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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烈盯他会儿,和身边两姑娘说了点悄悄话,紧跟着姑娘就走了。
包间清静后,丁烈嘬一小口酒说:“兄妹恋多邪恶。徐白的爹也叫徐三多。”
陆鲲淡定地说:“少逗我。早问过老头,三多这名字他就暂时借来用用,这年头干这行的大佬不都搞个假名掩人耳目?他和徐白的爹又不是同一人,老头真名叫梁忠奕。别跟我扯什么兄妹,没有的事。”
丁烈讽笑,酒杯在指尖晃动说:“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你俩当然不是兄妹,但你从头到尾露出来的紧张感让我很不喜欢。”
陆鲲没吭声。
丁烈站起来,走到陆鲲身边坐下,放下酒杯的同事,一条胳膊搭在了陆鲲的膀子上,捏几下说:“老四儿啊,虽说你叫徐老一声爸,但要是论资排辈,你好歹得喊我一声哥。要不论资排辈,光谈年纪我也比你大五岁。撞了回脑壳,现在连起码的尊敬都学不会了?”
陆鲲一抖肩,眼神尤为锋利:“说第二遍,今晚要见她。”
丁烈抵了抵鼻梁上的镜架:“哥哥我做为过来人必须得提醒你一句,有些感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要是真喜欢那姓徐的姑娘,你就得掂量清楚,自己这身份,这背景,能给她安稳平淡的一生吗?”
“过来人?”陆鲲的眸子寒寒的。
“是的,过来人。”丁烈说:“以前我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因为跟了我,疯了。所以现在内心不安定的我,暂时不会和谁谈什么真感情。”
陆鲲难得好奇:“怎么疯的?”
“她当初要不跟我在一块,什么事都没有。”丁烈摆摆手,意思是不想提细节。
可这个故事犹如给陆鲲混沌的情感攮了一剂清醒针。
徐三多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不要爱上任何人。
干盗墓这行的,好像确实爱不起谁。
陆鲲烦躁地胡撸把脑袋,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丁烈把一根烟塞到陆鲲嘴角,随后还给点火。
陆鲲闭着眼猛吸一口,沉声道:“土堆下头是什么?”
丁烈拍几下他的肩:“这才是你该关心的事。”
陆鲲睁眼,斜目瞧他。
丁烈说:“下面都是徐老不想出手的文物。”
陆鲲皱眉:“放在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他留着文物做什么?”
丁烈的镜片在灯光下折出淡淡的光:“没人敢问,没人。”
偌大的包间里,两个汉子都不再讲话。
陆鲲起身往门口走。
丁烈喊住他:“早点找到他要的资料。”
陆鲲拉住门把,头也不回地问:“如果找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丁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样的生活我早就腻了。做喜欢做的事,去放心大胆地谈恋爱,这就是我的好处。但在此之前,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情感。”
陆鲲没再接话,猛地将门拉开,离去。
代驾将他的车停在复式楼门口。
陆鲲付完钱,从车里下来。
长腿一步步迈到门口,然后掏钥匙,开灯,洗澡,躺在卧室的床上。
偌大的房子,金碧辉煌。
可他翻身盯着徐白曾睡过的地方,那样空荡荡的,心头有那么点不舒服……
五天后,徐白站在离考古所不远的地方,权衡再三,没有第一时间踏进考古所大门,而是用附近小卖铺的公共电话拨通了陆鲲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静心等待了几秒后,陆鲲的声音传来。
徐白说:“是我。”
窜入耳畔的男人呼吸渐重,他问:“在哪?”
“我在附近小卖铺,你出来。”徐白没有给陆鲲再说话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小卖铺老板向徐白索要话费钱。
徐白摸了摸兜里早关机没电的手机,不惊不吓地走进去,又在货柜上挑了一包果冻,两根火腿肠,最后在摆放许多薯片的货架上假装挑选口味。
过了一会儿,陆鲲来了。
徐白抱着零食,一双大眼睛向陆鲲发出求救的信号。
陆鲲反手摸出兜里皮夹,为其结账。
离开小卖铺,徐白和陆鲲站在马路边。
徐白嗦着果冻,两条细眉拧到一块,却久久不说话。
这样的反应让陆鲲很是疑惑。
他上前一步,斜身靠在一颗树上,盯着他问:“失踪快一个礼拜,人在哪?”
徐白吸完一包果冻,把包装袋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才说:“被人好吃好喝伺候了一礼拜,然后今天放我回来了。”
陆鲲一听这话,心安了不少。
看来丁烈对徐白还算客气,没把糟蹋女人那些招数用在徐白身上。
陆鲲的目光直直落她身上:“住的酒店?”
徐白摇头:“不是酒店,肯定还不在河北,我认不出地儿,窗户都被木板给钉死了。”
陆鲲靠着大树点根烟:“怎么回来的。”
徐白又从袋里掏出根火腿肠,剥了一截外皮啃起来:“他们蒙我眼睛把我带了很远,然后丢路边,我搭过路的车来的。坐了五个多钟头的车,车上油盐没进,饿疯了,所以让你出来给我买单,吃饱再进去。”
陆鲲吸口烟,眼神迷离性感,但更多的却是深邃。
徐白舔圈嘴唇:“你在想什么?”
陆鲲说:“什么也没想。”
徐白问:“地基下的文物怎么样了?”
陆鲲头一抬,黑眸再次印进她的影子。
陆鲲喷口烟:“没了,被劫你的那伙人给顺手牵羊,毛也没剩一根。”
徐白嚼在嘴里的火腿肠噗一下吐出来,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完了。”
她抬手抓住陆鲲的臂弯。
久违的身体接触令陆鲲前所未有的敏感。
“完什么?”陆鲲明知故问。
徐白说:“你傻呀,文物没了,我也失踪了一礼拜,现在却好好的回来,这样一来,我不就成盗文物的嫌疑人吗?”
陆鲲心想,倒是挺聪明。
他说:“你可以把遭遇告诉伏中译。”
徐白摆摆手,然后捂着额头:“没用。谁能证明我说的话?要是没人证明,我就成了自说自话。谁也不会信的。”
“说了总比沉默好。从相反的角度,警察同样不能证明你一定就是盗走文物的人。”陆鲲强迫自己冷淡地说着。
徐白盯着他毫无温度的脸庞,不禁回想起那个夜晚,趴在自己身上性感喘息,诚然索取的他。
有一瞬间徐白非常恍惚,这会儿说话的究竟是个陌生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徐白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话时,陆鲲拽住她胳膊:“回所里再说。”
徐白被陆鲲一路拉着走,他走得不快不急,拖拽的力量也不蛮狠,可就是令徐白觉得最近几天因为靠近而被缩短的距离又拉远了许多。
二人进了考古所,一些在过道上行走的人看见徐白,眼神都很防备。
来到伏中译办公室门口,陆鲲说:“自己进去吧。”
徐白点头,敲响了伏导师办公室的门。
“进来。”
徐白踏进办公室,低头正在整理资料的伏中译没再第一时间抬起头。
直到徐白拉开椅子,喊了声:“伏老师。”
伏中译的目光才落向徐白。
他放下钢笔,十指交缠,深深皱起眉。
徐白注意到伏中译右手手背上有好几个被枕头扎过的红点,以及医用胶带黏贴过后相对发白的皮肤。
伏中译直切正题,目光不再友善:“这些天你去哪了?”
徐白很是无力,只能实话实说,一五一十的把事给交代清楚。
伏中译听完‘哦’了一声。
这态度可让徐白一时摸不住头脑。
难道这么容易就让伏中译相信了?
正想着这个,伏中译拎起电话听筒,拨下一个号码对那头说:“现在过来。嗯,嗯对。”
挂掉电话后,伏中译说:“有些话你对警察说吧,他们会调查的。”
徐白一听才明白伏中译刚拨的是什么号码。
她心头有点气,淡声儿说:“我要是盗文物,那还费劲让考古队对那二次勘探做做什么,直接买通修路民工不是更省力。”
伏中译喝口茶:“你失踪了,所以我才报了警,警察过来问话是例行程序。小徐啊,别想多了。”
徐白并不觉得伏中译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读过书的人到底修养和素质比较好,所以他不会蛮横的说她一定就是嫌疑人。
言语中的风平浪静其实令徐白很难堪和受挫。
下午,徐白在警局待了很久。
正如陆鲲所说,虽然没人能证明徐白说的,可同样没证据把文物的失窃和徐白直接挂到一块。所以做完笔录后警察就让徐白回来,只是那个老警员在徐白临走的时候说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一样的精明。”
徐白听得云里雾里,但当时的她并不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与此同时,徐白对伏中译说的话也在所里传开了。
茶水间里,有人窃窃私语。
有人问梁栋:“小徐说的话你们信吗?”
梁栋说:“不知道。”
“如果她真不和那些戴口罩的男人是一伙的,那她一个姑娘家,你们说那些男人和她什么关系。”
梁栋很快会意,骂句:“你嘴巴真毒。”
那人说:“我说的是事实,她长这么漂亮,谁知道私底下有多少小情人……”
梁栋一把捂人嘴:“嘘,小心让陆鲲听见。留点口德吧。”
那人甩开梁栋的手:“大实话好不好。再说梁哥,你才是八卦界的始祖。我这是跟你学的。”
梁栋拿起茶杯,站起来说:“滚蛋。”
梁栋往出口走,迎面撞见陆鲲。
陆鲲寒寒瞧眼梁栋,又寒寒的看眼茶水间里仍在窃窃私语浑然不觉的同事们,什么话也没说,回到了自个儿办公室。
下班时间到后,所里人陆陆续续离开。
陆鲲一个人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个多钟头。
同事们的闲言碎语不停进入陆鲲的大脑,他自然是相信徐白这几天很安全。因为见面时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可这些闲话却像一盆盆肮脏的废水一样,偷偷地浇在徐白身上。
她是个好女孩,本不该承受这些。
仰头一口长气从鼻腔里喷出后,陆鲲起身,拎走挂在椅背上的银灰色外套,快速套在身上。
车子开回住所时,天已经很黑。
大门口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人是徐白没错。
陆鲲将车停稳,走向她。
徐白抱住膝盖正在打盹,脑袋一次次在空中打晃。
陆鲲盯她好一会,直到见她打晃的脑袋快撞上墙壁,果断伸掌一接。
细滑的脸蛋准确无误地磕在陆鲲粗粝的大掌中。
徐白惊醒,望着他:“你怎么才来?”
“嗯。有点晚。”陆鲲应一声。
徐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我从警局出来已经是考古所的下班时间了,所以就没回去,问警察要了两块钱坐公车直接过来了。没想到你现在才回来,我手机没充上电,也没法给你打电话。”
陆鲲没接话,掏钥匙开门。
徐白随他进去。
陆鲲换鞋后就去沙发那叠腿儿坐下。
徐白坐他旁边,仔细看几眼他的脸后,断定这货有心事,于是说:“你放心,警察没难为我,就问了一些事,然后说他们会仔细调查。”
陆鲲自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丁烈绑走徐白,无疑只是不想这女人掺和其中坏事。伏中译心里是肯定会有疙瘩的,所以近期再有什么工作徐白都没有参与的机会了。
他反射弧颇长地回着徐白先前的话:“那就好。”
这几天徐白很想他,现在好不容易二人独处一室,她肯定不会掩饰内心的思念。
抱住陆鲲的腰,整个人瞬间像被抽了骨髓的软体动物一样绵柔。
陆鲲没动。
徐白软软地说:“我可想你了。”
陆鲲盯她盯的更紧,眼观鼻,鼻观心。
一时间,仿佛再多的告诫都成了过眼云烟。
他极度讨厌被限制,也反感那种被命运摆布的滋味,一种迅速升腾起来的叛逆正游遍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