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神弓那些人并没有跟过去,稍稍看清形势,纷纷挪到了大众之后,四猛将目光扫到,皆是不屑。
谷断绝一直没有反应,这当儿却冷声道:“大家知不知道我那吸毒大法的另一妙用是什么?”
人皆不解其意,谷断绝突然大笑,伸手扣住了四猛将中樊石的天灵,樊石要穴被拿,身体一矮,动弹不得,那兵器铁棒也掉落地上,秦瓒三人一惊,跳转回身,不敢相信地道:“盟主,您这是作甚?”
谷断绝不理他言,道:“樊石,有一日醉酒,你是否说过,对留在总舵当护将不满,想外放任分舵主?”
樊石颤声道:“盟主饶命,那都是醉言,当不得真的。”
谷断绝狞笑:“醉言也当诛!”
他又转向众人,一字字道:“吸毒大法的另一个名称就是:吸—功—大—法!”
谷断绝叫出那四个字,掌心一发力,便见樊石遭雷电般哆嗦个不止。
吸功大法四字一出,群豪皆悚然动容,若谷断绝真的会这种堪称魔道之最的功法,并已吸收过很多人的功力的话,那么在场的人可能无一是其对手,秦瓒三人心情更为复杂,惧有之、愤有之、痛苦亦有之,但却没有进攻谷断绝的念头,只能看着樊石如一堆皮骨般最终瘫软成一团。
谷断绝长出一口满足之气,又转向诸葛治道:“诸葛,你一向有不服我之心,现当如何?”诸葛治低声道:“不如何,大哥,你动手吧。”
谷断绝凌空出掌袭向闭目站立的诸葛治,但半空他突然转向,扑往张盼,道:“张盼,我最想杀的是你!”
张盼大惊,来不及逃,左手一伸,那一截铁钩脱身飞向谷断绝,自己则在地上连打几个滚,大叫:“谷断绝疯了!”
不错,谷断绝疯了,他披头散发,手攥铁钩成了疙瘩,然后狂笑着,向天心江白飞一众人走去。
他若突向别的方向,根本没有人围困,但他偏走向台下,以一人逼向人数最多的那群,这不是疯又是什么,再加上那吸功大法的摄心之力,狂野的表情,赤手的无畏,自天心以下,竟无一人敢生出对抗之心,一个个闪开身去,看着他逐渐走进人群中间,即便到了他身后,也无一人敢动手,很久很久,数千江湖人目睹着这一代枭雄的离去,直到他身影渐遥,还听到他狂笑的余韵:“这天下,竟无一人解我,这天下,竟无一人随我,谷断绝,从此绝唱……”
谷断绝径直向前走时,古城秋四人就遥遥的旁观,孙道儿几度想抽剑冲上去,古城秋道:“你干什么去?”
孙道儿不解道:“他纵然会吸功大法,也不能隔着兵器吸吧,咱们剑阁的能耐就是勘破对方招数,只要我和七师妹联手拖住,随便加入个高手就能制服他……吸一个人就用了这么久,他那吸功大法肯定第一次用。”
古城秋斥道:“刚才的危机难道你忘了?咱们剑阁就是再隐忍,都会招来觊觎……不行,我要急速回山与师傅商议,你三人不要分开,也不要乱跑,就先呆在这武林盟总舵内。”
他解下腕上灵犀盘,看了孙道儿一眼,道:“这灵犀盘——”
孙道儿打断道:“好了好了,大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把我的这只给二师姐的,我可看出来了,这江湖变味了,谁带着灵犀盘谁就是主事之人,我可不想费这心思。”
萧寒月不由一笑,韩千雪接过孙道儿解下的灵犀盘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另一边,萧云对楚三娘道:“谷断绝败了,楚姑娘,你高兴吗?”
楚三娘神情复杂,咬牙道:“他本就自作自受!”
萧云悠悠道:“他已经向天上的老盟主认错了,而且,比你更痛苦,你还是不要再恨他了。”
楚三娘不解,道:“什么意思?”
萧云摇头不答,转身走向卢氏一群。
宋世开朱臣也道:“萧兄弟说得没错,小四儿,你就不要再恨断绝那孩子了。”
说完也跟上萧云。
楚三娘愣怔良久,才挪步。
萧云到雪山派面前,对卢氏道:“吕夫人,虽然武林盟发生了变故,但张盼诸葛治还在,武林盟各大成员也一时不会走,雪山派那二十万镖银想必依旧作数,这几日你就先在武林盟呆着吧,另外,吕掌门他们也当火葬一下,不然,再回去就难了。”
卢氏道:“多谢萧大侠提点,不论如何,雪山一门惨案也算报了仇了,寡妇们,随我向萧大侠一众英雄叩谢,当下,十多个寡妇连同几个下人一起向萧云任九重四人、赵舍三人、朱臣三人、孟焦二人人叩首……
南宫婉趁众人围困谷断绝之际,悄悄地行向萧云一边,到雪山派寡妇门拜谢时,她已缀上了队尾……
当萧寒月望过去的时候,萧云一行已不见了,那边,连璧也发现没了南宫婉的影子,他心里了然,只是心酸一笑。
夕阳之下,武林盟群英陵内,楚三娘跪坐在一座坟前,坟上一碑:武林盟第三十七代盟主楚剑子之墓。
群英陵内葬着历任盟主以及很多有着莫大功绩的武林盟前辈,不过,像谷断绝这等,便是死了,也无法葬于此,如若遗命中归骨故土的,也要把生前穿的盟主衣冠代葬棺中。
所以,群英陵中的灵位几乎望不到头。
“义父,孩儿三娘终于为您报仇了,谷……他已经丧失了一切,以后只能亡命天涯……义父,您可以安息了……不过,女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朱叔叔和宋叔叔都说他已经知错了,很是知错,您就别再责怪他了,毕竟,他也曾经是孩儿的结义大哥,毕竟,他也曾经早晚无迟的向您问安……”
楚三娘不知道,她身后不远的一株树后,正站着一个乱发人,听到这最后的话时,他已是泪流满面,其实,楚三娘未来之前,他就已经来了,站在那处望着楚剑子的灵位,却始终没有踏出一步,直到楚三娘走了,夜很深了,他才踉跄着,一步步挪过去,跪在碑前呜咽出声。
朱臣宋世开的草庐前,那花田菜田之野,也起了一座新坟,坟上碑为吕表、铁忠四字,并无任何头衔称谓褒贬,朱臣宋世开一左一右盘腿坐在坟前,旁边有两坛酒共两个酒壶。
两人各自把酒壶内的酒洒在坟上,扔了空酒壶,如先前般坐下来。
宋世开道:“原谅我和朱臣把你们草草一起火葬了。”
朱臣也苦笑:“不然按你们的意思,我和老宋就要找一具装两人的大棺材了。”
宋世开又道:“还记得咱们四个归隐后曾经合过的一首诗么?”
“人生七十载载过,
莫问苍天是为谁,
生前不吝路边石,
死后当为花下肥!”
“咱们四个都喜欢种田理花,把你们葬在这花田之野,也是让你们看看,你们走了,这后起的花草是如何茁壮成长的。”
两人刚收泪起身,就见一孝衣女子伫立面前,是楚三娘。
宋世开惊道:“小四儿,你这是作甚?”
楚三娘道:“三娘不孝,义父死时没有为他披麻戴孝,现在三年已过,侄女想在群英陵前结庐为居,守孝三年。”
宋朱对望一眼,宋世开道:“三娘,你能忍辱负重潜入暗夜盟,并最终为父报了仇,就已经是最大的孝了,不须再守三年。”
楚三娘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侄女主意已定。”
朱臣无奈,看着楚三娘转身离去。
武林盟总舵内,张盼与诸葛治正商议,外间秦瓒项辉关令则在喝闷酒,无一人言,他们也刚葬了兄弟,偏偏又结不起仇恨。
张盼叹道:“怎么办?谷断绝这一离开,武林盟主位空悬,原想建立的除奸总舵又如何成真?”
他失却了一贯的冷静,在室内来回走动,新配的铁钩闪闪发亮。
诸葛治道:“张盼,你我毕竟资历尚浅,就算这刻想到了什么计策,到实施时也无人响应,我们该找出一二德高望重的武林盟老臣一同谋事。”
张盼道:“你是说朱臣宋世开?不行,他们这一上台——”
诸葛治笑道:“你是怕他们回来,把持了局面,雄心再起,挤出我们?”
张盼冷声道:“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们年不过花甲,再辉煌个十载不成问题。”
诸葛治笑道:“人之一生,心态十年为一秋啊。”
“他们六大客卿年轻时就开始辅佐楚老盟主,辉煌了已经三十余年,那就是已历三秋,事不过三,那心也早如老树了,没准,张盼,别看你我现在雄心勃勃,到他们那个年岁,也是狂态不再,斜阳暮老了,我们,也只是他们年轻时的翻版。”
张盼瞥他一眼,道:“你歪理总是有的……好吧,此生我张盼最信赖的,就是你诸葛治了,若是你计错了,局面你来收拾。”
诸葛治道:“放心吧,若我错了,你就用你那新装的铁钩用我试锋。”
“我可舍不得。”
也不知是舍不得人还是铁钩。
“两位前辈,晚辈张盼、诸葛治打扰了。”
正对坐共饮的宋世开朱臣对望一笑,宋世开道:“早料到你二人会来,坐下吧,喝酒。”
张盼看看诸葛治,诸葛治上前一步,道:“在下二人乃是后辈,不敢与两位前辈共桌,诸葛就直言了吧,当今武林盟大变,盟主之位空悬,除奸总舵又建立在即,各大成员也还没离开,明日议堂一起,他们肯定会为诸般事务争个不休,晚辈二人怕撑不住局面,特来请二位前辈坐镇,在下等愿为马前小卒,听从使唤,共同推选出一位众望所归的武林盟新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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