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生命来说，他只剩下了静观其变的选择。接下来的路，他或者遇到什么危机，也或者没有，讨论这个是无意义，生命并不清楚后面究竟会发生什么，他来这里的目的是问路，但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袁小玫袁夜，或许之前还可以开口询问，但是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现在想来，之前确乎是可以问的；但是之前，生命却是心里打算等待更好的时机去问的他只剩下了静观其变的可能。这不再是单纯的可能，而是唯一的选择了。

　　生命患得患失的情绪收敛之后变得更加深隐，暗藏在内心之中，表面上则愈加显得神色之淡，只有氤氲薄雾为春风吹拂而去过后似清晰似小雨后，天阳出的一番景象。

　　这样的脚程依旧持续了大半天，直到几个时辰后，阳光为一日中最烈。可是四近乱石林立，巨大的岩石直插云天，粗壮如十人合抱不及的大木，无数的巨石柱子排列成乱兵一样却暗藏玄机的大阵，一股幽深阴邃的气息顿时阴着大伙儿的面，风一样吹来，吸进肺腑，一阵冷冷的冰凉。

　　而走在前面的几人皆是嘴唇颤抖。这几人正是押着袁小玫爷爷和哥哥的袁氏村落的大男人。袁小玫的哥哥这个时候硬是用力地往外挤，于是一张略显虚弱的倔强脸面出现在生命等人的眼里。

　　“哥哥！”袁小玫心里惊喜，差点就要呼出来的样子。她转过头似含着泪，生命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要乱动。

　　“先等等，你看他们的表情。”

　　生命的话本来袁小玫是听不进去的，因为袁小玫太激动了。但是在袁小玫的哥哥成功带着老首领慢慢地向外走出来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声响亮的刀出鞘的声音彻底打断了整个泥泞一样的气氛。

　　寒刀被抽出，刀芒猎猎肃肃。刀芒的尾部向着袁小玫哥哥的身后划去，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可是，一个瞬间的功夫又有谁能反应过来？只见寒芒一闪，一个人的上半身连着脑袋便被斜斩而下，与此同时，鲜红的血液蓬勃而出，如同泉水，汹涌滂湃。一个刹那，便染红了袁小玫哥哥的脸，身后老首领的大半个身子。

　　“虎虎子！”

　　老首领眼睁睁看着被一道划过胸膛的倒在地上的男人，男人的头和另一半的肩部翻倒在血泊里，看不清面色。但是悄无声息的，老首领知道，他是死了。这个陪了他三十多年的老使人，就这样死了。

　　老首领泪目了，老橘子皮一样陈苍的黑色嘴唇无力却紧紧地抿在一起，低垂着豆大的眼眸，看着静悄悄死去的老使人，想到一直以来的陪伴，想到不久之前对自己的照顾，他就伤感，他就心悲。

　　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心神颤抖，因为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发生得太突兀了，太教人难以接受。

　　生命不知道这第几次当着他的面，当着众人的面死人了。不知不觉，人的生命的死法也让生命了解得越来越多，从被人吃掉到被虫子咬死，由被妖兽吃掉到被风沙拍打死，从活活被饿死到活活被石头砸死……

　　“爷爷……”

　　袁小玫的哥哥茫然地看着老首领。

　　然而，袁人却在这一刻疯了，他肆意地舞着刀剑，一个又一个的人被他误伤，人们纷纷离开他的身边，一道寒芒的刀影落向了爷俩。这道刀光的速度有多快是可想而知的。从袁人可以徒手撕裂人来看，修为境界起码是练肉。那么这一刀的速度快到什么程度呢？

　　一般来说，一息的时间能刺出五六剑，这是练肉期的极限。那么一息的六分之一，该是这道刀光的速度了。这样的速度，即使是生命，也需要在近距离下才能跟上，如今至少隔开十来尺的距离，又是没有明确去阻拦的动机，怎么说也是不可能阻拦下的。

　　可是就在生命静观其变的时候，却是突然感觉手中一空，却是发现，袁小玫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袁小玫在那个使人被误伤砍死之后，她就已经往前面走去了。这个时候，正好就在生命的视野中，刀光的范围内！

　　生命的一口气都提到嗓子尖了。袁小玫，她竟然

　　生命的心跳加速，同时好像有针刺一样隐隐作出疼痛。是的，即使是生命，也并非无情，他知道，长时间以来的向往，让他从内心深处认识了这个本不会成为朋友的朋友。

　　“袁”

　　生命终于还是未说出口。是不可能说出口。也恰好这个时候刀光闪逝，该发生什么现在就该发生什么了。

　　生命看到远处落下的刀光，感觉整个人都被冷水冲了一遍，湿漉漉的。至于袁小玫，则是在那一刻看到自己哥哥大骇的目光，还有微微转向自己的眼角的余光，之后便是一股死气沉沉的肃然气息。

　　只听得耳边“砉”地一声，一撮短发便是飘散在空中。

　　“小玫！”

　　袁小玫的哥哥突然感觉身体一松，顿时冲向了袁小玫。他抱住袁小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终于看见袁小玫没有大碍，这才心中长舒一口气。

　　“对了，爷爷！”

　　袁小玫的哥哥又松开了袁小玫，然后转过身去扶他的爷爷，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是袁人！袁人的目光！

　　袁小玫的哥哥就差一步扶住老首领，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动了，袁人正一脸憎恨地盯着他。

　　“妖怪啊……啊！妖怪！”村民们都疯狂了，他们抓着脑袋，四处乱撞，他们躲避着袁人，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像斗牛的战士一样冲着一个方向冲去。他们只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着，乱撞着。

　　袁夜被人撞到在了地上，他趴在地面上，眼神十分惊恐地望着远处那正被妖狼啃咬的七零八碎的人类尸体，已经吃去了一半，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来他们生前的模样。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你们，还有心情哭啊，笑啊，”袁人狰狞的脸上溅有血液，此刻回过头来，手握长刀铁剑，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告诉我，告诉我啊！你们还有心情笑啊，哭啊，啊？”

　　袁人的脸上的血液开始流动，并从两条蚯蚓一样隆起的唇角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叔叔……阿姨，还有弟弟……都死了……”

　　袁小玫说着说着，顿时面色大骇了。只见袁人狂笑一声，然后抓着大刀，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不！”袁小玫的哥哥赶快扶起老首领，却是来不及说情的，袁人的刀已经举过了头顶。

　　“难道，我袁雷在这一刻，就要尝试到亲眼见证一个又一个亲人倒下，最后自己倒下的慘象了吗？”袁雷苦涩的咬着嘴唇，他目光呆呆地看着那个在刀光下避无可避的瑟缩人影，那个平日里快活自如的可爱妹妹，至亲的亲人……就要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眼睁睁地看着被父亲最信赖的兄弟的叔叔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我不要这样啊，贼老天！”

　　袁雷的心中呐喊了起来，嗓子都要哑了，废了的地步。然而，他只能无力的流淌着眼泪，无力地松开握紧的拳头，无力的他，改变不了什么……

　　“蓬！”

　　一声响动在这下一刻惊起了他的目光。他再次呆呆地看着一个人影飞快地出现，将袁人一脚踹飞。

　　生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飞向狼群的袁人，默默地转过身来。他看了一眼呆怔在原地的袁小玫，还有袁雷，微微咧开嘴角，无语。良久才站在袁小玫的面前，道：“走吧。”

　　“爷爷哥哥……他们，都被救出来了吗？”

　　“嗯。”生命下意思地点点头，但是心里却是很不堪，咬着牙，却不让她发现。

　　袁小玫扑入了生命的怀抱之中，“呜呜”地大哭了起来。生命却什么也不说，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心里知道的，他没有拯救任何人。

　　 喜欢泪欲天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泪欲天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