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妖发出的动静实在骇人,阴阳人护主心切,竟是在这一刻直接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闪到了杨桐桐的面前。
杨桐桐在鼠妖的正视下,早就吓得瘫坐在地上,长剑也从手里滑落,剑柄被手心压在地面。
阴阳人回过头来,道:“小姐,你快走!这里有我顶着”
言罢,便从腰间抽出一截三寸长的柄子。柄子的头部,一条满是锋利刀片的细密丝线飞快地弹射而出。
阴阳人握着手中的鞭子,视死如归地盯着眼前的鼠妖。脸颊两边留下汗水,但是握着这鞭子,他就感觉到勇气,就可以不退缩。
“这不是……我让你丢掉的狼牙鞭?”
阴阳人的出现,让杨桐桐的面前有了障碍物。障碍物阻挡了恐怖的凶光的直射,杨桐桐这才缓过一口气来,重新抓起长剑,缓缓地站起身来。语气也渐渐放松。
但是看着阴阳人忽然从自己都不明白的地方抽出武器,一改畏惧之色地站在自己身前挡风挡雨,不说感动,但说好奇。
阴阳人道:“小姐忘了么,那天您说有了剑常青便不再需狼牙鞭了,就把它丢给我说自行处理的。”
“所以你就把它带在身上,没有扔掉或是卖掉?”杨桐桐神色惊诧。
“小姐交给我处理的东西,我哪里能轻易地丢掉呢。”阴阳人道。
杨桐桐咽了一口唾沫,就是她,这个时候脸上也忍不住微微地感到温暖。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有些怪脾气的小姐主人,所以即使是看奴仆,特别是这种离自己很近的奴仆,通常不会完全看做仆人工具,一半也是当作人。
所以,她使用过的武器……拿去卖掉那是交易,拿去扔掉那是降解粉碎,可是被身边的仆人拿去私藏……
“他不会是,看上本小姐了吧?”杨桐桐心里忍不住猜疑,她记得,好像从小到大都在国公府里长大,被自私非常的老爹当做深院闺女来抚养,从不让年龄相近的男子靠近,甚至很少允许她外出自己的府邸和院子。
就连身边的仆人,都是女性和太监,这待遇,就是皇宫也是少见的。
杨国公本人虽是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毕竟也是公爵,是贵族,前来攀亲的人也是不少的。或是家长,或是男子本人亲自。其中不仅有年少的,竟是年长的也有,说是可以等他闺女长大……
杨国公收了聘礼,却不让见深闺,于是乎真正谈成的亲事没有一件,之类的传闻传到杨桐桐耳里的也是极少。
不过毕竟是十四岁的花季少女,再过一年也是到了合法嫁人的年纪。对这类事情推推掩掩的也是总有好奇的。再加之她那老爹的深藏作为,肯定想要看看自己的容颜在外人眼里……到底如何。
于是她看了一眼眼前这阴阳人,竟是连鼠妖的威胁还没解除都忘却了。
“长得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这忠心却是及格了。”杨桐桐打量着阴阳人琢磨着,但是越想越美好,缺陷也自然就出来了。“只是……他不是一个太监吗?”
杨桐桐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阴阳人这作为大抵只是忠心而已。而与此同时,她意识到自己之前都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脸颊也是升温飞快。
而就在她陷入遐想非非之时,忽然一道强风席过,使得她脑后的长发和粉红的长裙肆意飞舞。
鼠妖向前走了一步,浑身的妖气随着被无视的愤怒而如同江水一样,涌起滔天巨浪,普天盖地地强袭而来。
飓风在封闭的通道中形成,地面的沙石无论大小,四壁的琐屑也不分真晶,纷纷被席卷,被刮落,在龙卷的风暴中扶摇直上,形成混沌的旋风。
妖气凝聚到极致,有亮点从漆黑色的妖气旋风中亮出,那不是白光的亮的突出,而是幽深到极致的凶恶之瞳。
“劈啦!”
在鼠妖的全力施展之下,整个通道都开始摇晃起来,飞沙走石,划破皮肤和布料。
“噗!”
站在杨桐桐身前庇护者猎物的猎物,是鼠妖第一个憎恨的对象。于是一道剑也似的飓风从漩涡中甩出,直击阴阳人的胸膛。
阴阳人挥鞭抵挡,开脉的力量是足以让一个小孩一只手拎起一个成年人的,所以全力挥舞起鞭子,轻巧的鞭子自然如同手臂一样挥使,不要太轻松。
鞭子上的狼牙也如刀子,非常的锋利,挥舞着,空气中也发出“咻咻”的尖锐之声。
于是,一道银白色的来自狼牙鞭的匹练飞也似地冲着飓风直击而下。
阴阳人以开脉的实力胆敢挑战凝元阶级实力的妖兽固然是勇气可嘉,值得褒扬的,但是,开脉和凝元的差距有多大呢?
而作为妖兽,妖师级的妖兽又有多强呢?
毫无悬念的,即使阴阳人挥出了品质不差的长鞭,但是长鞭也在与飓风相撞的一个瞬间七零八碎地破散开来。
好几片狼牙皆是离开鞭子骨架的束缚,扎进前后左右的墙壁中去。有的更是穿过阴阳人的手臂,落在杨桐桐身前的地面上。吓得杨桐桐面色惨白。
而这飓风则是得到无匹的妖气支持,继续前进,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砸在了阴阳人的胸口。
阴阳人像着一边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在半空中如同破袋子,高高地掉下了下,胸前也是血肉模糊。
“喂,奴隶!”
阴阳人嘴里血流不止,仔细看看,还有内脏的碎片。但是阴阳人头一次听到杨桐桐喊自己奴隶……他的内心就好像是冬夜点燃了一支蜡烛,变得十分暖乎。
“平时的小姐,哪里会喊我一下的呢?最好的也就是给我一个眼神,或是说一个‘你’字。”
阴阳人看着杨桐桐,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他笑的很幸福。
“小……姐……奴才……就先去了,小姐……你一定要逃出……去啊!”他咳嗽,然后继续说:“我……知道……小姐你……因为国公大人的关系……很少出去,也不会……说什么何人交流的话……”
“但是小姐在……奴才的……心里!您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主人!”
杨桐桐看到阴阳人独自一人唱着独白,然后眼神突然没了任何神光。
“他……死了?”
杨桐桐握着长剑,在狂风威胁中呆呆地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已被风沙染得灰白的那个人影,神情迷惘茫然。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了,无论是鼠妖的威胁她的生命,还是眼前阴阳人的死。她手握长剑也不在颤抖,她满目茫茫却不流泪。
她想哭泣却紧咬贝呀。第一次被父亲允许从府邸里出来,没过不就就因为自己的不善言辞而和自己最爱的姑妈闹了矛盾,和跟着自己出来的奴仆闹了分别,不听任何劝告,自大的擅自闯荡却成就了这样的危局。
她忽然……忽然觉得自己很弱小了。不仅弱小,还很迷茫,渺小。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杨国公的女儿,虽然是一个深闺,不与外界接触,但总是受到亲人,亲生父亲的极致关爱。即使缺少母爱,但是还是被天下大部分之人所拥戴。
她不是庶民,也不是奴隶,所以不需要做任何活计,她只需要活着。
可是如今……她却是连活着,都做不好!
“父亲让我修炼,给了我秘籍还有环境,可是我从未认真对待过,自恃孤傲和不被理解,于是有了如今这般现状,”杨桐桐自言自语,转身面对着鼠妖,泪花闪烁,“喂……这也是我,咎由自取吧。”
她闭合了一下眼眸,她现在明白了,她之前虽然说要去修炼,修炼的却不是神道,是“炫耀”,是“攀比”,是“争夺”,这些……都不是实际的物质,都是一些空虚的妄念,是修炼心法中的邪根,根深蒂固的丑恶和虚无。
杨桐桐这个时候已经转过了神来,在她的面前,是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的鼠妖。鼠妖磨着牙,肯定想要把她给吃了。
她思忖,这样也好,比死在尘土中,像那阴阳人,像那母亲,像那未来的父亲一样,被下葬腐烂发臭的土地深处,都要好的多。
如刀子的妖气渐渐逼近杨桐桐娇小的身躯。她身上的长裙也被割得片片飞舞,并在空中化作齑粉。
长裙变成短裙,长袖变成短袖,发饰变成碎片。
藕段般洁白的手臂也变得娇红,束扎起来的长发也蓬松飞扬。
额前的刘海配合脸颊侧的长发遮住了双眼,她也不顾,机械人一样举起长剑,做着象征性的抵抗。
长剑的光亮刺激了鼠妖。鼠妖向前奔跑而来,强风将她吹到半空,腰肢也向后弯去,长发离开脸颊,绝美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她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容貌,她确实很漂亮,和兰公主有的一比。
只是她不上进,没有兰公主那样的勤奋,于是在这里,在这个不见阳光的封闭空间中,将被丑陋的鼠妖抓进怀抱,无情的被吃掉。
一想到即将迎来的死亡和死亡前的疼痛折磨,她就忍不住心塞和心酸,一滴泪珠从眼角飘飞而出。
巨大的阴阳带着恶心的臭味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我……终于得到了报应了吗?”杨桐桐已经失去了所有,所以心中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了,她闭上了双眼,迎来了黑暗,但是当死亡这一刻降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赞叹自己的堕落,竟然在这种时候,这种时候……
还有可惜,与不舍。
她……还是惧怕被这鼠妖的牙齿粉碎了承载生命的身躯。她睁开双眼,浑身都震颤了起来。
她……真的真的,还不想就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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