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薏葇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
晕倒的前一刻,师兄帮她挡住房赦和泷予的攻击,筱颜带着暗卫护着她,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顾及腹中胎儿,即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还是听从他们的安排。
怎料途中房赦突然赶了上来,筱颜看到他,似乎放松了警惕,转身对她轻轻说了一句:“夫人,筱颜得罪了。”
而后,筱颜莹润的手指在她的背后点了几下,她便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之后,便在这个地方。她环视四周,确定自己身在何方之时,猛地瞪大眼睛,弹坐了起来。
这个地方不就是当日她和房赦住了一段时日的药堂么?她怎么来到新生村了?这儿离江陵快马加鞭也要五日的路程,她竟是昏迷了这么久么?还有筱颜,她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手?
一大堆问题像是一串串魔咒,萦绕在她的耳畔,她见自己手脚并无束缚,再者肚子也是饿了,遂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看个究竟。
“夫人,你醒了。”恰在这时,筱颜推开了房门,见到醒过来的沈薏葇,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沈薏葇愣愣地看着她,她不确定筱颜是否真的背叛了柯琛瑾,但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筱颜见到她防备的神色,自然也猜到了什么,兀自笑了一声,走进来,跪在她的面前,垂首说道:“之前的事情是教主的吩咐,筱颜不敢不从,只是下手……重了,夫人你身子羸弱,这才昏迷了七天,请夫人责罚。”
筱颜侍奉她这么久,她早就将筱颜当成交心的朋友,对她的所作所为心中自有一杆秤,她既然解释了,那她便会选择相信。
“他如何了?”她扶起筱颜,转念一想,又隐隐感到不安,若是江陵安全,他定是不会让自己忍受奔波之苦,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
筱颜知道她的担忧,扶着她坐下,方才缓缓地说:“教主运筹帷幄,一切自当在掌控之中,夫人莫要急切,待教主处理完宫里的事情,自会来接你。”
听闻刺眼,沈薏葇总算缓了一口气,可还未等她心里的石头落地,门外走进来的人,让她再一次坐立难安。
“房……房赦。”她疑惑地看看房赦,又看看筱颜,刚刚消除的疑虑又浮现了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柯琛瑾打了一个赌,我赌输了,答应他帮他顾着你的安危。”房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布满红血丝的眼里黯淡无光,直勾勾地盯着沈薏葇。
“你相信他了?”沈薏葇想起他们之间的恩怨,抿了抿唇,不太放心地问。
房赦看着她一如从前般清澈的眸光,早已灰暗的心微微一颤,心里想着柯琛瑾对她的保护真是太好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居然还能保持着最初的心,这对于深陷恩怨之中的他们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东西啊!
“其实我早就信了他,只是没有证据,我很难说服自己。”房赦垂下眸子,自嘲一笑,“很多时候,人都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宁愿一错再错。”
沈薏葇看着垂头丧气的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无论房赦造了多大的孽,他对于自己,始终舍不得真正的伤害,甚至他误入歧途很大的原因,也与自己有关,对于他的负罪感,让她心情沉重。
“那……那种邪功,你还在练么?”
房赦抬起头,看着她轻轻笑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尝试,就停不下来,就像令人上瘾的毒药,欲罢不能,更像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该有。”
一听这话,沈薏葇更加不知所措,只能低着头,喏喏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若有一日我为我满身的罪孽偿还生命,你也不必感到愧疚。”房赦似乎将她心里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索性跟她讲明白。“像你这般的人,确实只有他能护在你的所有。”
听着他说出这一番话,沈薏葇诧异地抬起头,终于有勇气与他对视,眼里涌动急切的水波:“我帮你想办法废了武功,不要再练了。”
“诛心诀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除。”房赦不急不躁地说着,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我现在用内力压着它不去伤人,等到熬不住那天,我会亲手了结它。”
他说得轻巧,沈薏葇又何尝不知道,他现在的命运已经与那只蝙蝠紧密联系在一起,甚至是到了生死相依的阶段。
他看着她眼里的关切,叹了一口,摇了摇头。这傻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傻,他罪孽深重,如何值得原谅?但愿柯琛瑾真的能将她一辈子护好……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趴在长着霉的干草上,面色木讷,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一株干草,若不是胸口还微微地上下浮动,巡视的狱卒还以为他早已失去生命。
突然,打牢的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刀剑相向的声音,紧接着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蹿了进来,沿着牢房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在见到男子的时候,她猛地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以往谈笑风生的男子就像一只蝼蚁一般,颓废地趴在地上。
“主人。”带着颤抖的声音,清脆却饱含痛惜。泷予看到这样子的柯穆端,立马红了眼眶,举起手中的剑,一起一落间,与粗大的铁链碰撞出红色的火花,“哐当”铁链断了。
她跑进们,跪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让主人受苦了。”
柯穆端听到她近在耳畔的声音,终于勾了勾嘴角,任由她将他扶了起来,无神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既然能逃出沧焰教的堵截,何苦又自投罗网呢。”
“主人在哪儿,泷予便在哪儿。”泷予的眼神暗了暗,终于鼓起勇气,抓住柯穆端的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就算是死,泷予也愿意与主人死在一起,下一辈子继续为主人效力。”
“呵,我不过救了你一命,这一世还够了,下一世,我们不见也好。”柯穆端从来都是把她当成一颗棋子利用,若不是沈薏葇那次让她中毒,她险些认命,他到现在都未必能认清他对泷予的感情。
这么多年来,她的身影多少也进驻了自己的心里,而人总要等到失去能看明白自己的心。他这次冒险逼宫之前,早就告诉自己,若是得手坐拥天下,一定许她后宫之主的地位,如今惨败如此,他不愿她最后连命也搭在他的身上。
“不!”泷予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紧紧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胸膛前,哭得一抽一抽的。
柯穆端极少看到泷予哭,她在他的面前,永远是坚强的,无论他如何责罚,如何折磨,她始终咬着牙默默承受。她越是这样,他越是看不到她的脆弱,直到他彻底忘了,她初始之时,只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弱女子。
“真是患难见真情,柯穆端,时至今日还有人愿意为你而死,你该感到庆幸。”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牢门口传了进来,他们抬首一看,柯琛瑾与柯焕戎不知何时,负手站在牢门之外,眼带冷意地看着他们。
柯琛瑾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感触颇多。
上一世,直到他死的前一刻,亦是有一个人不离不弃,他特别能理解这种感觉,对于泷予的认知,倒是改观了几分。柯穆端算计一世,纵使罪孽累累,总算有一个真心待他之人。如此死去,并不孤单。
以前如何争斗不说,这一刻,柯琛瑾说的,确实是他心里的想法。只是,他不想她死!
“恩恩怨怨,是你们与我之间的事。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但请你们,放了她。”他嗓音沙哑低沉,泷予听着,泪流得更加汹涌。
“笑话,她杀了阔野堂的堂主,三番四次害我妻子,我可没那么大度,就此放了她。”柯琛瑾冷然一笑,目光沉沉。他虽然觉得泷予对柯穆端的感情让他动容,却也不会因此忘了泷予害了多少人,让沈薏葇受了多少苦,怎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也不求你们能放了我。”柯穆端还未来得及回答,泷予便抢着出声,同时从怀里取出一根簪子,以极快的速度,插入自己的心脏。
“泷予——”柯穆端大喊一声,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尖利的簪子刺穿衣服,扎入皮肤,涌入鲜红色的血。
泷予的嘴角流出一丝乌黑的血,她拉起一抹笑容,痴痴地看着柯穆端,颤抖着说:“这根簪子……是你……是你送给我的……我……我涂了毒药……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
这几个字何其沉重,压了她短短的一生,此刻说出来,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的嘴角逐渐咧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灿烂而刺眼。
能死在你的怀中,我已没有怨言……
柯穆端空洞无神的眼睛终于拢聚起一抹难以言喻的伤痛,他颤抖着手,合上泷予没有合上的眼睛。
猛地,他拔出泷予胸前的簪子,以他们来不及阻止的速度,刺穿自己的身体,轻笑着抱紧泷予的尸体,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初始身子还微微地颤抖,不到一刻钟,他亦是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柯琛瑾看着眼前的一幕,垂下眼睑,沉默着,回忆起那天他逼宫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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