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静静地感受着那个声音的消失，顿时面目迷茫而恐慌了。最后，忽然失笑，于是靠在大槐树的枝干上，自言自语：即使你告诉我穿越时空的秘密又能如何？即使我知道一切又能如何？

　　“我需要的，只是我自己的力量而已！就像袁夜所说一样的，我也无法相信什么他人，相信什么天赋！如果我有朝一日失去了肉身，那我岂不是真的失去了一切？为人的天赋？呵呵……”

　　生命闭眼，他是知道的，有天赋的兰公主获得了比大公主更多的宠爱和赞赏。而每个人也都如此，靠着这样的资源分配的不均，靠着这样天生的资材来尔虞我诈，你争我斗……

　　生命相信自己的智慧，否则也不会举一反三，认为看了眼前就知整个天下。智慧这种东西，总算人人平等，但也总算好像不平等。但是无所谓了，智慧起码让他思考，进而难受，让他静冷，做事缓慢。

　　“这样，或许永远无法完成和小妹的约定……”

　　生命看着月光。在瑾国，天空十分明亮。叶子，在生命耳边沙沙地作响。

　　“需要天赋争来争去什么的……这样？”生命嘴角一撇，“这种东西……算了，我不需要。”生命不知道那股奇异的能量又在流动了。无形的双眼凝视着他。

　　即使一个人什么都不做，也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找上身来，挡也挡不住。轻则付出的努力付之东流，重则生命不保。余氏村落的很多无辜孩童本来和生命有着或者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可是因为天灾，因为人祸，有的自杀，有的病死，有的他杀……

　　轻者更是在灵魂上受了不少侮辱。譬如青梦心中常春的小菜畦，余楠楠身边可亲的家人可爱的朋友，生命自己意识中的安稳和平，与世无争……

　　这些都不过是梦而已，醒来之后，发现，一无所有。

　　这双眼睛看透了生命心中的所想。于是再次一个流转的功夫，沉寂了下去，就好像石沉深井，没有踪迹。

　　这个时候，生命彻底安稳地躺在了枝干上，陷入了沉眠。那个声音加快了他的思维进程，生命是无法反驳的。这一点他本人也是知道所以本该睡稳的觉，却是有些不太舒服了。这是总以为压抑的感觉。

　　人生在世能几时，如若在世，思之意又有何意？如若思之意即人之价值，则思不通，道不明，则人立足于天地之间，又有何颜面？

　　生命一大早走在大街上，看着喧嚣与繁华，俨然，是与他记忆中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同的热闹，但是这热闹，却好像没有如同生命心中所愿意的一样，带给他安慰，带给他改变，带给他温暖。

　　反倒是更加冷清了，不同于荒野的冷，这是阴森森地燃烧着鬼火一样的冷，恐怖地叫人没法直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存于这个世界？我……又是在什么地方……”生命走了很长的路，长到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群之中，他仰头，“我……是谁？”

　　生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就好像螃蟹夹肉一样闭得紧紧的！自己是谁呢？佛言，过去现在未来，我执……老人的教诲出现在生命的眼前。生命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有很多人生的思考和警句，这些……大抵都是从老人口中得知的。

　　那个时候，生命只是单纯的对这些奇怪的发音有趣，便记了下来，至今未忘，但并不知其意义，但是现在，他的嘴角分明有一丝笑，现在的他，竟是懂得了这些话中的几番意思。

　　“小乘佛法，大乘佛法，忘却自己，也忘却时间，忘却自己，忘却时空，忘却……”

　　生命抓狂了！他念叨着，便忍不住想要咆哮。周围的人停下脚步来，看着这个突然弯着腰，抱着头的小孩。

　　“神经病！”

　　“突然停下来吓人，谁家的小孩？”

　　“没教养！滚回娘胎里去吧！”

　　来往的人们围观了又发表议论，议论了又走，于是又有人驻足，再发表些演讲，然后又过去了……

　　生命这次真的无地自容，他被挤到人群之外。因为想要往外走，但总是磕磕碰碰。大榆树的下方有一块岩石，这块岩石干净方正，几片落叶正落在上面，生命看得出神。

　　清风从人群的喧闹之中颠鸾倒凤，晕头转向地向着生命撞来。卷走了几片落叶，生命也下意思拂去了几片落叶，坐在了大榆树下。

　　广野城是瑾国的边防城，再瑾国所有城市中，阳光算是很烈。但是在生命眼中，却并未有那么热烈。但是看着眼前庸碌的人们，挑担卖艺……杀猪的屠户全身好像六月的朝阳，拿下脖子上挂着的粗毛巾，一插一拧，全是滴滴答答的声音，他便觉得怪无聊而有趣。

　　“有意思吗？”

　　杀猪的屠户将粗毛巾放入飘着一层油腻腻液滴的水桶中，一搅，又挂在了脖子上。湿漉漉的水流好像小溪哗啦啦顺着肥肿的肉质沟渠滑下。

　　“孩子，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老李，来两斤肥肉！”

　　那屠户转移了目光去了，脸上又变成了一副热烈的笑容：“好嘞……”

　　生命被屠户的回答吓了一跳。但是仔细看看身边那屠户，距离自己这也不过是三颗榆树的距离。那时候水桶正好在自己身侧的这一面上，而自己有正好好巧不巧把心里话下意思说了出来，还算是大声的，就好像对他说一样，也难怪他答应。

　　但是他却并未把话说完，就有顾客上门了。

　　生命这时候真是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可没有接话的打算。

　　不过现在眼见屠户好像忽略了他一样，只顾着宰猪肉了，心中又好像有点低落。

　　“他说……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是要养家糊口吗？”生命看着那对面的长衫学者替过生锈了的五枚铜钱，不由得心弦一颤。

　　他来瑾国也有一两天的功夫了。虽然什么都没有上心做，但终究是有点记忆的。这个时候回想一下瑾国的情况，才发现瑾国的货币基本单位是铜钱，正常情况下，一枚铜钱可以换到两个粗粮包子，恰好一个巴掌大小。

　　“五枚铜钱……十个包子！”生命心里真的很震惊。先不说为什么肉的价钱比农作物还便宜，便是说那屠户的热情……“他怎么活下来的。”

　　生命很有些失落。如果他是屠户，他绝对不可能向这屠户一样，有这般勇气这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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