈。眼中是有刀光剑影闪过,诡异的双瞳分分合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意。
按理说,南宫珏不过是十八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就算南宫羽真的遇害,也不可能算到他头上。
况且,这两日,秦殇便与他呆在一起,自然知晓,他没有谋划此事的可能。
如此想来,便只有一种情况,
“能堵人的嘴,却堵不住人心,这个道理殿下我想你是懂的。”
“莫非你也以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秦殇顿了顿,依旧气定神闲。
“殿下先不要动怒,若是真的南宫羽死了,对殿下有没有好处殿下自己心里不明白吗?可问题错就错在他没有死,那么对他就有好处,因为他不死,死的就是你!”
南宫珏闻言,猛的一震,受到了极大的撼动。
被愤怒冲上了头脑,他从未深入的想过,如今被人点醒,自然也瞬间想通了其中的症结所在。
秦殇继续说道:
“殿下,你仔细想想,如今皇城之中除了你和太子以外,只剩下郡主一人。这也就意味着,太子若是想夺下皇城稳固的地位,其他人不得不除。而郡主对殿下对他自然没有危险威胁。”
“这剩下的人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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