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生命很早就起来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虽然有很长时间未有如此坦然地睡上一觉，但是安然睡下，才发现多年培养的习惯并没有轻易改变。可即使如此，生命抬头望着深谷上空一点微薄的光，直觉还是告诉他，他确实比平素起晚了一些。

　　“两个月以前，我还不曾想到两个月以后，会是这幅惨淡的模样。”生命站起了身来，自嘲地说着，然后在小溪边洗了一把脸。听着溪水轻微流淌的声音，生命也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由不安宁向着平静逐渐恢复。

　　生命看了一会儿，倒影中的自己经过一夜的恢复，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单轮力量，已经恢复了七成，至于肉身，距离完全恢复估计还要一会儿。这得益于什么呢？生命还记得昨天下午，瑾离霜交给他的东西。

　　“活血复肌丹丸吗？”生命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还存放着几颗赤红色的药丸。生命看着这丹丸，失笑着摇了摇头，“给普通人使用的，普通武者一样可以使用，只是效果或许会削弱许多？”

　　生命想到瑾离霜和他说的话，现在也未免略略介意。他并不自负，但是也同样不想列于普通人低级这行列。自从重生以后，他也承认了自己的一些品性。无论这些品性如何来的，总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只在原地踏步。

　　理想也好，死心也罢，他绝对不想让自己的未来只停留在低级这种耻辱的地位上。

　　生命振作了精神走了几步，忽然有些惊讶了。在他的面前，篝火的余灰还堆积在一起，篝火的一边是他的卧榻，篝火的对面，却并没有瑾离霜的影子。

　　“她跑哪里去了？”生命有些惊异，她竟是起的如此之早的吗？他看向了四周，并没有瑾离霜的影子，只有汝儿还在睡梦中酣畅的游戏。此刻，生命朝着篝火的对面走去，汝儿翻了一个身，说着些梦话。

　　生命注视着，沉思了良久。并没有急着叫醒汝儿，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溪流水之中。溪水是向着一方流去的，流去的方向比较空阔，逆流而上，则比较狭隘。但都有着丛林掩隐与遮护，目光便很难再有所及。

　　生命还能见到昨天剩下的一大半虎妖的兽肉在溪水的循环冲刷下待出淡淡的血丝，大抵有些因意想而生的幻觉，血丝几近看不见，即使是生命的目力，看上去也是暗红，血液带上了洞洞的黝黑。

　　生命深吸了一口气便屏息了。口中的清凉随着呼吸道与外界一并的交流着，四周愈加觉得阴森。一只暗绿色皮肤的青蛙踩踏了草叶，沙沙沙地并一声“扑通”进了小溪。

　　一种幽森寂静的气息逐渐迷蒙了生命的知觉。

　　生命的心跳无意识的加快了，这让生命自己都感觉到了惊奇。看着那虎妖的毛皮在溪水中动荡，冰冷的空气带着水汽使得脚下都觉得潮湿。砂砾轻微作响，生命想起了他身处何处。

　　在这个世界上，残酷的东西异常的残酷，成王败寇，生存厮杀。在这个丛林，野兽妖兽生存的深山里，这绵延不知数千万里的大川之内，虽然仅仅是在外围，林地下的幽谷里，这隐藏在暗处的种种气机，就已经让生命感到了一丝心寒。

　　余氏村落是温暖的，是一类人的聚集地，人与人还未丧失人性，依旧留有表面上一份恭敬；丛林则不然。丛林，是更加残忍的，不加掩饰的厮杀。

　　丛林的法则散布天下，则无论以怎样的形式表达，其内在该是永恒的阴险与黑暗。

　　生命曾经受够了余氏村落那群泯灭人性，吃人而沦落为兽却还忸怩作态的家伙，现今，他也将体会曾经那个男孩的笑意，他也将孤身一人，成为丛林中的离群的野狼，等待王者之冠的加冕与辉煌。

　　他的嘴角轻轻的翘起，着魔的温度让他热血沸腾。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无聊的问候打断了他的妄想。

　　“毛小子……是你啊，我说，怎么有种毛瘆瘆的感觉。”汝儿揉着惺忪微倦的睡眼说着，打着小哈哈，头发还有些凌乱。

　　生命被她吓了一跳，窒息了一瞬间后，低着头望着抬头仰望着他的汝儿。汝儿打完哈哈，渐渐清醒了过来。然后，二人互相注视着，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看着生命瞳孔外围的淡绿色弧光，道：“毛小子，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的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熟……悉？”生命严肃的面孔松弛了，有些诧异于汝儿的问题。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汝儿意味良久地注视着生命，然后提了提神，站起了身来，一边做这些伸展的运动，一边道，“凡益和我说过，你似乎是习武的传统修行者，所以你既然不知道的话，我和你说说也是没问题的。”

　　生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她说。“这个世界啊，里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基本的宇宙天地之间的气，其中，有一种世界之气也叫生命之源，名曰灵气。天地之间充斥着大量的灵气，这一种灵气，便是所谓修炼者需要沟通采纳的基本之气，也就是能量。

　　而这些游离态的能量一般都是没有属性的，而又有根据天地之间不同地方造化不同，形态不同，具有很大差异性的特点，进而造成了游离态能量的属性化。

　　最基本的属性有七种，即是木火土金水日月，而除此七种之外，还有一些衍生属性。”

　　“你的意思是，我拥有衍生属性的灵气？”生命盯着汝儿，好奇地询问道。

　　汝儿摇了摇头，道：“这还没有，只是怀疑而已……”

　　“怀疑？”生命不太喜欢被困惑住的感觉。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四周，虽然明知道有种危机感越来越强，但还是禁不住求知的欲望。

　　“与灵气并肩的气，也就是能量属的一种，自然之气也是一类能量，只是这一类能量广泛充斥于各种生物体非生命体之中，反而更难利用而已，例如，我就可以稍微的利用利用自然之气。”

　　“自然，之气……”生命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目光微微一颤，在汝儿颇有些讶然地目光中，他道，“自然之气无处不在，这也就是说自然之气有着某种适用于任何物质的通性……如果说，‘看到’的‘能被看到’算是一种最基本的性质的话，我的夜视，就是在利用自然之力是吗？”

　　“你果然也能夜视。”汝儿忽然一反常态，话语之中非常有些认真。

　　汝儿这一番话，算是肯定了生命的猜测。生命却没有多少惊讶和意外，只是等待着汝儿进一步发言。

　　“我从未见过有除我之外还能利用自然之力的东西存在，曾经，我在凡益他们的图书馆里翻阅过一些资料，也没有自然之力的记载，你果然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这我也承认，但是我确实是人类。”生命不想留有什么悬念，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得到生命的回答，汝儿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能向你打听一个人吗？还是算了。”汝儿犹豫了。

　　“算了？”生命便又有些不太舒服。被隐瞒着的感觉，留有疑惑的感觉，他不喜欢。可是后来，生命无论怎么追问，汝儿都变回了之前那个汝儿，是不可能回答生命的，生命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太高兴地放下了这个追问的纠结。

　　“去哪？”

　　在一番波折之后，生命拉着汝儿向着身后草丛里走去。面对汝儿迷惑的眼神，生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直到趴在草丛中做好埋伏之后，生命才回答道：“就在这里，你在一边和我一样，隐藏好身形，抑制住气息，有东西要过来了。”

　　汝儿将信将疑地蹲下身子，并不太相信生命的话。生命没有和她多废话，将之前准备的一大片叶子摁在她头上。汝儿本来是想要反抗的，但是在那时候，她照做了。

　　因为她也感觉到了，不，应该说是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响动。在小溪流向的方向，溪水流畅的声音之中，明显有一种破坏节奏感的杂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有一头妖兽，正在逆流而上。

　　这个时候，不仅是生命，汝儿也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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