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阴沉着脸，纸扇一开，上面画着十多朵花，还有百香二字。
有庄户好像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低头跟一旁的人耳语：“乖乖的，不是那百香楼的主人吧？”
“百香楼主人？什么来头？”
“听说是知县大人的小舅子，外号食蛇的家伙。”
“食蛇先生？”
人吃人不怕，鬼吃人也不怕，怕的就是装神弄鬼的。
这男人就是百香楼的主人，人称食蛇先生。关于他的传闻在青河镇可说是多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了。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说他在十岁那年，就被人带到了青城山修道。
十五岁就得了青城山上大真人的精髓，已入地仙之境。十七岁下山除魔卫道，杀了不知多少鬼怪。
到十九岁又杀了一帮恶匪，抢了些银子，回来开的百香楼。
如今又过去了十多年，他才三十出头，跟冯惜惜年纪相仿。
可看他气势，连沈卫都知是个难缠角色。
“失魂症又叫离魂症。神情不宁，感觉虚幻之证。肝藏魂，如因肝虚邪袭，神魂离散则可诱发引证。《杂病源流犀烛不寐多寐源流》：‘有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夕不寐者……’”
沈卫看他还有些见识，并非普通的开青楼的黑道中人。
“《辨证录离魂门》：‘人有心肾两伤，一旦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他人未见而己独见之，人以为离魂之症也；谁知心肾不交乎。’”
食蛇先生纸扇一收，拍在掌心：“此为医病也，非是你说的玄奇类事。”
“鬼上身，失魂症，都可说是中邪，”沈卫盯着他说，“鬼上身者，身上魂魄还在或是不在，被外面的魂魄占据身体，控制住了肉身。失魂症，则是魂魄还在体内，只是三魂七魄其中有魂魄离开了身体。肉身还能被剩下的魂魄控制，短期内无事，长此下去，由于三魂七魄可有所主，这便会影响到身体。甚至会死人！”
食蛇先生指了下香荷：“于是你便借口要找她大被同眠？你既要治她失魂症，何不直说？起法坛，用法器，你只要提得出，我楼里便能拿钱去买。”
沈卫这时也猜到了，那玉佩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之物，上头有灵气，可是极其稀薄，用来治中邪也就凑合。
这也就瞧出这位祖先的能耐很有限。
要治失魂症，得从这香荷体内相引，拉丝将那失掉的魂魄收回。
只怕每次只能拉一些些距离，这才用了那么多次，才帮香荷治好。
“此事太难，学生法力不够，学道不精，只能一点点的做。”
食蛇先生淡淡地说：“就算是失魂症吧，你要帮香荷，那为何每次你都要摸她，还让她脱掉衣服？”
庄户们又炸锅了。
“好哇，你个沈学凌，打着要帮人的幌子，却是要占人便宜！”
“都摸了？摸哪里了？我都还没摸过，你这个无耻败类，不要脸的东西！”
冯惜惜也在叫：“学凌，你咋的真摸了？”
沈卫暗暗叫苦，这祖先有点太放纵自己了吧？真就上手去摸？
香荷脸颊飞红，在那揉着衣角，还不好意思了。
“我这姑娘还未梳拢过的，你这连睡二十多天，她这还怎么卖得出去？这样吧，你出个价钱，要合适的话，就算帮她赎身，以后她就跟了你了。”
“凭什么啊！”冯惜惜大叫：“她就是一妓女，还没梳拢，谁信啊！”
香荷眼睛泛红，背过身去。
沈卫瞧她腰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那臀部也好像是，好像不是。
叶弑说过看还是不是清白之身的法子，他实践起来，可完全不会用啊。
“你这妇人，懂得什么，我青楼中自有规矩……”
食蛇先生一脸不悦，这一个开酒肆的妇人，懂个什么？
“真有规矩又能让学凌连睡二十多日？”
食蛇先生一噎，他这两个月都不在青河镇，事都交给了楼里的龟公。
那龟公听说沈学凌要去省里考试，心想要中了，岂不是要回来做个秀才举人？
在这镇里，可是连个举人相公都没有的啊，要他中举了，那学得了？
便由得他去，反正香荷也快到年纪了，就等有钱人来梳拢。
“看吧，你说不话来了，这摆明了她就是一破鞋！”
香荷被冯惜惜一说，差点没晕过去，沈卫也好生头大，上前一作揖说：“食蛇先生，我真无钱拿来赎她的身，要不……”
“她名声已坏，价钱卖不出去了，你要不赎身，只能卖到娼门中接客。”
食蛇先生冷眼看着沈卫，他哪知道这不是沈学凌。
这一说，那些庄户就乐了。
香荷在百香楼中，那是高不可攀，可要进了猖门，那就由不得她自己了。他们也都有机会去试一试。
“好，你打算要多少？”
“五百两银子。”
食蛇先生举起手掌：“我买她花了十两，养她训她这些年，少说也花了一两百两。你害我无法让她卖出高价，这又是二三百两。你至少得拿出五百两……”
沈卫都愣住了，香荷是还有些气血未复，可那脸盘子腰身，那气质，放在江南一带，少说也要三四千两银子啊。
那还是被梳拢后的，要是未被梳拢，光是这梳拢的价都要两千银以上。
没吃过猪肉，还没吃过猪跑？
沈卫身边叶弑陈凤喜杨露真可都是老跑青楼的，这行情他还是知道的。
“太多了？”食蛇先生皱眉，“要不是看你是读书人，我还要加一些。”
“多倒是不多……”
沈卫喃喃道：“不过我要回家去拿。”
“回家？好，就跟你回家。”
沈卫看向牙快咬断的冯惜惜：“我家在哪儿？”
“你……你家就在镇子外一百米的黄狗坡！”
黄狗坡？
沈卫心想，这是个什么地名啊。
“走吧？”食蛇先生懒洋洋地说，“你要家里有钱，能帮香荷赎身，我就放过你，要不然，就算你是读书人，就算你治了香荷的失魂症，我也要你这条命来抵。”
沈卫苦笑一声，往前走出十多米，就有人喊：“东边呢，往哪儿走呢，你是不是想逃？”
想逃？我是不认得我这祖宗的家在哪儿了。
哎！
一大帮人簇拥着沈卫朝黄狗坡走去，就瞧远处有一双眼睛在闪烁着。
“这幻诱阵也不知能不能困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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