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期而至,本就对这万阶问心路心有踌躇的三人更是一脸的惆怅。
还好,阿川很体贴的将毡帽拿了出来,大大的帽檐将风雪挡在身外,左月儿玩了一会很是喜欢,从纳兰山庄出来开始,便想着在某个下雪的天气要戴上大大的毡帽走在空无人烟的雪地之上,没想到这么快便实现了。
可惜,走着走着,这心问到了没有阿川不知道,不过这腿倒是真的问到了。
之所以叫问心路是因为这条直达山顶的路除了刚开始的平坦之外,其他的一律是爬山!阿川抬头看了一眼,山顶任是遥遥无期一般,不禁长出一口气。
左月儿干脆坐在一旁的青石上,锤了锤腿,“小和尚还要走多远啊?”
清海头上冒汗,已经将那扫把收了起来,“没多远了,再走一会就到了。”
阿川脸上一黑,“不是,大师,这句话你刚刚半个时辰前便说过了,真的再走一小会就到了?”
清海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过了前面的迎客亭,再走上一个时辰便到了,正好能赶上晚饭。”
阿川锤了锤腿,“海清师傅啊,这晚饭我就不想了,就是想到了不禅寺能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上一觉,好好休息休息,昨天晚上看这怪老头舞剑,瞌睡死我了。。”
说到一半,阿川马上停下,不会因为就暴露了是自己三人弄的那剑气吧。
不过,那海清似乎跟没听到一般,双手合十一低头,“都怪小僧,今天早上起得早了,想到要下山便心生激动,所以耽误了三位施主的休息,真是罪过罪过。”
阿川摸了摸鼻子,这样也行。
不远处一座小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可是因为风雪相阻,阿川看的不是很清楚。
倒是一旁的海清说道,“施主如果累了可以先去迎客亭休息,我扶着陈青衣施主慢慢朝前走。”
阿川倒了声谢,便拉起左月儿朝那小亭子走去。
山雪很大,因为是新雪,脚下倒是不滑,听着脚下发出踩雪的吱吱声,阿川抬头便看到一座小亭子在山路旁,一块破旧的木板,挂在亭子上,上面扭七扭八地写着‘迎客亭’三个字。
阿川看到一名身穿麻衣、胡须皆白的老僧人正端坐在亭子的石凳之上,眼前放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之上煮着一个小铁壶,不知道煮的是什么。
走到迎客亭外,阿川与左月儿将身上的雪扫掉,阿川先是对那闭目休息的老僧人打了个稽首,“大师,我们风雪上山,在这休息一会,打扰了。”
那胡须皆白的老僧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似乎能包容万物的眼睛,很是温暖,一伸手,“施主轻便。”
阿川跟左月儿坐在小亭子的石凳上,一回头,发现还没有看到海清与陈青衣那怪老头的身影,眼前的雪花却下得越来越大了起来。
站在亭子边上,远远望过去,可是看到如水晶一般的碧水潭,纳兰山庄被一层厚厚的雪笼罩其中,如同一座世外桃源一般。
“真是一场好雪啊!”阿川不禁开口说道。
左月儿已经跑到一边堆起来雪人来,在阿川的再三要求下,不能离这问心路太远,这两边都被那雪给盖住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那胡须皆白的老僧忽然说道,“施主,要不要尝尝老僧煮的一点山茶?”
阿川一愣,重新打量了一番这胡须皆白的老僧,除了那一双温暖的眼睛,其他的便于山下的老人没有一丝区别,脚下微湿,应该是跟自己四人一般刚刚走了上来。“敢问大师也是来这不禅寺的?”
那胡须皆白的老僧点了点头,“听说这不禅寺的雪景甚好,便来看一看,没想到能遇到小友二人,也算是一种缘分,这佛啊,便最讲缘分了。”
阿川笑了笑,虽然很想说可惜不是酒,不过这茶也不是不可以喝,“那就叨扰了。”
胡须皆白的老僧微微点了点头,一会淡淡的茶叶清香从那壶嘴飘了出来,袅袅的烟雾仿佛有灵一般。
“好香!”阿川说道。
老僧人不置可否,从怀里掏出五个杯子来,分别倒上,然后对阿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川端过一杯茶来,茶色清香,微微有淡淡的青黄色,“好茶!”
老僧一抬手,示意阿川喝一口试试。
喝茶不同喝水、喝酒,重在一个品字,这茶中其味便在其中。
阿川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先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小口,温暖的茶水将一整天的寒冷全部驱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温暖了很多。
阿川再喝了一口,那股仿佛不变的温和、最后带着一股苦味留给喝茶的人去品味。
阿川笑了笑,“不知大师这是什么茶,如此的好喝?”
老僧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好茶,不过是老僧自己无事,种的一点而已,也常常便是自己独饮,我的那群徒子徒孙都嫌这茶最后太苦,都不愿喝这茶。”
阿川呵呵一笑,“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这茶只能心静之人方能喝,不然可是始终喝不到这其中的味道。”
老僧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手中慢慢转动,“既然小友说到这里了,老僧也有话说,不过老僧没有什么大道理可以讲,只是喝了这么多年的茶,也微微品出了一丝味道来。有个书生曾经说道‘人在草木中是为茶’,老僧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而重要的便是为人,人生如茶,先前的香与味都不可少,可是在老僧看来那苦味也不可少,少了这苦味茶便去了三分,不过老僧这么说可不是让小友误会这苦味才是好的。。”
阿川笑了笑,“阿川自然知道,这苦味不好,可是不能缺,缺了便少了那么点意思,我想大师也是这个意思吧?”
老僧点了点头,“还是小友说的清楚,老僧我就说不明白,年轻的时候,越是说不明白就越喜欢说,反而越说离题越远,现在老僧学明白了,不明白的便不说了。”
阿川哈哈一笑,“我师父也说我笨,没有灵气,我也不知道这灵气是啥?”
这回换到老僧哈哈一笑了,“其实小友不用在意这天赋、灵气之说,只要心存善念、放下便是解脱。”
阿川一愣,嘴角一勾,“其实阿川也知道,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便放下的,我想大师你也有放不下的东西吧。”
老僧喝了口茶,慢慢点了点头,“俱是这天地过客,谁又会没有点真正在意的东西,曾经有个年轻的僧人问我,‘这人生所为何事?’”
阿川在一旁说道,“那大师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别又是那一套别问之类的。”
老僧淡淡地说道,“那位年轻的僧人因为杀念太重,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心中无法获得平静,那一天他手持钢刀走到我的面前,便是这般问我,‘大师,这人生活着所为何事?’我当时也是在喝茶,也是个大雪的天气,我记得那时候的雪比现在还要大一些。那年轻僧人的满身杀气真的是让神佛退让!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回答那年轻的僧人,只是告诉他,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便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阿川摸了摸鼻子,“后来呢?”
老僧笑了笑,“后来那个年轻的僧人下山而去,半年之后带了一个女子上山!”
阿川一惊,“你说的那年轻僧人是白衣金刚李慕白!”
老僧嘴角一勾,“你们现在都这么叫他的嘛,后来才知道他独自一人北出断头山,在那里救出了一个女子,关于这个女子谁都不可多问,后来便有了个女儿,叫白糖。”
阿川喉结微动,“大师,不知道你的法号?”
老僧笑了笑,“老僧法号空问。”
阿川差点跳了出去,不禅寺老方丈空问,百年前便传出已经成佛,实力深不可测,据说能降服已经是大金刚境的李慕白。
“大师,我。。”
阿川忽然发现手有些软,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这位怎么说都是跟那陈青衣不相上下的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就这么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什么高人风范啊。
“呼”
一阵风过,不等阿川说完,一袭青衣的陈青衣已经站在了二人中间,“老光头,你怎么还没死啊?”
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啧啧,怎么是茶啊?这么多年了,你这光头泡茶的手艺是一点都没进步。喝酒不喝酒,当初你们不禅寺也就李慕白那小子才像个男人,敢喝这么一口酒。”
阿川想拦住陈青衣,这两位要打起来,那自己可真的就是殃及池鱼了,虽然这空问老和尚看着很好说话,可是万一心里那点不对付怎么办?
一挥手,自己是不是就没了?
气氛有些尴尬,空问老和尚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向那一脸无所谓的陈青衣,“陈施主,好久不见。”
清海这时走了上来,看到那胡须皆白的空问说道“老方丈这么大的雪你下来干什么?非要走丢了让我们去找你啊。”
空问一愣,“你个小光头,赶紧上去,准备斋菜。我还有几句话要跟这几位说。”
“对了!”空问叫住清海,“跟你慕白师叔说,让他准备酒。”
清海答应了一声,便朝不禅寺走去。
陈青衣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空问笑了笑,“一别二十年,陈施主还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善哉善哉!”
陈青衣呵呵一笑,“善哉啊善哉!”
空问摸了摸光头,看向陈青衣,“怎么陈施主的杀气没有当初那么重了?”
陈青衣眼闪青光!
小小的迎客亭内似有黑云压城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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