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到那样的揪心画面，但瓦里斯还是驻足在伊耿花园出口等着波隆。

　　见好就收，打击太监的行为一次就够了。

　　毕竟八爪蜘蛛可不是一般人。

　　“久等了，大人。”

　　瓦里斯尖锐的说道：“不算太久，你还没有托曼久。”

　　“呃，找到快，乐就行了，何必计较时间长短呢？”

　　豁达的波隆并不在意。

　　他们一同穿过庭院，波隆放慢脚步，以配合太监的碎步。

　　瓦里斯觉得最近这位佣兵看起来已经有些人样。

　　黑发和胡子至少看到了整理过的痕迹，身上穿着都城守备队军官的黑色胸甲，一件兰尼斯特家的深红底金手披风自肩头垂下。

　　绕过几个塔楼后，二人来到了酒窖所在的塔楼门口。

　　这是一座黑石砌成的大房子，他俩左弯右拐，最后来到“铁炬长廊”。

　　这是一个漫长而回音缭绕的大走廊，红黄的火焰在高达二十尺的黑铁梁柱周边雀跃舞动。

　　亮泽的黑色大理石墙和天花板上鬼火闪烁，整个大厅浸沐在一片黄昏色的光芒中。

　　走过长廊，二人朝地下室的置物架走去。

　　酒窖的储藏很是稀少，几十个蜡封的罐子，百余瓶塞住的小瓶，同样数量的白玻璃瓶，每个容器上都有工人用工整的字迹写成的精确标签。

　　波隆感叹：“真是凄凉，我原本以为史坦尼斯储藏着数量惊人的美酒，看来是我想多了，真是个穷酸的伪王。”

　　瓦里斯不太认同：“别忘了，卓戈曾占据过龙石岛，我听说多斯拉克人无酒不欢，个个都是酒桶。”

　　说着，他手指一侧空酒罐堆积如山的角落。

　　“你瞧，这些就是证明。”

　　“女马的，他们简直就是蝗虫！”

　　嗜酒的波隆越发觉得铁王座派自己来掌管龙石岛，真就是用来凑数的。

　　因为真正有用的战士，都被遣往了战场。

　　这些巨型“铁炬”是为了欢迎他俩的到来才点燃的，等他俩离开后，便会立刻熄灭。

　　倘若他不知此事，印象定会更加深刻。

　　波隆意识到龙石岛的资源真是太缺乏了，不容任意挥霍。

　　现在，他有点理解史坦尼斯为何会造反了。

　　波隆成为伯爵后，去地窖取酒的事情，他都让仆人代劳了。

　　所以此地，他还真没来过。

　　走了半个小时，还没到地点，波隆忍不住抱怨道：“女马的，你把野火藏得真是太，深了！”

　　瓦里斯对他没耐心的抱怨，很是不屑。

　　“不管藏得再深，野火一旦点燃，你就算飞到一千米高空，也会火烧屁，股。”

　　波隆心有余悸的说道：“这，这倒是实话。”

　　漫长的地窖应该阴湿黑暗，寒气彻骨，但在龙石岛却是个例外。

　　两人越走下去，感受到温度迅速增长。

　　若非事关重大，他俩早就退回上层去了。

　　终于，呼吸变得困难的波隆和太监来到了野火存放地。

　　现在他们位于龙石岛地底深处，就在图桌厅下方。

　　听到太监说明位置，波隆脸上的汗水更多了。

　　他很后怕，若是瓦里斯没通知他，就命人在这里点燃野火，那么他就完了。

　　干燥的石墙上遍布硝石，唯一的光源来自瓦里斯小心翼翼地提着的那盏密封的铁条玻璃油灯。

　　毫无疑问，小心翼翼一定是为了这些罐子吧？

　　波隆抱起一个罐子仔细端详，很重的圆罐，肯定采用了某种特殊的材质，不然关不住野火。

　　他担忧的问道：“大人，你放在温度这么高的地窖中，不怕野火自爆吗！？”

　　瓦里斯不在意的说道：“不会，这种陶罐有避开一百度高温的特质，所以不会出现你口中的忧虑的。”

　　“这样啊。”

　　波隆下意识的又擦了一把汗。

　　陶罐摸起来也很粗糙，很显然掺了粗沙。

　　瓦里斯告诉他这是有意为之：“表面若是光滑，容易从手中滑落。”

　　波隆问道：“这罐子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瓦里斯没有解答：“不管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都抵挡不住燃烧的野火！”

　　波隆点点头道：“确实，要是这罐子真能关得住点燃后的绿恶魔，那么它就没必要存在了。”

　　“嗯。”

　　这些问题是废话，瓦里斯讨厌这种看似精明的蠢货。

　　波隆稍微倾斜罐子，“野火”溶剂缓缓地向罐口流动。

　　他知道液体应呈浑浊的绿色，但光线太暗，此刻无法确定。

　　“很，黏，稠，”他评论道。

　　纵然看不清楚，但波隆也没有让瓦里斯把油灯提近的想法。

　　看他就像个呀呀学语的小孩，瓦里斯提醒他：“温度升高之后，这种物质便会顺畅流动，就像灯油，这里的温度很高，赶紧封住罐口。”

　　“一旦着火，这种物质便会剧烈燃烧，直至燃尽，而且，它会渗进布料、木材、皮革、甚至钢铁，并使它们也着火。”

　　波隆不由想起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和他那把火焰剑：涂上薄薄一层的野火，长剑便可燃烧一小时。

　　听说索罗斯每次比武都要换把新剑，劳勃很喜欢那家伙，甚至乐于提供新剑给他。

　　“这种物质。”

　　是火术士对野火的称呼。

　　他们彼此间以“智者”相称，他们也习惯不断暗示自己学识广博，希望别人认为他们是饱学之士。

　　的确，火术士们的公会曾盛极一时，但在最近几个世纪，学城的学士已经渐渐取代了各地的练金术士。

　　如今这个古老组织的成员寥寥无几，也不再伪称有方子炼化金属，老老实实的向铁匠靠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令波隆十分震惊，他不太确定的问道：“瓦里斯大人，你该不会也是一名火术士吧？”

　　瓦里斯含糊的答道：“我只是个喜欢窥探他人秘密的人。”

　　没什么太想了解的了，但波隆觉得就这野火似乎太少了点。

　　他细细数过了，就八罐。

　　“大人，就这点野火，你就想让龙女王一方翻盘？”

　　瓦里斯道：“这下面还有个地窖，是我专门存放旧罐子的地方。”

　　波隆抓到了一个关键点，不禁大骇道：“旧罐子！难道你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了！？”

　　“呵呵。”

　　瓦里斯轻笑着，并没有回答，迈动了脚步。

　　但是波隆觉得他算是默认了。

　　波隆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原来这个死太监，早就想反叛了啊！”

　　这里存放着危险物品，波隆可不敢远离灯光，他赶紧跟了过去。

　　瓦里斯停住脚步，波隆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去。

　　一时间震撼住了。

　　酒架上全是这种罐子，整整齐齐，四个一排，朝幽暗的地底深处延伸。

　　良久后，波隆这才喃喃的问道：“这里有多少罐？”

　　瓦里斯颇为自豪的说道：“去年我在贝勒大圣堂下一间储藏室发现了两百罐，谁也记不得这些东西怎么会放在那里，但不用我说，您也可以想象到总主教大人有多惊慌失措，后来是我亲自监督，方才把东西安全转运出来，我把推车装满沙子，派出最得力的助手，我们只在夜间行动，而我们扮作商人，就算是卓戈和史坦尼斯都没有发现这些酒罐里装着野火！”

　　波隆越发觉得八爪蜘蛛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

　　“你是说，总主教也知道你的行动？”

　　瓦里斯反问道：“你说的上任还是现任？”

　　既然他问了，波隆觉得现任应该也和他有勾搭。

　　“难道你和大麻雀是一伙的！？”

　　波隆失声惊呼。

　　瓦里斯呵呵笑道：“不能说是一伙的，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我帮他去除王室对他的威胁，而他帮我制约王室，实在是合作共赢啊！”

　　这样的信息是爆炸性的，足以彻底颠覆雄鹿王朝。

　　波隆第一次觉得，比起做君临封臣，自己还是做个自由自在的佣兵更好一些。

　　突然，他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你别告诉我，就连看管酒窖的人，都是你的人吧？”

　　只有此处有人，曾经的龙石岛领主才没发现啊！

　　瓦里斯依旧含着淡笑答道：“我只是个喜欢窥探他人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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