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焕戎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沈薏葇已经晕倒在雨中。他拎着柯琛瑾的衣领,狠狠地朝他的脸上挥了一拳,便不管雨中独站的人,抱着晕过去的人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柯琛瑾站在雨中,手中的伞早在柯焕戎打他的时候掉了下去,他感受着雨滴的清冷,心痛如刀割。偏偏屋里还有一个难缠的人,等着他换上一张冷漠的面具,表演给她看。
他擦了擦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咬咬牙,回头走进屋里。
上官绿蝶半撑着身体,斜躺在大床上,透过薄薄的白色帷幔,笑意盈盈地朝柯琛瑾抛出眉眼。
“瑾,你心疼她了?”
柯琛瑾看着她若隐若现的笑意,缄默不语,直直地站在原地。
上官绿蝶微微蹙了蹙眉,弹坐起来,挑眉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一条蛊对你来说太少了!”
柯琛瑾眼里闪过精光,装作没有听懂她的话,转而问道:“乔池何时回来?”
“快了,他带着干娘的灵丹妙药,到时让沧焰教的人都服用,能令他们刀枪不入哦!”她走过来盘着他的手臂,凑上去在他的薄唇上吻上一口。
柯琛瑾垂下眼睑,任由她的动作,毫无感情波澜地说:“用晚膳先吧!”
上官绿蝶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黑眸里撒下一片阴影。
他究竟有没有被控制……
夜已深,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丝毫没有小下来的节奏。
县衙里除了上官绿蝶,已然没有其他女眷,柯焕戎无奈,只得让小阳带些银子去山下请来一个农妇,让她伺候了沈薏葇沐浴更衣,熬了些姜汤,喂着她喝下。
而强撑着在雨中跪了一天的人哪里还有自己的意识,全依仗着别人的收拾,喝了一点热姜汤,苍白的脸色倒有好转,逐渐染上不正常的潮红。
柯焕戎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她一晚上,眼见夜色渐深,他颇有困乏,但躺在床上的人儿却越来越不安分,刚开始只是低声呜咽,后来渐渐演变为痛苦的呻吟。此时此刻,她已经皱着眉头,微微张着小嘴,身子颤抖着,下意识地往棉被里面钻进去。
柯焕戎眼见情况不妙,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被她发烫的皮肤吓得把手拿了回来,脸上露出万分焦急的神色。
这个时候发高烧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整个临丹县能逃的人都逃出去了,但凡有点医术能养家糊口的,便不会留在这儿坐以待毙,去哪儿找人给她看病?
“不要……不要丢下我……”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床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立马伸出小手,紧紧地将他拽着。
柯焕戎借着橙黄色的光线,认真地注视着她,眼里的柔情渐渐涣散,变成一片迷离的光。突然,他鬼使神差一般,弯下身,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一个怒气冲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柯焕戎一愣,僵直了身子,转身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做什么你也看到了,何必多此一问。”柯焕戎不愿再继续软弱地退让,紧握着拳头,抬起头坚定地说,“若是你不爱她,不如给她一纸休书,我可以带她离开。”
柯琛瑾眼里的冷光如同千年冰窖,折射出两把冰刀,直直刺入柯焕戎的胸膛。
“她是我的女人。”柯琛瑾见柯焕戎没有再说什么,目光逐渐转移到躺着的女子身上,眼里的寒意迅速褪去,蒙上一层柔光,语气温和却字字如血,“这辈子我柯琛瑾纵使负了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了她。”
柯焕戎猛地睁大瞳孔,又惊又喜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你……你没有……中蛊……”
柯琛瑾挑了挑眉毛,嘴角边流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沈薏葇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靠近,她伸出手想要抓紧那个人,小手却反被对方牢牢握住,接着她整个人被圈入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她兵荒马乱的心突然一阵安然,躺在那个怀中,安安稳稳地沉睡过去。
她再次醒来之时,已是隔天晌午。她一醒来立马翻身掀开一床被子,目光触碰到空空如也的床铺时,整个人一下子全瘫软了,目光涣散,倚靠着床沿,抱着手臂,呆呆地坐着。
她昨晚半梦半醒之间,明明看到柯琛瑾拥着她入眠,怎知一觉醒来,她面对的依然是独自一人的空虚之感。难道昨晚那无比真实的感觉,是梦么?
他被上官绿蝶那坏女人控制了思欲,怎可能会过来找她?
“咳咳。”她剧烈地咳了一声,不安地给自己把了把脉,发现只是风寒引起的咳嗽,并非之前的尸疰之症,才稍稍放下心。
“姐姐,你可算醒了。”小阳端着一碗热汤,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跟在身后的小球见沈薏葇醒了,开心得手舞足蹈,迈着小短腿,小跑着奔到沈薏葇的怀中,在她怀里拱了拱头,“哼唧”的翻了一个身,露出白嫩嫩的肚皮,仰着头瞪着红眼睛,逗得她暂时忘了烦恼,“咯咯”的笑了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小球软绵绵的肚皮,笑着抬头看小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呢?贺云不用你照顾了么?”
“他嫌弃我笨手笨脚把我赶了出来。”说完气鼓鼓地瞪了小球一眼,抱怨道,“都怪这笨小球,在屋里乱跑,让他心烦。”
沈薏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帮我照顾它了。”
“姐姐说哪里话,我可乐意着呢,是他不喜欢小动物而已。”小阳一听这话,赶忙解释。
沈薏葇也不再多说琐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医书,翻开其中几页,对他说:“我现在浑身乏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采这几味药,帮我煎了。”
小阳二话不说地接过医书,认认真真地看起来,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采错了伤害沈薏葇的身体。
见小阳兴冲冲地跑出去,沈薏葇再也强撑不下去,软着身子靠在床沿,任由小球在她怀里乱动。
“你还真是娇贵呀,才跪了不到一天,就受不了了么?”上官绿蝶一身轻盈的薄纱罗裙,搭配一个淡金色的花钿,脸上笑意妩媚,看上去柔情似水,说出的话语却刻薄尖酸。
“我……”沈薏葇舔了舔干燥苍白的唇,不想再与她辩驳,将鼓着毛怒气冲冲的小球塞在被子里,咬咬牙扶着床站起来,软绵绵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像是随时就会倒下去一般。
“我昨日的衣裳你还没洗,夜壶没倒……”她掰扯着莹润细嫩的手指,一件一件琐事慢慢道来,颇为享受地欣赏着沈薏葇变得铁青的脸色,心中的优越感得到莫名的满足。
沈薏葇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对上官绿蝶低低说了声:“乔池到了。”
她敛下眉角的锋芒毕露,对沈薏葇说:“晚膳之前把活干完。”
话落,上官绿蝶急冲冲地走了出去,留她一人在偌大的屋里,忍受着突如其来的不安和惶恐。
她知道背叛沧焰教的不仅仅是上官绿蝶一个人,还有柯琛瑾重用的心腹乔池,如今不但上官绿蝶一人回来,连乔池也回到他的身边,那他岂不是更加危险?
如此想着,她再也无法安心躺在屋里修养,连忙扯过一旁的衣裳,穿戴完毕之后,跟了出去。
她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走着,还没靠近上官绿蝶的房间,就被一个结实的胸膛给撞上。她扶着晕沉沉的额头,抬起头看向来人,见他一脸惊奇的样子,迷茫地眨眨眼。
“姑娘,真的是你!”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长相普通,他看着沈薏葇的眼里泛出惊讶的光。
沈薏葇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眼前男子的印象,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我不认识你。你能让开么?我有事。”
男子一听,眼里的光暗了几分,但热情还是没有被浇灭,没有丝毫要让开路的意思。“姑娘,你再想想,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沈薏葇摇摇脑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
“那次在江陵附近,我受了重伤,是姑娘救了我。”他看沈薏葇确实想不出来,叹了口气,自己说明缘由,“那日我本已中了毒,以为必死无疑,幸得姑娘妙手回春,一颗药便解了我的毒。”
随着他描述的画面,沈薏葇终于恍然大悟,看着男子面色红润的样子,便知那次的伤对他的伤害不算太大。
“想起来了?”男子高兴得抓住她的手腕,兴奋地说,“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沈薏葇别扭地挣开他的手,抬起头疑惑地问:“你为什会在这儿?”
“我来找人的。”他大大咧咧地笑了出来,一点也没有当时受伤时浑身戒备的模样。
“找谁?”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稍有戒备地看着他。
“四皇子。”
沈薏葇惊讶地看着他,已不再像以前那般傻傻地喊出来,而是再次端详了他一会儿,又问了一句:“找他什么事?”
“嘘。”他故弄玄虚地俯下身子,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冷笑。
“这么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勾引野男人,要是让瑾看到了,他怕是会更讨厌你。”
沈薏葇抿着唇,见到从男子身后走来的上官绿蝶,垂下眼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男子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本能地想要逃走,但不知为何,脚下一顿,猛地往回一看。
“上官绿蝶,原来是你这个贱女人!”
上官绿蝶显然不知道会看到他,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冯泉,你居然还没死!”
“你这恶毒的女人还没死,我怎么舍得先走!”男子收敛了方才的大大咧咧,眼里折射出两道充满恨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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