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海第一次来到大门空间,无穷无尽的大门直接把他给弄晕了,全要靠我父亲带路。我父亲显然以前来过这儿,大门空间里复杂的地形没有对他构成任何影响,他走的非常快,而且稳。
傻海记不得到底走了多长时间,父亲在一道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尽管傻海晕头转向,不过他还保持着最起码的清醒,他分辨的出来,沿途路过的那么多大门都是紧闭的,只有现在停下来的那道大门,微微的开启了一道缝隙。
到了这里之后,父亲打开了那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包裹。这个包裹打开之后,傻海吓了一跳,紧跟着,一种极度的惊讶在他心头蔓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谁都猜不出来,这个巨大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包裹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真空袋,真空带里装着一个人的尸体。尸体是被装进袋子以后,又抽干了空气,借以防腐。
袋子里面是一具尸体,傻海还能接受,可他看见这具尸体时,一下子又晕了。
那是一具跟我非常非常相似的尸体,那时候傻海对类似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看到这具尸体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尸体是我。
傻海当时的心情,我能想象的出来,最关键的是,我父亲一脸的淡定,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这个包裹完全拆开了,傻海发现,包裹的下面,是一块很薄但很结实的木板,木板的四角有四个很小的轮子。尸体从真空袋里被弄出来,放到木板上,然后把木板推入大门的缝隙里,稍稍一用劲,木板载着尸体,就滑向了大门的深处。
大门里面一片漆黑,木板和尸体滑到了什么地方,傻海看不到。他只是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幕有点诡异,他根本就猜不出来,父亲到底在做什么。
木板和尸体滑入大门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声音,父亲就招呼傻海坐在大门旁边,喝水吃东西。傻海非常好奇,但他不敢直接去问,可以说,他的命就是我父亲救下来的,他对我父亲始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不过,这件事太离奇了,傻海忍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询问了几句。
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傻海,还得在这儿等一段时间。然后又问傻海,是不是觉得有点累了。
父亲如果不提,傻海可能还没在意,等父亲一提醒,傻海下意识的就感觉疲惫不堪,上眼皮跟下眼皮不停的打架,靠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竟然睡过去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傻海苏醒过来时,父亲不见了,他刚想开口叫,陡然间发现,大门另一边好像有两个人,正在悄悄的说话。
地上摆着一把手电,但光线没有正直的照向那边,傻海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人好像交谈结束了,一块朝这边走过来。等两个人走进光线照射的范围时,傻海一眼认出来,那是父亲,还有……还有我……
我听到算命瞎子讲到这儿的时候,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了曾经见过的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此时此刻,那个名字叫做5的人,不断的浮现着。不管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是我产生的判断,都印证了一个问题,有5,就有1234,也有6789。
这说明,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不止一个,甚至有很多。
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些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既然出现,就肯定有来历和出处。
而今天算命瞎子转述傻海的话,无疑解开了我心里的这个谜团。不用再多想,我也知道,那些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可能都是父亲用同样的方式弄出来的。
而且,张莫莫和老王,宁小猫他们三个人的死而复生之谜,现在也大概有了确凿的答案。关键因素,就在那道大门上。
我没有进过那道大门,但我知道,大门里面,可能会出现复制品一样的人。父亲用那具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丢入大门,就是为了引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我”。
父亲引出来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我”,究竟是要干什么?
“你想的问题,傻海也想过。”算命瞎子把一瓶酒都喝完了,好像还不过瘾,摸索着从桌子旁边的酒箱里又拿了一瓶,一边对我说道:“他琢磨了很长时间,琢磨来琢磨去,只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你是古行的人,你肯定知道造假。”算命瞎子捏着手里的酒杯,说:“比如这个杯子,有人要花大价钱买,但你没有,那怎么办?你就要想办法造一只一模一样的。”
我明白算命瞎子的意思,如果一件事情,让谁去做都行,那么,我父亲就不可能花那么大的时间和精力专门跑到旦猛盆地这里搞复制品。按照这个思路去想,有的事,必须我去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和我一样的人出现。
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在发毛,脊背好像也感觉到了一股森森的寒意。我甚至有一点幻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一模一样的人在眼前闪来闪去。
可以说,那些人的下场都很惨。
这件事,可能不需要算命瞎子再来解释了,我心知肚明。我想起了在陆放顶的小院里找到的那盘磁带。
父亲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活着。他宁可让一个又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去送死,也不愿意我被推到风口浪尖。
这个世界很神奇,神奇到可以找到很多一模一样的人,然而,在这么多的人里,只有一个,是他的亲儿子。
父亲显然尝试了不止一次,但最后都失败了,那些和我一样的人,完全替代不了我,完不成他们被赋予的任务。这也就是我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最终被打破的主要原因,别的人都不行,那么,就只能我亲自来做这些事了。
我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牺牲别的人,来挽救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作法,很自私,可这个世界上不自私的人,又能有几个?
我不能说他做的对,也不能说他做的错,这个世间,可能就没有真正的对和错。
“这一次,该说的话,我可全都说完了。”算命瞎子无可奈何的喝下一杯酒,说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这次是真说完了。”
“我敬你。”我端着酒杯,跟算命瞎子碰了一下。他们父子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不管这一生是如何度过的,但他们都是值得佩服的人。
我和算命瞎子喝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各自沉沉的睡去。我好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过了,可能是该知道的事,已经知道,也可能是在这片没有干扰的空间里,可以得到内心真正的安宁。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地中海正在旁边坐着喝茶。
“喝杯茶,醒醒酒。”地中海摇了摇头:“我已经发誓过很多次了,戒烟戒酒,总是戒不掉,老弟,你不要跟我一样,有些东西啊,即便是割舍不掉,也得忍痛割舍,否则,会很难受的。”
“有的路,一旦走上去了,就不可能再回头了。”我知道地中海是可怜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想劝我就此罢休:“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走着,我身上背着很多人的人命,如果我停下来,那么,遭殃的就不止我一个人。海哥,这些话,你能听懂吗?”
“我……”地中海摸了摸自己秃秃的头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懂。”
我和地中海在这儿喝了一会儿茶,紧跟着有人送过来了晚饭。地中海还是那么豪爽,专门从望月楼定的一桌菜。我想把算命瞎子叫起来一起吃,但算命瞎子毕竟上岁数了,喝的过量,睡的很沉,叫也叫不醒。
“另外,跟你说个事。”地中海一边吃,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对我说:“那个,天天今天中午问过我,最近有没有你的消息,她说如果有你的消息,就让你跟她联系一下,想跟你见个面。我没敢直接回她,你看,要不要跟她见见?”
我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思绪忍不住又飘飞了。我无法忘记,那个千里迢迢把我送到了大鹏银城的象雄女孩,也无法忘记,那个为我盗取圣水而被处死的象雄女孩。
千年的轮回,总要有个终结的时候。此时此刻,一种浓浓的悲伤,毫无来由的弥漫在心头。
一切都会结束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永恒的东西,包括缘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一提到天天,我就预感到,这可能是我和她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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