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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上一上班，瀚江电视台副处级以上干部就接到台办公室的紧急通知，请他们上午十点到台十楼大会议室参加会议，不得请假。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这么紧急、这么严格，以前好像还没有这样搞过呢。”早上一上班，朱一先就接到台办公室的通知，也没有什么多的解释。按要求，朱一先又联系了几个副主任，再次强调了一下，要他们必须在十点前赶到十楼会议室开会。

　　 “难道是新台长就要上任了？没有这么快啊！也没有听说什么新的信息啊？前段时间听说老郑台长要退居二线，可能有几个人候选，贾振坤也是其中之一，但没有听说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啊。”给几个副主任打完电话，离十点钟还有一点时间，朱一先就坐在老板椅上想起了心思。

　　 砰砰砰，朱一先还没有来得及喊进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紧接着门又被关上了。

　　 “朱主任、朱主任，你知道你们一会开会干什么吗？”朱一先这才看清是黄乘龙。黄乘龙也是急急忙忙、边说边走，也没有等朱一先喊他坐，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朱一先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了。

　　 朱一先还是不慌不忙，像是很随便地问了一句，“你难道你知道我们一会开会要干什么啊？”

　　 黄乘龙稍微往朱一先这边一凑，声音也放低了一点，“推选台长候选人！”

　　 “推选台长候选人？”朱一先一惊，“还是推选候选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有办法的啦。早上一上班，我到台办公室有点事，就看见他们在议论什么，一问他们，他们都不肯说，最后还是小梅私底下告诉我的。”黄乘龙还是把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看来你还真的是有办法啊。”朱一先貌似称赞地说了一句。他知道，黄乘龙喜欢到处招惹女孩子，走到哪里和女孩子都打得火热，有的关系后来弄得还比较亲密，办公室的小梅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啦，跟着朱主任、就是有什么事就跑跑腿，需要什么信息就打听打听啰。”由于和朱一先走得比较近，黄乘龙说话也就比较随便。

　　 “原来听说不就有四个候选人的，台里不就是贾台的吗，怎么又要来进行一次推选呢？”朱一先一下子还没有想通。

　　 朱一先这么一说，黄乘龙也感到有些疑惑，“是的啊，不是早就听说上面把贾台作为了其中一个候选人的，怎么还来这么一招呢？还要台里面来推选干什么呢？”

　　 “难道有变？”朱一先脱口而出，可是接着又否定了自己，“应该不会的，也许是相当于来一次民意测验？”

　　 “嗯，有可能。”黄乘龙觉得也可能是这个意思。“既然是来推选、或者是来测验一下，或许就会有别的结果？”

　　 “你是什么意思啊？”朱一先眼睛盯着黄乘龙，“会有别的结果，还可能会产生别的效果？”

　　 “有不有可能得的票数不会很高呢？”黄乘龙露出他那常会有的那一种狡黠的笑。

　　 “这样的话，贾振坤在上级领导的眼中就会大打折扣？”朱一先似乎也找到了感觉。

　　 “这是我们俩在这里说啊，要是他当上台长，对我们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黄乘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朱一先盯了黄乘龙一眼，“这种话可不要瞎说啊。首先还是要对台里的事业发展有利嘛。”

　　 尽管嘴上这么说，朱一先心里还是有些纠结。自从传出老郑台长要退居二线、还有贾振坤成为台长的可能人选的消息以来，朱一先心里就有些不踏实。这两年自己在配合工作方面也不是很积极主动，人家贾振坤心里还是有底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到算账的时候。要是他真的当上了台长，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给自己吃的。何况自己年龄也已经五十出头，属于可上也可下的年龄，不让你再继续当这个广告中心的主任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可以不给他投票，但是别的人要给他投票我也没有办法啊！

　　 看见朱一先不说话，脸色也不大好看，黄乘龙就知道他在那里想着什么，“机会应该还是有的。以后的结果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你说是不是呢？”

　　 九点五十五分，朱一先和几位副主任来到台十楼会议室时，看见会议室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全台有八个频道，还有四个中心、五个部室，每个部门都有四到五个副处以上的领导，加上六个台领导，全台副处以上的人员共计就有八十多人，当然这对于人员总数达一千五百多人的瀚江电视台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这样的会了，尽管都在一个台里，很多人也是好长时间也没有见过面。会议还没有开始，大家就趁这个机会打起了招呼，相互寒暄。还有就是这次通知大家来开会有些突然，基本上都不知道开会的内容是什么，有的还在问，开什么会啊？大多是回答，还不知道啊，一会不就清楚了？整个会议室里面也显得闹哄哄的。

　　 会议室里所有的座位前面都摆上了桌卡，谁坐哪里是一目了然。不仅如此，这样谁来了、谁没有来也是看得一清二楚。每个频道、中心和部门的一把手都安排在前几排的地方，副总监及副主任则是往后排。看到这样的阵势，一进会议室、朱一先和一起来的几位副主任就分别开始找写有自己名字的位子坐下。

　　 朱一先的座位就在第三排还比较靠中间的地方。他看见主席台上除摆放了老台长郑为民的桌卡外，还摆有另外三个人的。一看名字，朱一先都还认识。一个是省委宣传部分管人事的董副部长，他旁边则是省委宣传部办公室马主任，还有一个是省广电局也是分管人事的尚副局长。几位副台长的座位安排在了第一排，朱一先瞟了一眼，他们几个都已经坐在那里了，互相之间也没有谁在交头接耳。

　　 主席台的前面还摆了一个投票箱，只是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写。在主席台与下面的会议桌之间靠窗户的地方还竖着放了一张桌子，两名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已经坐在那里，桌上放着两厚叠白纸，“估计是已经打印好了的选票。”朱一先想。

　　 十点整，几位领导从主席台后面的休息室里面走了出来，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董副部长和尚副局长坐在中间，老郑台长和宣传部办公室的马主任则坐在两边。台下的人一看见几位领导走了上来，一下子就停止了喧哗，刚才还十分嘈杂的会议室立即安静下来。

　　 台办公室主任周兴走到老郑台长身边，递给他一张纸条，然后就离开了。郑为民拿着纸条看了看，又站起来看了看整个会议室里人来的情况，觉得还比较满意，然后又坐下。作为今天会议的主持人，他先简单介绍了几位坐在主席台的领导，然后就开始了简短的开场白。

　　 “同志们，现在开会啦！今天到会的情况还很不错，我们台里副处以上干部一共是87人，除5人在外出差赶不回来以外，在家的82人都来了。今天请大家来呢、有点突然啊，是有一件很紧急、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可能都知道了啊，过一段时间以后呢，我可能就不会再担任我们瀚江电视台台长的职务了。当然在新的台长还没有正式任命以前呢，我还是会站好最后一班岗，切实履行好台长的岗位职责，同时也希望在座的每一位继续扎实努力地工作，确保今年各项工作任务的完成，并争取明年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说到这里，郑为民稍微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整个会场，看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在听，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今天会议的主要任务不是说这个啊，而是要大家推选一位台长候选人。具体要求呢，下面请省委宣传部董部长给我们作指示。”

　　 郑为民说完就转过脸来朝董副部长微笑着点了点头。

　　 董副部长也向郑为民点点头，然后把脸转向台下，开始说明今天会议的主要任务。

　　 “同志们，上午好。今天请大家来呢，是有一个事情来征求大家的意见。由于老郑台长年龄的原因，瀚江电视台主要领导可能要进行调整。根据省委宣传部和省广播电视局主要领导的意见，我们专门来组织了今天的会议，请大家推选一位台长候选人，来投票。今天省广电局的尚局长也来了，和我一起来组织这次推选，也一起来见证一下。大家也许会有一点疑问，为什么是推选一位台长候选人？这里我要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意思呢就是可能还有别的候选人，还有几个？都是谁？当然这个有上面的领导来考虑。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推选一位我们台里的候选人。”说到这里，董部长有意停顿了一下，严肃地看了看大家，语速也有所放缓。

　　 “既然是候选人，就有可能选不上、当然也可能选得上，也就是有可能成为我们瀚江电视台下一任台长。大家都知道，一个单位的主要领导、一把手的重要性，所以大家一定要以高度认真负责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特别是我们的电视台、我们的电视事业现在正处于一个特殊的、关键的发展阶段，所以我希望大家要珍惜你手中的这一张选票，一定要从我们台里事业发展的高度来推选你心目中认为最适合的人选，而不要带着个人的恩怨和情绪。这既是对台里事业发展负责，同时也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今天到会的都是我们台里面副处以上干部，我相信大家应该有这个觉悟，一定能够推选出一位完全有能力带领大家使台里事业快速稳定发展的候选人来。”

　　 董部长的讲话简单明了，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要大家引起高度重视、认真对待。董部长的话一讲完，郑为民就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室里立刻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基本结束、按照会议的议程，郑为民继续说道，“关于投票的具体要求，现在请省委宣传部办公室马主任给我们进行说明。”

　　 “现在我就把投票的一些具体要求给大家说一说。首先要给大家说明的是我们这次的投票是无记名投票，不需要在选票上写自己的名字啊！”

　　 马主任手里拿着一张已经打印好了的选票，继续说道，“按照干部任职的相关规定和省委宣传部及省广播电视局领导的意见，这次推选瀚江电视台台长候选人是在瀚江电视台副台长中进行。除副台长张洪明年龄超过以外，其它的四位副台长都具备这个条件，我们是按照姓氏笔划进行的排序。你推选哪一位就在同意的一栏里面打勾，对于不同意的人，则在他后面不同意这一栏打叉。也就是说，对于每一个人你都有一个明确的意见，你的选票也不会留下被篡改的机会。在这里我还要强调一点啊，就是最多只能选一名，超过了就是废票。”

　　 台上的几位领导在讲，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贾振坤也在想。

　　 早上一上班，台办公室的人就来通知他，说是上午十点，省委宣传部和省广电局领导要来台里，组织全台副处以上干部推选一名台长候选人。原来不就有传闻，自己已经是四个候选人之一的吗，怎么还要来台里搞这么一次候选人推选呢？是不是与前几天自己去找王部长有关呢？估计今天这一招就是王部长的意思。这一招很有点讲究，真是高招啊，起码是一举两得。总的来说，这样的民主程序是干部任用中是要推崇的，也是时下要提倡的，谁也不好说什么。如果你贾振坤得到的票数不高，到时我们没有推荐你，你也无话可说，就是你给我送过名画又怎么样呢，这也不能怪我啊！如果你得的票数还比较高，就推荐你，这样到组织部吕部长那里也好说啊，全台这么多人都推举他，民意难违啊！相信到时吕部长也只好默许了。还有借此机会紧急搞这么一次民主推选，实际上还是一次真实的民意测试啊。你贾振坤也好、几个副台长也好，在大家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不就一目了然了？真是高啊！

　　 贾振坤尽量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面朝主席台，也不往旁边和后面看，但总还是感觉不时有目光向他投来。工作人员把选票递了过来，贾振坤拿起一看，按照姓氏笔划，由于自己贾姓笔划比较多，在四位副台长中排第三位。贾振坤显得很平静，稍加思索，还是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同意”一栏打了一个“勾”，按照投票规则，在其它人后面的“不同意”一栏打了一个“叉”，随手就把选票折了起来。按照刚才马主任宣布的投票程序、准备过一会一起去把它投到票箱里面去。自己应该还是有这个自信的，贾振坤心里想。

　　 朱一先拿着选票，并没有着急动笔打勾，而是先仔细看了起来。从第一个往下看，四个副台长中贾振坤的名字排在第三，霍达排在第四。朱一先还是想了想，最后还是轻轻地一咬牙，在排在最后的副台长霍达后面“同意”一栏打了一个“勾”，在其他的副台长后面“不同意”一栏里面打了一个“叉”，接着也把选票折了起来。他也知道，霍达的票数肯定是不会多的，也不会被推选上去作为候选人的，自己这样做也只是让贾振坤的票数减少一票而已，对他所占的总票数的百分比降低那么一点点，有什么意义吗？完全是自己内心情绪的一种发泄，亦或是自我安慰一下？

　　 没过一会，大家都填完了选票。按照会议的统一安排，从几位副台长坐的第一排开始，按照顺序走到投票箱前面把自己的选票投了进去，然后又按投票的顺序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大家手里拿着选票顺着投票的队伍向前面移动，大多数人表情还是比较轻松的，感觉是完成了一件颇有使命感的工作，不管结果到底怎么样，起码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其实在外出差的五个人，台办公室接着也专门打电话征求了他们的意见，通过这种形式、算是他们也投票了吧。后来贾振坤才知道，这次投票的结果对他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全台副处以上干部共计87人，就有59人的票是投给他的，占了总票数的67.8%，超过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