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枫家门,假若向着北走,便能来到林枫学校的东门。而接着朝东走去,就能看到一座公园。公园不大不小,环境优美,有水无山,但树木植被却是不少。北方的天气四季分明,不同的时候来到这公园之中,便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春天,自然嫩绿始发,有的时候残雪不消,也能见到嫩芽青草破雪而出。夏天,则是郁郁葱葱一大片,人造的水流潺潺而过,假山石桥,干净透亮,最适合游玩。到了秋天,落叶纷纷,行走之间,秋高气爽。就算是到了干冷的冬季,遇上了大雪,光秃秃的树杈也都重新银装素裹起来,十分好看。
沿着公园接着走去,便能来到一处步行街道。两排店铺,小饭馆,网吧应有尽有,中间一趟也都支着棚子,各自有各自的生意。行人只能从两旁窄道走过,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大多是些年岁有些高的老人,偶尔有个坐在轮椅上,或是拄着拐的上街,必然能让这本就拥堵的人群更加寸步难行。
从街道走出来,则是两个商场。百货大楼,大型超市,斜着相对。商场附近,各式各样的快餐饭店一字排开,而真正做生意,买东西的店铺却少了。这是林枫住所附近,最为繁华的一处地带,F城是个小城,比不得大城市的繁华,但是在这里,却依然能看个络绎不绝的热闹。
而上次林枫初次与人斗法,中剑跌落,便是在这两个商场其中之一。
商场之中,有个大型超市。
按理来说,有人气的地方,便是有烟火气。阴魂大阵三阵眼中,地眼,其势本来走阴,与人气,阳气相冲相克,却偏偏将其布局在此处。不得不说,布局之人,想法也颇具鬼才,正应了那个说法。
“灯下黑。”
超市分为一层和地下一层,一共两层。入口在一楼,出口却在楼下。而超市之中有个扶梯,供人上下。身穿着洋裙的女孩此时手中正拿着一包湿巾,虚弱的靠在扶梯的扶手上,沿着扶梯缓缓而下。
来到地下一层。女孩脚步有些虚浮,却不敢拖沓,三转两转来到一匹货架旁。这是一片售卖罐头的区域,女孩穿过货架,朝着仅里头席地而坐的一女子恭敬的低头行礼,叫了一声:“师父。”
女子身着半华半俭,身段姣好,相貌美艳。然而此时的她就那么盘腿打坐,也不管超市里地砖甚凉。此时的她呆在两旁罐头货架之中,显得十分古怪。然而原本人数不少的超市,偏偏此处便是无人经过,所以也不担心被人瞧见。女人所在,正是阵眼所在,所以类似趋避凡人之类的神通早已经布好了,偌大的超市,只要阵眼不撤,此处便不再能够出现普通人。
女子身前放了一盆水,虽然那盆一直平放着,但水面却一直涟漪不断,波纹流转,超市里那些猫眼灯光照在水里,也都碎成了一片片光晕。
镜中花,水中月,打捞不起,一碰就碎。
“蒋珊珊,师父只问你一句话。”女人开口,眼神之中有着考量:“你可还记得,你的一身神通修为来自何处?”
女孩立刻跪下,恭敬的回应道:“自然是天蝉院的栽培与师父的指点。”
天蝉院在前,师父在后,这个顺序不能错。否则,钻心蛊的厉害,乃是天蝉院之中,蝉老爷之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女人满意。她随意的开口道:“你气血有损,灵气不足,怕是遇见了什么高手,用了那‘血引蜂’。此蜂虽然能助你短时间修为上涨,但本身毒性不低。以你的修为,想要恢复,也得三四天的时间。这三四天里,再把我的那句话好好想一想。”
蒋珊珊道了声“是”,便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女人身前的那一盆水竟不再产生涟漪,而是静如镜面。镜面之上,浮现出蒋珊珊的身影。
四天之后,蒋珊珊心情忐忑。她的伤养好了,余毒也已经清除。却依然没有想明白师父那日的言语。师父是在生自己的气吗?女孩惴惴不安的想着,自己那日,纠集了不少自己权力范围之外的人,自作主张去围杀那个古怪青年,不仅没有得逞,更是除自己以外全军覆没。女孩记得清楚,那天自己阵法被破之后,虽然众人四散而逃,从那青年手中逃跑的也有不少,却没有一个回来。唯一活下来的,也只剩下自己了。
“望师父责罚!”这次蒋珊珊一见女人的面,便立刻跪在她身前。这次女人依旧安坐在一群罐头旁边,看着那盆水,伸出一直手,不停的拨弄水花出来。
而这一次,正好与上次翻了过来。那盆水,便是任由女人如何拨弄,甚至水花四溅,但其余部分却丝毫不起波澜,如同镜面。
“这便是你的答案么?”女人看着眼前的蒋珊珊,叹了口气:“回去好好想想。”
只是等蒋珊珊离去,那盆水里头,便又浮现出女孩的身影。女人只默默的看着,丝毫不在意两旁的罐头货架隐隐散发出的腌肉的气味。
接连几天,如此往复。蒋珊珊每次来,便仿佛猜谜似的,但每次得道的答案,却都是再想想。
师命难为,师命难测。
直到整整一个礼拜过去。
这次蒋珊珊依旧跪在女人身前,却没将自己费尽心机,苦苦得出新的答案道来。此刻的她面色挣扎许久,强压住内心狂跳,只是一开口,却说些有的没的:“那天我兴师动众,围杀一个古怪的青年,他的神通,似乎对蛊虫有些克制……”
蒋珊珊缓缓的抬起头来,终于看见了女人满意的微笑。
于是她接着颤抖的说道:“此事十分蹊跷,交手过后,我只禀报过师父您一人……”
女人看着女孩,似笑非笑的道:“你似乎还有所求?”
蒋珊珊立刻重新把头低下,口中连连说道:“徒弟不敢!徒弟不敢!”
女人却点点头道:“你的钻心蛊,是我种下的。”
钻心蛊,乃是天蝉院驭下的一种手段。上位者一旦催动起来,便可将其部下随意拿捏,生死全在一念之间。所以这句话听起来原本似是威胁。但此时此刻,却是另一种含义。
解铃还须系铃人,女人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你的钻心蛊是我种下的,那么我也可以帮你拔除!
蒋珊珊此刻,终于不再犹豫。整整一个星期,她终于猜到了自己师父的心中所想。
只听她开口道:“弟子一身修为,都来源于师父。效忠天蝉院,首先要忠于师父。”
女人此刻,终于听到了她一直想听的话。
她就那么坐在哪里,看着蒋珊珊匐在地上。
蒋珊珊极力催动浑身灵力,调整着自己五脏,强行压低自己不断太高的气血,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不过那催动的节奏,以及灵气在经络之中运行的方式,却还是有些乱了方寸。她境界不低,灵力深厚,再加上又是伤病初愈,这么一折腾,险些震伤自己经络。
对于修真者来说,有关自己体内灵力之事可大可小,全看个人对于灵气的引导。蒋珊珊察觉不对之后,连忙收束心神,重新温和的引导起灵气的运转来。只是她虽然有这个心,却实在无力——因为她师父的举动,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完全知晓。
叛变,这是叛变!她的师父,原来一直想着的,便是如何从天蝉院脱离!自己的钻心蛊,她的师父便可拔出。但她师父的钻心蛊呢?蝉老爷,天蝉院的院长蝉老爷亲自种下的钻心蛊,又要如何被拔除?!
是了,是那青年!那个古怪青年,他的神通可以诱惑蛊虫,他的古怪血雾……蒋珊珊不禁回想起来,自己当初与众人放出蛊虫却齐齐被灭时候的场景,心中一阵悸动。
怪不得自己那天,从青年手下逃脱之后回来,却一个同行者,共事的人全没看到——他们全都死了!自己的师父,天蝉院公认的第一美人,同时也作为院中几个大人物甚至蝉老爷的“玩物”的这个女人,将见过那个古怪青年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却是尽数都杀了!蒋珊珊越想越怕,脑中凌乱无比,心神便是想要收束也是有心无力。她周身的灵力便愈发的运转不周,时重时缓,便是眼看着就要冲破经脉,要受内伤!
女人看的清楚。此时的她不紧不慢的从盆中撩出几点水花,正泼在蒋珊珊的脸上。几点清泉,点在蒋珊珊面部各个关窍,如一股清泉入脑,将蒋珊珊周身的躁动灵力以及气血缓缓压下,归于平静。
而清醒过来的蒋珊珊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师父方才又是助了自己一臂之力,令自己免于受伤,不禁再次行礼:“谢师父!”
这一句,却是发自内心,没带上半点的恭维。自己的师父,虽然在天蝉院内名声不好,以出卖色相上位,但作为弟子的她最为清楚。修真界中,对于女人来说,一旦有了“色相”,便是自己不想出卖,也总有人逼着你出卖。除非你修为够高,或者背后势力够强。她的师父天资不俗,比自己强上百倍,三十多岁便晋升五行境,却落得如此下场,那么自己天资尚不如她,假如今后自己一直呆在天蝉院……
没有女人,天生下来,便是自轻自贱,自甘堕落的。蒋珊珊不再想下去,只是没了原先一同叛离的惶恐,有的只是越发坚定的心。
女人看着蒋珊珊体内的躁动渐渐平息,知道她心里的坎已经逐渐过去,便点了点头,开口道:“天蝉院来势汹汹,看似高手繁多,但其胜算并不算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蒋珊珊抬头看了女人一眼,摇了摇头。
女人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吩咐道:“天蝉院内,你要多多留心。‘镜花水月’看不到的东西,一些看似荒唐的流言蜚语,一旦听到见到,立刻来此处讲给我听。还有一点,这两天里,那青年会主动找上我。届时,你负责跟他联络,引他来我这里。”
蒋珊珊问道:“我以什么手段取得他的信任?”
“你就跟他实话实说。”女人轻声道:“说我白水莲,就在此处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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