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默默的坐在谭香身旁,一直手隔着宽大的袖子,轻轻的握住谭香的手,却不言语。密室之中的凶厉蚊虫又飞回来了,将二人团团围住,却并不见撕咬二人,只是围着二人团团转,嗡嗡大作,在外面听来,实在叫人心烦意乱。
但绿袍与谭香二人,在飞舞的虫群之中,却听不见丝毫的虫鸣之声。绿袍不动声色,衣袖之中飞出一米粒大小的蚊蝇一般的小虫,直直钻入谭香耳中,趴在谭香耳道之中,嗡嗡作响。
谭香见此情景,并不见怪,只是任由小虫钻入自己耳朵,但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凝重。
这团飞舞的虫群,是古掌教独门的秘法,能够驱虫以避人声。更何况这密室为千蛊教一处极为隐秘的场所,所以按理来说,她们二人在密室之中,群虫之内,就算是是有着五行境修为的修真者,都难以探听。
可即便如此条件,古掌教依然不愿口述,或者以自己最为喜爱的“代言蛊虫”同她言说,而是派出了“传声蚜”这种极为隐秘的蛊虫,所谈之事可想而知。
“绝密。”
一声尖锐的似人似蚊的声音在谭香耳中响起,谭香刚要转头看向古清蝉,被古清蝉握住的手忽然猛的一紧。她连忙回转过去,脸色勉强能够保持镇静,但气息却已经有些凌乱了起来。
“教内高层有叛,小圆复苏一事已经泄露。天蝉院今至F市,布下‘阴魂’大阵,F市内修真者皆无处可逃,千蛊教危在旦夕。放眼望去,整个教中,只有谭香姐姐一人可以信任。”
话已至此,古清蝉此番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虫群之中一阵寂静,古清蝉也不再催动落在谭香耳中的“传声蚜”,只是默默的等待着谭香的回话。
忽然,古清蝉握着谭香的手中一空。谭香挣脱了古清蝉,似乎缩回了手。
谭香姐姐,还在生我责罚她的气么?随着谭香缩回了手,古清蝉心中不免一阵失落。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有责怪谭香的心思,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明白,也理解。
然而这种失落并没有多久,古清蝉便感觉到,自己的手反而被握住了。那手虽然纤细,是个女人的手,却比自己的小手要大上许多。手掌温暖而有力,古清蝉隔着袖袍,都能感受到那只手主人的感情。
士为知己者死,且万死不辞!
古清蝉心中只觉得一阵暖流激荡。
两人表面不动声色,但暗地里,虽然隔着衣袖,却两手紧握。
……
“掌教,我真的错了,小圆一事,真的是我与几个姐妹的无心失言,以后再也不敢了!”养蛊堂内,谭香哭的梨花带雨,跪着爬向古清蝉,哭诉道:“但请掌教责罚谭香,就算化周身血肉饲养万蛊,也不敢有半点怨言!只是谭香生是千蛊教的人,死是千蛊教的鬼,求掌教不要赶我走!”
此时养蛊堂内,古清蝉站在台上。除开古掌教与谭香二人以外,下方另有四人,三男一女,左右排开,神色淡然,视谭香的惨相如看戏一般。
谭香涕泪聚下,古清蝉却将她一脚踢倒,跟着“代言蛊虫”古怪声音响起:“我已念你为我教作出了不少贡献,已经饶你一命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啊?!责罚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古清蝉直接背过身去,不再理睬。只听古怪声音冷冷道出一个字。
“滚!”
说罢,任凭谭香再如何哭泣,便再没了动静。甚至周身灵力运转,那谭香竟然进不得身前。
谭香见到此状,似乎已经明白今日自己掌教已经铁了心肠,执意要将自己逐出千蛊教,便泣不成声,只是端端正正跪在古清蝉身后,绝望的道:“掌教与老掌教的救命之恩,谭香无以为报,今日谭香闯下大祸,掌教不留谭香,谭香只想恳求掌教最后一事。”
“请掌教将谭香一身修为收回。也算作还了掌教传道之恩。”
话音刚落,古清蝉忽然转过身来,长袖挥舞。她依然是周身长袍护身,这一挥舞,便起一阵烈烈狂风,长袍随风飘荡。接着,那谭香也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数米,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然而谭香受伤如此惨重,却依旧努力的跪坐起来。她轻声道了一句“谢掌教”,在看向古清蝉,似乎发觉古清蝉并不看她,仿佛知道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一般,便连滚带爬的走了。
……
一日之前,密室之中,群虫之内。
“这是一套驾驭‘传声蚜’的口诀,你现在灵力已经恢复大半,你我二人便以这两只蚜虫交谈。切记,表面不得露出声色,更不可直接言语。天蝉院中,五行境白水莲能以‘镜花水月’神通直接观看远处影像,又极善唇语,不可不防。此地虽然已经遮掩天机,但谨防不测,万不可大意。”谭香耳中,一阵蚊蝇一般的人语响起。
“千蛊教已然危在旦夕,需要我做什么?”一阵并不流利的虫语在古清蝉耳中响起。
虽然并不熟练,却直截了当。干脆,掷地有声。
“苦肉计。”谭香耳中,响起了有些微微颤抖的虫声:“我要你叛教!”
两人以传声蚜虫交谈,统共两数次简短对话,三言两语,便敲定计划。
双方言罢,一阵寂静,却都没了动静。虫群依旧包裹二人,不见散去。
风雨欲来,两人似乎都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忽然,古清蝉只觉得手中被谭香塞入一物,仔细一抹,仿佛是布帛之物。谭香侧过头,朝着古清蝉眨了眨眼睛,操纵古清蝉耳中的蚜虫发声道:“等我离开的时候再看。”
……
谭香踉跄的走出“粉红港”,衣衫不整,灰头土脸,脸色看似茫然的一步一步扎入迷雾之中,身形渐渐消失在白色雾气之中,消失在这片钢铁的森林。
身在迷雾,谭香依然不敢放下戒备,但眼神却有些深邃。在她的脑海之中,似乎响起了昨天密室之中的蚜虫人语。
“去找林枫。”那时古清蝉精湛的御虫法术似乎犹然在耳:“先前小圆之事泄露,教中明显有叛。为了保护林枫,我便并没有派人去跟林枫接触。他家中住址,是我亲自找来的。你此次去找林枫,真实目的则是为小圆找寻它复苏的关键——我现在可以确定,这林枫,便是当年的林一叶。”
“小圆记得他的血。”
“不必掩饰你的踪迹。教中我已有安排,你的行踪会比那真正的叛徒身份暴露的要早。但我想,那人应当也会猜到我的布置,不会再轻举妄动。”
……
养蛊堂内,古清蝉只留下一句:再有叛者,杀无赦。便走了。此时堂内共四人,郑南宇,何天元,贾金童,贾金江。
“通身修为给废了,真是好狠呐~”身着一身黑色风衣的贾金江一脸怪笑,口中说的害怕,脸上却没半点惊慌的意思。他本是个男人,身材消瘦,面貌英俊,但说话的时候,却非得翘起个兰花指,搔首弄姿,甚至还得尖起个嗓子,与他身边站着的肌肉西装男郑南宇,二人气势正好截然相反。
只见那贾金江兰花指勾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之中复杂的神色一闪即逝,阴阳怪气的道:“可眼看着一身的神通都给废了,却又不收回谭香姐身上的本命蛊,掌教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呢~”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贾金童听到此言,横眉冷目,却是一点儿也不给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留面子:“贾金江,你有话就直说!怎么,是觉得掌教做事不公吗?!”
“诶呦,这我哪儿敢那。”贾金江翘着兰花指,指指四周:“你们几个可别以为掌教真的走了,说不定正躲在哪儿,施了个什么法诀,看着我们四个呢。”
“你!”贾金童气不过,正想要辩解些什么,却看郑南宇打了个手势,便闭口不言。
郑南宇看着贾金江,沉声道:“江子,你有什么话,就说的痛快点。”
贾金江“媚笑”着看了眼郑南宇,但眼神之中忌惮颇深。他指指养蛊堂出口,谭香离开的地方,冷笑道:“还不明白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掌教跟谭香这么做,其实就是演戏给咱们四个人看呢~”
贾金江一番话,除了依旧朝着他怒目而视的贾金童以外,其余二人,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
“谭香从一个饲蛊奴,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虽然平时有些持宠而骄,可什么话能说什么事情能做,却是跟凡人吃饭喝水一般熟练。她能‘无心’失言,泄露掌教秘闻?”贾金江冷冷一笑:“换成我这‘可爱’的妹妹还差不多~”
贾金童听到他明显的话里有话,如此污蔑,小脸顿时潮红,怒道:“贾金江!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是怀疑是我泄露的此事,直说便是!”
一直沉默的何天元,此时却眯着眼睛,接过话茬:“他的意思是说,掌教演的这场戏,是给我们看的。也就是说,如今泄露我教机密,甚至引得那天蝉院杀到于此的那个叛徒,其实就在我四人当中。”
一时间,养蛊堂内,四人齐齐沉默,就连顶棚吊着的无数虫笼,都不再有杂音发出。几人细微的同时向后退了几步,气氛微妙。
喜欢地府公务员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地府公务员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