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什么地方?
扶圣焰迟疑地看着身处的这间屋子,宽大的太师椅,琳琅满目的瓷碟金盏。周围还有人,低下头看,他身上的衣裳也换了,穿金走银、袖子边内外都绣了荷纹。
身边,一名女子穿着艳丽而庄重的服饰,头戴两串价值不菲的步摇,衣袖间透出清香的气息。女子的脸让扶圣焰大吃一惊,她与阿蛮一模一样,只是那神态、那情致、那眉宇间的得色却又不是阿蛮。
“将军,到底她是夫人哪!你快去找找吧?别生气了。”阿蛮说话了,扶圣焰却一点也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扶圣焰开始说话,可那话却不受他的大脑控制,仿佛自动就从他的嘴里叽里咕噜地冒出来了。
“夫人,”他冷哼一声,怒道:“从她进府的第一天我就明白,巢天王把女儿嫁给我,难道不是为了今天?她想逃走,没那么容易!”
话音才落了,门口有一名顶盔贯甲的兵丁急急跑进来,他神色慌张,向上禀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巢天王奉皇上圣旨率大军来捉拿你了!”
他立刻站起来,双手死死地按住太师椅的把手,这一天果然来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功劳,巢天王,当初豁出自己的女儿来安抚他,也同时取信于当今圣上,如今朝廷把兵权交于他,让他来剿灭自己,朝廷坐收渔翁之利,高明得很。
天子的宝座不是君子坐的住的,他早就该明白。
早知道有今日,他当初何必受那皇帝的欺哄,说什么永不相负,说什么封他永世的铁帽子王……都是假的!
“集合全体将士,我们今日杀出一条血路便是生!”铁帽子王浓眉倒竖,“还有,任何人若是看到箬王妃,当场处死,不必请示!”
王爷恨死巢雅箬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在王府家丁们眼中,王妃除了与王爷的关系一直僵硬,对府内任何人都是平和、亲切的,无半分架子,是个极好相处的主子。只是,她帮着自己的父亲,帮着朝廷,出卖王爷,这也难怪王爷不容她了。
唉——
众人心底都叹着气,为王妃可惜,也为王爷痛心,更为那场当初名噪全国、轰动都城的热烈的成婚场面哀悼。
仿佛还在昨天,就在这里,王妃很从容地揭开自己的盖头,挽着王爷的手共同就座。虽然王爷的脸是冰冷的,王爷的表情是阴沉的,可是王妃却安然自若,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嫁给王爷的喜悦和欢欣。
是啊,那时全国上下,哪一个女子不想嫁给功高盖世的铁帽子王呢?他是英雄,而他坚硬的铁甲裹着的也是一副年轻、英挺的身躯。
圣旨宣称,这是天作之合。
所有人也都觉得,她的欢心是真的,不是假装出来的。
只有王爷觉得,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出来的,都是被指使的,都是被朝廷操控的。
亲兵把他的盔甲拿到大殿上,他的乌金亮银枪也被抬到外面,他的宝马久未上战场,如今也精神抖擞地披挂整齐了。
铁帽子王,金盔金甲亮银枪,他依旧威风凛凛,依旧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沙场将军。只是,他的枪尖如今对着的不是外敌,而是朝廷。
他跨上战马,来到校场上,随他南征北战的士兵都是刀尖上添血活下来的,他们不怕打仗。他们不信皇帝,不信朝廷,只信将军,所以,将军的枪尖指向谁,他们的刀就砍向谁。
“杀——”
队伍震天动地的发出吼声,多年过去,他们的刀枪还是雪亮的,他们从没有怠懈过操练,他们要出发了,要去杀敌了!
校场外,一匹桃红色的战马风一般卷到他面前。
她满脸是血,她的手臂上缠着自己衣襟上撕下来的衣裳。她还未冲到他的近前就因身体不支滚落在地上。
铁帽子王认出来了,那是王妃带进府的贴身丫鬟笺如。
他急忙将手中的长枪挂上,手臂高扬,士兵们顿时停住脚步。
他跳下战马,几步跑到了笺如的身边,他抓起她的头发,大声问:
“王妃呢,王妃在哪里?是不是早已经被巢天王接回去了?啊,你快讲!”
笺如勉强睁开眼,哆嗦着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白色的手帕上绣着浅青色的兰花,那正是箬王妃的东西。
笺如举着手帕的手臂突然落下,她死了!
铁帽子王疑惑的抓起那块手帕,展开来,那上面竟有几行用鲜血写成的字迹:千万不要妄动,这是朝廷的试探,你若动便死,若不动便安!信我!
他把手中的手帕逐渐捏紧,他大声地面对着他的三军狂喊出声:“雅箬——”
他信她了。
他解散了他的军队,独自一人跨着他的踏雪无痕冲到了城门外。
巢天王正抱着他的女儿垂泪,雅箬竟然穿了一身和他一样的盔甲,拿着一根和他一样的大枪,只是她浑身上下被射了十几支箭。
她对巢天王说,“父亲,他没有与你争权的心,你何必斩尽杀绝?放了他吧!”
铁帽子王赶到的时候,雅箬已经气若游丝了。
他从巢天王的手里接过她,痛苦地浑身发抖,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只听见他的王妃在他怀里安然地费力地睁开眼,她说,“夫君,谢谢你信我!我从来也没有出卖过你!”
她还想说,我是喜欢你才嫁给你的。
可是,她没有说完,就在他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了却心愿的幸福的笑……
巢天王拿出怀中的圣旨,命铁帽子王将五千军兵削弱至一千,并赏军士们土地数百顷,将解散的兵士们全部转为佃农。
他捧着圣旨,抱着箬王妃,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有一滴滚烫的男儿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他以为是她负他,却原来是他负她!
迎着他的是他念念终生的忠心将士,可此刻他的眼中,他的心中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她曾经对他说:“你终会明白我!”
她还曾对他说:“易蛮喜欢你,我是知道的。”
铁帽子王自此不再沉迷于军事,不再醉心于兵法,不再日夜操演他的兵丁,他彻底成了废物,朝廷再也没有注意他的举动。
他只在王府的别院里种了无数的杏树、梅树,她曾憧憬着要在一片杏花、梅雨中与他对饮低酌……
那一刻,扶圣焰惊恐不已,他怀中抱着的箬王妃分明就是女妖灭岚,他不是说她的脸,而是她的声音。
这一切都让扶圣焰震撼!
他怎么会是那个什么王爷,她怎么是王妃?
易蛮是阿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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