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春天,夹带着暖意的微风一阵阵地吹来,懒散了人的精神。
沈薏葇挺着大大的肚子,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软黏黏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咬着眼睛看着前面偶尔泛起涟漪的池塘,眼里尽是笑意。
他们成婚之后,柯琛瑾隔天就和她搬回易宅,把沧焰教的事情扔给庞宁他们几人,整日围在她的身边转悠,凡事都亲力亲为。
连神医本来打算辅佐柯焕戎登上皇位之后便接着游历江湖,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沈薏葇的身体,便多留了一阵子,每日为她把脉调养身子。时至今日,腹中胎儿已有九月之大,颇为健康。
“夫人……”筱颜端着一旁水果走来,神色为难地看着沈薏葇,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薏葇抬起头,还是懒洋洋的没有动弹。
如今肚子太大,她稍微一动都感觉吃力。
“教主……教主都快把厨房烧了……”筱颜忍住笑意,把水果放在桌子上,继续说,“教主方才去了厨房,把里面的下人都赶了出来,还不让人靠近,说是要自己动手做饭,我只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还冒着浓烟,就不见教主出来。”
沈薏葇一愣,眨眨眼瞬间清醒过来,柯琛瑾刚刚还和她在这儿聊天,她突然想吃莲子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他就默默的离开,原来竟是为了去给她做莲子羹么!
“我……我去看看。”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在筱颜的搀扶下,缓步向厨房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众下人围在远处观望,窃窃私语。而厨房里正巧又传来一阵碗筷打破的声音。
沈薏葇示意筱颜不用跟着,自己扶着肚子慢慢地走了进去。
原本整洁的厨房此刻却乱七八糟的,地上是破碎的瓷片,灶台上的青菜和肉沫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剁得不成样子,灶台下的火烧得过旺,冒出一股白色的浓烟,男子的衣裳不复以往的干净,沾了些许油渍,他的手里正抓着一把还没去壳的莲子,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他立马皱了皱眉,大喝一声:“谁准你进来的?滚!”
沈薏葇不但没有被他冷冷的声音吓到,反而噗嗤一笑,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
“葇儿,你怎么来了?”一听到沈薏葇的声音,他方才的气势立马软了下去,赶紧丢了手中的东西,用脚撇开地上的陶瓷碎片,大步朝她走过去,“厨房油烟太重,先出去等着,就快好了。”
“焕哥哥。”她抬眸看着他,打断他喋喋不休的温暖的话语,也不嫌弃他浑身的烟火味道,突地紧紧抱住他,埋头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我不吃了。”
君子远庖厨,柯琛瑾虽然从小浪迹江湖,但说到底他也是皇公贵族,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里会下厨?现在,只因为她一句话,他便想都没想就为她洗手作羹汤。
“傻瓜。”他用下颚在她发顶来回摩擦,宠溺地说,“先出去等着,快好了。”
沈薏葇抬起头,握住他的手,摇摇头,还想说些什么,怎知肚子突来一阵绞痛,她痛呼一声,只得倚靠在柯琛瑾的怀中。
“葇儿!”他大惊失色,赶紧扶住往他怀里倒下的人儿,见她脸色苍白,疼得小脸都扭曲成一团,再也顾不得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油烟,抱着她飞也似的往房间里跑。
筱颜本来还和易宅的下人说笑,看到风一样从自己眼前卷过的两人,她心下一惊,立马往连神医的药房跑去。
沈薏葇脸上渗满了冷汗,肚子突来一阵下坠的感觉,她害怕地攥着柯琛瑾的手,吃力地说:“孩子……孩子没事吧?”
“别怕。”柯琛瑾的声音亦是带着颤抖,温暖的大手擦去她额角的汗水,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师伯在呢,不会有事的。”
这时连神医赶来过来,看了看她的模样,没有把脉,只对身后跟来的筱颜说了一句:“快找产婆,这是要生了。”
闻言,柯琛瑾一愣,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肚子。这……这还没有足月呢,小家伙就迫不及待了么?
沈薏葇只感觉下面一片湿润,心里的担忧一阵高过一阵,而绞痛的感觉却异常清晰,她拼命地咬着唇,痛苦地呻吟。
柯琛瑾见况,心疼得不得了,索性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她的面前,焦急地说:“咬着我,咬着就不痛了。”
沈薏葇说什么也不听他的话,摇摇头,噙着泪水的眼睛看向他,可怜兮兮的,像一只饱受折磨的小兽。
“葇儿……葇儿……”他恨不得代替她受了这些苦,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产婆几乎是被筱颜拎着过来的,她知道这易宅里住着的是些什么人,丝毫不敢怠慢,一进来就上前半掀开沈薏葇的罗裙,随即淡定地转身,对柯琛瑾和连神医说道:“夫人这是要生了,请两位出去。”
柯琛瑾带着杀意的眼神瞟向产婆,若不是还得靠她接生,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沈薏葇此时此刻最需要他陪在身边,她却要赶他出去。“我不出去,快开始吧。”
“男子在产房不吉利,对大人小孩都不好,还请两位移步外间。”产婆经验丰富,倒也不因为他们是权贵之人就破了自古以来的原则。
沈薏葇已经疼得晕晕沉沉,却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听话地放开紧攥着柯琛瑾的手。
“葇儿?”感受到沈薏葇的手从他手中脱落,他猛地回头,满眼焦虑。
“我……我没事,你出……出去。”她朝他露出一个苍白得没有说服力的笑容,忍着剧痛,说,“听我……听我的……出去等……”
“好好好,你别说话了。”柯琛瑾看着她艰难地咬着每一个字,简直心如刀割,只能安抚她,减少她的心理负担。
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强装镇定地说:“我就在外面陪着你,等着你和孩子,你一定要坚持。”
她点点头,痛得眼里直流,依依不舍地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男子,努力按照产婆的指示聚精会神,将力量都集中在下腹。
柯琛瑾在外间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看着来来往往的婢女端着热水、布巾进进出出,更是心慌难耐。
这时,闻讯赶来的易凡轩和柯歆沫正巧来到房门口,见到徘徊的两人,识相地没有开口说话。
柯歆沫身为女眷,自是没有什么忌讳,她同情地拍了拍自家七哥的肩膀,仗义地说:“我进去帮你看着七嫂,放心吧!”
柯琛瑾看着开了又合上的门,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努力稳下情绪,才勉强克制了自己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
房间了传来一阵又一阵惨叫的声音,听得外面的几人都心惊胆战。
“师伯……”柯琛瑾迟疑地看向连神医,担忧地问,“不足月真的……真的没问题么?”
连神医果断狠厉的人此刻却犹犹豫豫,踟蹰不前,叹了一声,说道:“无碍。已有九月之久,何况这段时间调理地好,没什么大问题,你且放心。”
听到这话,他悬挂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却又开始担忧产婆是否真的可靠,暗叹自己不上心,早就应该多安排几个产婆候着,也不至于此刻如此仓促。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宛如一道惊雷,苏醒了门外等候的人的心。
柯琛瑾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小跑着来到床榻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的人,心咯噔一声,疼得无法形容。
产婆手法娴熟,已然将连接新生婴儿与母亲的脐带剪断,将孩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抱到柯琛瑾的面前,面带笑意地说:“恭喜恭喜,夫人诞下小少爷。”
柯琛瑾匆匆瞥了孩子一眼,只见他眯着眼睛,皮肤皱巴巴的,看上去丑极了,一点也不想他们的孩子。
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勇气抱住孩子,吩咐了筱颜为孩子寻找奶娘,打发了产婆,兀自坐在沈薏葇的床边,拿起布巾轻轻地帮她擦拭满脸的汗水。
刚才最后的一次用力,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听到孩子的哭声那一瞬间,她心口一松,再也坚持不下去,偏过头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微微一动就感觉浑身酸痛,不觉痛呼一声。
一直守护在她床沿边的柯琛瑾听到这一声响,赶紧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扶起正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的人儿。
“孩子……孩子呢?”她看到自己扁平的肚子,突然想到什么,惊慌地抓住柯琛瑾的手,急切地问。
“奶娘带着呢,这会儿该是睡下了吧。”柯琛瑾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缓声说道。
“男孩还是女孩?”她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更加急切。
柯琛瑾无奈,摇摇头说:“男孩。”
她绽放出笑容,毫不顾忌虚弱的身体,掀开被子就想往外跑,幸好柯琛瑾眼疾手快,复又将她按回床上。
她撇撇嘴,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地抗议:“我想看孩子。”
柯琛瑾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心里一软,安抚道:“你且等着,我让筱颜抱过来给你看。”
他抬步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婢女吩咐了几声,又马上折返回到屋里,就怕她又不顾及身子胡乱作为。
怒一会儿,筱颜就抱着小少主,乐呵呵地走了进来,将孩子交给沈薏葇。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柯琛瑾还没有抱过他,早些时候是恼他折腾了沈薏葇,现在看到他霸占了沈薏葇的怀抱,更是不悦,脸拉得老长。
沈薏葇沉浸在欢乐之中,突地抬起头,敏感地感受出来柯琛瑾的情绪,不安地问:“你不喜欢他么?”
柯琛瑾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吃自家儿子的醋,摇摇头赶走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低首看着自己儿子皱巴巴的脸,轻轻笑了:“你生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呵呵。”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抱着孩子倚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前,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孩子还没有名字呢。”
“皓天舒白白,灵景耀九州。就叫皓景,如何?”思索片刻,柯琛瑾如是说道。
“皓景……柯皓景。”沈薏葇点点头,小声地重复孩子的名字,眼角眉梢漾开笑意。
柯琛瑾痴痴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心里仿佛有一道暖流正在毫无章法地乱闯。
这如梦如幻的一切,是黄粱一梦也好,是重来一次也罢,至少此时此刻,他真真实实感受到幸福。
春风和煦,暖暖的。他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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