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这样想着，面上带了一丝微笑。既然兄妹二人都已经“看开”，那么生命也不想再去说什么看没看开的话题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生命只想将目光放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南方，一定有适合自己的机缘在等待着自己。

　　“那小玫，你和生命他……”袁雷看到自己的妹妹走了过来，待生命和袁小玫交谈结束之后，他上前紧张地向袁小玫问道。

　　袁雷一开始就在妹夫妹夫地称呼生命。生命一开始还不清楚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直到之前问了袁夜才清楚，这妹夫两个字是拆开了的，妹妹和丈夫。

　　这两个单字词生命算是知晓意思，于是听到袁雷这样喊，他心里那是着了火星的稻草一样。

　　这个时候袁雷却是直接问起袁小玫来了。袁小玫这是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问起她来，她原先阴郁的神色一下子就一扫而空，转眼间成了涨红了脸面的气恼。

　　她连忙解释道：“哥哥！我和生命又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朋友而已再说了，我们都还只是十三四诶！”

　　“其实十三四岁……小玫，过几个月你不就十五了？所以，早些，大哥我也是不介意的。”

　　“什什么不介意！你这个样子，让死去的爷爷他们怎么办？”

　　袁雷一愣，神情微微有些落寞：“是啊，爷爷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袁雷的话就像是导火线，接着袁小玫也沉寂了下来，不再说话。

　　面对兄妹二人甚为不可知的交谈，生命依旧只是笑笑，心中什么也没有多想，很有些机械意味似的应付。如果真要多想，袁小玫一直以来看他的目光顶多是，也很可能是“第二个哥哥”的这个样子，不然当初她又怎么会对他说“我也不怕”呢？

　　是人总要依靠，生命有时候也不免将保护和替代重合，这时候也是会内疚和迷茫的。

　　生命找来干柴，点起篝火。这时候他才按捺住内心的躁动，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在刚才，他感觉自己头脑里面真的很空白，也很平静，什么都听不进去，并非没有听到声音，而是听到了，却在头脑中无法进行运算，得出任何信息。

　　就好像眼前空空，五感虽有，却和自己无关。自己就好像是一个隔着屏幕看世界的人，只能观察，不能改变。

　　熊熊的篝火为荒古的夜色添了一道亮光。这亮光对于广阔无边际的荒古来说，自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于生命四人来说，这篝火却十分的温暖，是他们唯一的依赖。

　　火焰的光芒照射在生命的脸上，温度通过传导辐射作用使得生命感受到火焰的炽热是什么感受。他注视着篝火，一直一直，就好像进入了某种入定的境界，忘了所有，忘了一切。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也没有他。

　　一切都好像无所谓，一切都好像缥缈空虚。无法解释，也懒得解释。生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徘徊，只是感觉难受的想哭。

　　但是哭不出。因为这是自由的境地。

　　“生命，生命”

　　很多人的声音好像在响，从一开始的听不见，变成了三个人混杂在一起的声音，然后，越来越响。

　　生命睁开眼睛不对，生命意思到自己想错了，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睁着的，只是他的神思，一直不在这里而已。

　　他渐渐开始看清楚周围的景象，虽然周围的景象是一只都看清楚的，并没有被任何有形的物质所屏蔽，也并没有因为产生幻觉而消失，更没有因为什么东西遮盖而看不见。

　　只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消亡而已。

　　生命看着眼前担忧地望着自己的袁雷等人。袁夜将一只烤好的狼腿放在生命的眼前。生命迟疑了一下，便接过了狼腿，香喷喷的蒸汽弥漫在他的眼前，小颗粒一样粘粘他的脸面。

　　袁雷一边松口气，一边说：“生命兄弟，你之前怎么了？我们一直喊你来着的，你都没有搭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袁小玫一脸愁容。

　　生命又迟疑了一下，目光在他们的眼睛和鼻子之间来回扫动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到底是不是熟人。这一点，除了生命自己，另外的人自然看不出来什么的。

　　生命“哦”了一声，然后勉强地笑了一笑，道：“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走神了而已。”

　　“走神？”袁雷松了一大口气，“我也想是走神，真是吓人，不过生命兄弟你没事就好……”

　　“嗯。”生命也很冷静地点了一点头。

　　但是在大家似乎很安心地吃着狼肉的时候，生命的内心却是一直都处于煎熬之中。生命对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他最近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就是空白的感觉，周围的事物对他来说，渐渐变得很缓慢，慢到令他无法对这些事物做出逻辑性的评价。生命感到害怕，他从未有过这样子的经历。

　　“这是要死了吗？这样下去是要死吗？”生命心里很难受，难受得想象面容扭曲。他努力的去回想死的感觉，他曾经死过一次，他认为回忆，回忆中一定有死的感觉作为证据，让他判断这是不是快要死的感觉。

　　但是，他发现，他完全记忆不起来死亡的细节。并非没有细节，就像之前一样，这些东西就好像是单纯的画面，自己就好像是单纯的镜子，什么样子的东西都通过自己这双眼睛完完整整地照射出来，也只能通过眼睛完完整整地照射出来……他的心，丧失了逻辑的处理分析能力。

　　生命不相信！他连忙去翻开《起源天书》的记事页，但是，结果依旧是一个样子，无法解读。

　　生命浑身都好像丧失了力量，泄了一大口气，感觉半死不活了。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子，还有必要活着吗？

　　生命好像在冷笑，他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这是对他的惩罚吗？见死不救，懒惰懦弱，毫无天赋，废物无比……什么去见青梦呀，什么履行诺言啊，这些，一切好像都丧失了本来拥有的意义！

　　生命想象自己抚摸胸口，感受这颗跳动的心脏。却是在跳动，却真的真的应该是死掉了。

　　生命流下了眼泪，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流下眼泪，他只知道在他流下眼泪的时候，是在用过晚餐和大家聊天的时候。

　　大家互相说起自己的过去，和自己的打算，也正在讨论第二天该怎么办。当袁小玫问起生命“爷爷最后交代了什么呢”的时候，生命又在大家眼里“走神”了。

　　于是一夜无语。将这些看在眼里的生命也一直保持沉默，从此以后未开过一句口，说过一句话了，大家，都很沉默。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生命那天哭了。生命的眼泪就像是露珠，一滴一滴往下掉，掉在三人的心中，掉在地上发出很响亮很响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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