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随着幻祥到了三人的寝居处所,伯劳就等在门口。
在伯劳的指引下,不屑看到了那本被倒扣着放置在台阶上的书籍。线装本,看封皮的磨损程度是一本旧书。
不屑指着那本书问伯劳:“你说的就是这本书?它有什么稀奇吗?”
“师傅,你拿起来翻翻就明白了!”伯劳并不作解释,只等着不屑自己去看。
不屑道人弯腰拿起那本书,面色十分疑惑地翻开墨蓝色的硬质封皮,里面居然是一张张手绘的图画。图画上均是一男一女,不着半丝衣物,这分明就是一本春宫图册。
道观内怎么会有这种**心性的书籍?!
不屑道人脸色骤变,“啪”一声阖上书页,发出一声断喝:“两个孽徒,还不跪下?”
这一声吼如同晴天霹雷在头上炸响,当着徒弟们的面,师傅还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平素连当面的责罚都不会声高,这一声把幻祥和伯劳吓住了,两人立刻双膝着地,跪在不屑的身旁。
“这本书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不屑面沉似水,终于收敛住刚才暴起的性子。
这种东西对于修习的法师最是有害,一旦他们乱了心性,沉湎于俗世欢爱幻想,便很快蜕化成普通男子,体质根基本就不是上佳之材,若再受这等蛊惑,可就彻底失去造就的机会了。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看这些东西只当作闺房之乐,可鼓壳山的徒弟是绝不能看这种物事的。
幻祥趴在地上,侧着脸看了看伯劳。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本什么书,只是按照伯劳的吩咐行事。伯劳并不慌张,“师傅,这不是我和幻祥师兄的书,这书是——这书是——圣焰师兄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屑“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又提高了不少。
伯劳的回话声立刻变小了,“这是圣焰师兄的书!我们看他没事总是偷着看,还以为那是什么宝书,没想到,没想到——师傅您老人家别生气,也许,圣焰师兄他只是好奇!”
不屑听了这话,一股气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上,“忽”地将那本书揉成一团,一把火将其烧成了灰。脸色已从刚才的发白变得铁青,“扶圣焰呢?”
“他,他去后院影壁墙那边练功了!”伯劳说。
“去把他给我叫来!”
幻祥急忙爬起来,一路小跑着转到后院去找扶圣焰。
扶圣焰在后院修习场外面的影壁墙下等浅幸,等了一会子也没见浅幸来,便独自运念起来。和不屑新学的一些咒语和道法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可就是四肢根本用不上力,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懈怠。一项新道法他若是学了十成,能演示出来的便只有两成,在不屑师傅和师弟们眼中,他就成了学得最慢、资质最差、头脑最笨的一个。
他独自一人练的正起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幻祥赶到这里,对着扶圣焰催促道:“圣焰师兄,你快回寝居那边,师傅在等你呢!”
扶圣焰连忙应了一声,扔下了手里临时用刀削砍的一根竹棍收了心法。
不屑道长满脸的愠怒表情,一双眼阴沉地盯着他,扶圣焰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屑师傅怎么这样瞧着他?
还没等扶圣焰走近到身边,不屑忽然一拂袖袍朝着他的面门甩去一掌,风力急促而突然地席卷到面前,扶圣焰站立不稳,感觉面前像有几只手拽着他的四肢向前牵引。
他四肢朝前,很狼狈地摔了个狗啃屎。
“扶圣焰,我欲救你脱苦海,没想到你却如此不争气——你,你说——”不屑愤怒地指着地上已经烧成灰的那本书,双唇抖瑟:“你私下里偷看的是什么书?”
扶圣焰诧异地看到不屑道人的脚边有一本黑糊糊的燃烧过了的书籍,大部分书页都已经化成灰烬了。
他困惑地问不屑:“师傅,这本书哪里不妥?为什么师傅要烧了它?”
“你——”不屑手指着扶圣焰,气得说不出话来。
扶圣焰根本不明就里,还兀自心疼着被烧毁的书,那是扶阳山的东西,即便不屑不喜欢,不愿意看到,不想让他再学,也不必把重阳师傅的心血一把火炬之啊。
不屑道人被扶圣焰气煞了,仰面平息了半晌,终于颓然出声:“也许,我本不该将你带在身边!今日,你既还叫我师傅,我就要管束于你!”
不屑对着伯劳吩咐:“你去叫道观内的全体人员到中门大殿外空地集合,我要当众惩治不肖之徒!”
中门大殿外的空地青砖漫地,光整洁净,挨着中门植了两颗榕树,树龄已有百年。榕树并不太高,树干却十分粗壮。
从主干第一道分叉的枝桠上垂下来一道金色细绳,那细绳上绑着的人正是扶圣焰。扶圣焰被不屑用一道捆索道道绑缚住,密密麻麻的绳索将扶圣焰绑得丝毫动弹不得,此刻他被倒悬着挂在了树丫上,头仅离地面半尺高。
“从现在起,三天之内你在这里好好反省。所有道观内的人员听着,不许给他一口水、一口饭,让他把那满腔满腹的污秽杂念全部倒出来。全体在内,若有违者,我绝不轻恕!”
扶圣焰也不敢再和不屑辩驳了,他发现他每次说了一句话后,都把不屑师傅惹得更为气恼。
扶圣焰现在还不知厉害,他身上那道捆索是不屑的一件多年收藏,名唤绾丝绳,绑在人身上时间一长便会越勒越紧,凡人被捆上一天一夜就会被切断骨肉筋脉,不得生还了。
不屑要绑他三天,说的轻了是惩罚,说的重了几乎就是要他的命。
这一次,不屑道人对此事显然没有转寰,他的决心很大。天雷勾地火,总有一方是缘故,既然他寻不着那一头,便把这源头掐死。
看看扶圣焰这条命到底该不该绝?
一开始,扶圣焰还能忍着,渴点没事,他好歹还能张嘴聚集些空气里的水分到嘴里;可那道绳索竟跟噬肉的虫一般,一直往他的皮肤深处钻,一天一夜之后,扶圣焰就察觉到了不寻常。
他想向不屑求情,讲明自己那本书是李重阳编写的,他并无任何私藏和偷练的念头,只是怕被师弟们看见拿去,耽误了他们。
可是,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不屑也再没来看过他一眼。倒是浅幸时不时地来看看他,问他感觉怎么样了,让他再坚持两天。
从外表看,这根绳如往常的绳子毫无区别,只有加诸在身上的人才体会得到它的厉害。
午夜,扶圣焰昏昏沉沉,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肉在体内“滋滋”地响,像是被细丝割裂的声音。
他无力的头颅几乎倒垂在地上,以绳索的力道,再加上他身上肌肉被拉扯的弹力,扶圣焰的身形凭空多出了半头。
星夜皓朗,榕树叶被细风吹得轻微作响。
“沙沙”声,像人的脚步。轻柔的脚步声。
“我若救了你,你跟我走如何?”
番夙的声音,在扶圣焰的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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