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方正？”
沈卫靠着灶房的大门，瞧那拿着刀，在切肉，一脸戾气的大和尚。
他一点也不像是出家人，至少不像是中原一带的出家人。
汉传大乘，讲究的是吃素。偶尔有些寺中的武僧，为了体力吃荦，那也是法外开恩。但都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只要受戒的僧人，都得吃素。这原来也不是都吃素的。是在南梁时，梁武帝做的好事。
说是既不能杀生，又何来吃荦？旁人之手杀也是杀，你吃下去就心安了。
这位梁武帝也是奇葩。一生在位五十多年，竟三次舍身就佛，让大臣皇亲拿钱来赎身，花费亿亿钱之多。
而南梁开国也是他，毁也可说是毁在他手中。当时，北方大乱，北周未建，大将侯景出逃。他把这瘸子引到南梁，最终被侯景囚于宫中。更让侯景在南京作乱，令许多世家大族毁于一旦。
连老百姓也都惨遭祸害，更不用说那宫中的宫女嫔妃，受尽凌辱。
而那些和尚却是作壁上观，梁武帝为他们做了多少事，也未见他们相助。
“嗯？”
方正侧目看向沈卫。
“你既是和尚怎做得荦菜？”
“要你管？你跑进来灶房做什么？”
方正语气不善，手中板刀更在菜板上一顿，竖在那里，眼神斜看沈卫。
“我只想知道，你这手艺哪来的？潭拓寺我去过，那里的住持方丈我也识得……”
“哼！我出家之前便是酒楼大厨，后来到寺中做了火头，这还俗后怎地做不得了？”
原来如此，你倒是早说啊！
“方正，你快些，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一名伙计走进来催促，方正极是不耐，拿起板刀就吼：“老子日也做，夜也做，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你若是做得好了，自然能休息，哪有不让你休息的道理？”
那伙计说了句，怕惹恼了他，被他一刀砍了，快步跑了出去。
“你还俗了，为何不留发？”
“老子想留便留，想不留便不留，哪来你那么多废话相问？”
方正真是脾气不好，好在沈卫也就是好奇，问了几句便出来了。
却看不少人围在桌前，还在那起哄：“姑娘你可真是吃得多啊，我这帮你叫了三碗牛肉面，你要能吃下去，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才五十两？我这给你叫了十只酱鸭，你能吃，我给你一百两！”
沈卫走过去，才看那桌上摆着数十个碗盘，那些好事的，又喝了些酒，就都围了上来，在那喧哗起哄，想看齐儿更吃得多些。
有人还在开赌盘，说是齐儿要能吃下这么多，要输多少。
“都让开了。”
沈卫推开他们，齐儿也是，还真在那吃着，三碗牛肉面都上来了。
“别吃了，带我去济良所。”
“我还没吃饱呢。”
“就是啊，你是她什么人？要带她去济良所？她是不是被人拐骗的？要去济良所从良？好，那我先娶了她！”
“得了吧，就你那点钱，还不够人家一个月的饭钱。”
“你就有钱了？”
“我也没有，我也养不起她。”
沈卫有点不耐烦，刚要把他们推开，一个身影从灶房后冲出来，提着菜刀在那喊：“谁他妈还加菜？老子做不过来了！谁喊的酱鸭？谁喊的牛肉面？”
那些人都吓了一跳，有人小声说：“大师傅，牛肉面这不都上来了吗？”
“你他妈喊的是不是？”
方正一声怒吼，一刀就砍在那人的肩上，那人惨叫一声，从楼上翻滚下去，直接过了栏杆。
沈卫一看，这一楼，就是翻下去也死不了人。
可那些围观的人却都怕了，纷纷闪开，方正拿着还在滴血的刀，指着他们：“谁要敢再叫菜，我就剁了谁！”
“方正！”
此时一声轻喝，把方正喊住了。
沈卫一扭头，就看个瘦削的和尚走过来。
心里纳闷，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师父……”
“你既叫我师父，那我就得多说你一句，你这戾气太重，得放下执念，心境平和，方能到达彼岸。”
“是！”
“我宾头卢尊者也就你这一个弟子，你在这真武观中可得好好修炼。”
沈卫脸色微变。
宾头卢尊者就是十八罗汉中的坐鹿罗汉，宾头卢是梵文的音译，而意译则是不动利根。所谓的如如不动，利根坚固的意思。
《观弥勒菩萨下生经》记载了关于世尊嘱咐宾头卢尊者等四大尊者住世不涅盘的事情：“尔时世尊告迦叶曰。吾今年已衰耗向八十余。然今如来有四大声闻。堪任游化。智慧无尽众德具足。云何为四。所谓大迦叶比丘。屠钵叹比丘。宾头卢比丘。罗云比丘。汝等四大声闻。要不般涅盘。须吾法没尽。然后乃当般涅盘。大迦叶。亦不应般涅盘。要须弥勒出现世间。”
不入涅盘，就如那地藏菩萨不成佛，立大愿的意思差不多。
这四大尊者就是甘心为末世众生作大福田的。
凡敬侍佛、僧、父母、悲苦者，即可得福德、功德，犹如农人耕田，能有收获，故以田为喻，则佛、僧、父母、悲苦者，即称为福田。
禅宗中福田的意思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阴债。
宾头卢尊者在禅宗地位极高，沈卫想不通，为何会在这里见到他。
要说他与那清石老人一般，都是守阵者的话，是不是要击败他才能脱身？
还有就是这布阵者是不是也太强了。
玄禅二宗的大高士都出现在了阵法中，这还仅仅是第四层。
沈卫竟有些心志动摇，想要到第九层阵法，会有多难。
“这位施主，你可想种福田？”
“福田自在心中，无需多种。”
“光是心中有，而无表现，那也仅是白执罢了。”
“若是动辄要人起香上供，那也算不得真佛，算不得真的敬佛。”
宾头卢尊者抬起眸子，老迈的脸孔上浮起一层佛光：“若是人人如你所想，那谁还来供佛？佛又靠何来普渡众生？”
“我看佛不是要普渡众生，是要借着供奉在西方世界，以便自己行乐吧？”
宾头卢尊者脸一冷：“你敢对佛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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