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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贵人想了想:“在马营当值吧。”
所谓的马营就是骑兵营。皇上身边的护卫分为步、马、战三营。战营则是披挂重甲的重骑兵营。不过这一营基本不怎么出动,因为一旦出动那便是万分危急的时刻。
御驾出巡时常用的是步营、马营两营。战营则是起驾出宫或回宫时会跟随。常家兄弟骑射功夫好,此次出来便编入马营中。
常贵人问道:“娘娘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就算是有事他们也进不来。”
安如锦顿时醒悟过来。是了,她怎么忘了,就算是在行宫中,到了晚上内宫也是不能让外人随便进来的。
她随意扯了个借口就回到了寝室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如锦忽然对秋荷道:“派个人偷偷去请常公公来。”
秋荷吃惊:“娘娘还要去查刺客下落吗?皇上不是不许吗?”
安如锦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是。你去请吧。”
秋荷不敢再说,赶紧匆匆离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常何在悄悄而来。
他才刚踏入殿中,安如锦便面色如土跪下道:“常公公救我!”
常何在面色一变:“到底出了什么事?”
……
天色薄暮,回到行宫之后庆元公主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烦躁异常。
宫女杨桃上前问道:“公主要用晚膳了吗?”
庆元公主面含愠色:“用什么晚膳!驸马呢?他去了哪儿?”
底下宫女纷纷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宫女杨桃吞吞吐吐道:“驸马说去和几位同僚好友喝酒。”
庆元公主一听顿时大怒:“喝什么酒?!来到这里两天他就喝了两天的酒,从不知道要回来看看!难不成在他心中我是死人不成?”
她说完古怪看着底下一群宫女:“驸马是不是回京了?”
宫女杨桃愣住:“没有啊。御驾在此驸马回京城做什么?”
庆元公主心中放下。她自然不能说京中苏渊的原配林氏生了个儿子。可随即她又烦闷起来。这消息就算她不说苏府也会派人通知苏渊。
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苏渊真的想回京,她也无法阻止。
想到此处庆元公主就觉得浑身更加不舒服了。她坐立不安一会,对宫女道:“去看看驸马在哪儿,找到了就速速来报。我要去找驸马。”
宫女们一看她的脸色赶紧下去寻找。过了一会,宫女前来回复:“启禀公主,驸马去了文心阁。”
庆元公主一听他还在行宫中,顿时心中生出几许窃喜。看来苏渊还不知道原配林氏生了孩子。不管如何这几天一定不可以让他知道消息。
等到回京了,那原配林氏自然会明白自己在苏渊心中根本不如自己。
庆元公主心中计定,于是高声吩咐宫女为自己梳洗打扮,然后兴冲冲朝着文心阁而去。
……
夜渐渐深了,南山的避暑行宫在这个时节比京城冷。寒风阵阵吹过,深吸一口空气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一道娇俏的人影悄悄来到了这偏僻清冷的阁子前。在她身边亦步亦趋跟着另一道挺拔黑影。
“娘娘想好了?”身边常何在问道。
斗篷之下,一张清丽无双的面上浮起笑容。她轻声道:“常公公放心吧,看在往日相识的份上,也许他会告诉我点什么。”
常何在认真看了她一会,慢慢道:“先前是皇上误会你和苏驸马有旧。后来才查清楚原来娘娘未入宫前见过苏驸马。现在娘娘还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令人感佩。”
安如锦垂下眼帘,收起眼底的神色,轻声道:“皇上怀疑我是应该的。毕竟这事我从未向皇上提起。今日但愿能为皇上做点什么。”
她说完悄悄走了进去。而阴影处的常何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隐没了身形。
天上的月升起来了,然后悄悄西斜。
亭子中安如锦静静站着,似欣赏眼前的月色。
过了许久,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正好看见苏渊踏着月色而来。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衣,清俊的容色分外冷肃。
她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
苏渊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你想好了?”
安如锦深吸一口气:“我要知道真相。”
苏渊只是沉默。安如锦跺了跺快冻僵的脚,冷笑道:“原来你在骗我。总以为那么多年的情意意终究有点用处,就算我信你和傅家一案没有瓜葛。你这样不肯说,让我怎么信你?!看来当日我在苏府没有被你烧死你苏家总是不甘愿。”
苏渊浑身一震:“你说什么?!那日……那日我何尝想要烧死你?”
安如锦冷笑如刀:“是,你没有。但是你那娘难道没有?我当日无处可去投奔你苏家,你见我不认,苏老夫人让下人将我关在苏府柴房,然后一把火要把我烧死。要不是我警觉拼死逃出,现在的傅家恐怕没有一人生还。”
她厉声道:“苏渊!你欠我的还少吗?!你还敢说你没有对我不起?”
皎洁的月光下她清清冷冷立在亭中,眉眼冰冷如雪,竟似瑶池月宫下凡的仙子。
苏渊浑身一颤,良久才道:“是,是我苏家对不起你。”
他神色复杂看了安如锦良久:“冷香,我知道你心中恨我怨我。不过傅家一案真的不是我苏家在背后筹划。若是我们苏家,那你父亲和我父说这事时,我父怎么只是避祸而已?”
“那是为什么?”她一字一顿问。
苏渊慢慢道:“是不是我说了,你就可以和我离开这里?”
安如锦慢慢点头。
她闻言抿紧红唇。长袖下她双手紧握手心,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其中。
疼痛和寒冷提醒着她坚持下去。就快要接近真相了。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再也不能让傅家不明不白就此沉冤。
苏渊慢慢道:“不管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了,你一定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当年景王事败被杀。他的一子一女不知所踪。听说景王起事的金银珠宝和粮草都被藏了起。当年先皇翻遍了景王的辖地都不见起事银子的一点蛛丝马迹。由此你能想到什么?”苏渊问。
安如锦目光幽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人藏起来,另一种则是谣言。”
苏渊面色不动,淡淡道:“是。当时许多人都是这么想。包括先皇。甚至先皇派皇城司秘密调查都差不到半点,渐渐的,他们便觉得景王的这笔钱也许是被手下人分走卷逃了。”
月色冰凉如水,安如锦静静听着。
苏渊道:“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就在所有人都要遗忘这件事的时候。庆州的女尸案出现了。庆州离景王的辖地云州,一个南一个北,相距有千里之遥。那女尸的身份……其实是景王的宠妃!”
安如锦倒吸一口冷气。
苏渊眸色冰冷,仿佛说的不是惊天动地的谋逆大案,而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他淡淡道:“景王的宠妃在事败时已经身怀有孕。景王事败,她也一起不知所踪。从她怀孕的时机看,她是在景王事败后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所以才会被隆重下葬。”
安如锦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答案呼之欲出,匪夷所思但是却令人不得不信。
苏渊道:“你父亲为何如此大惊失色,因为他经过仵作检验验明了这女尸身份,而且这女尸身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你觉得由此可以推断出什么?”
安如锦慢慢道:“你的意思是……景王起事的宝藏就在庆州?”
“对!”苏渊眸光灼灼,“景王的宝藏就在庆州。你别忘了,庆州那一年天气反常,春汛下了好几天的暴雨,有一处山峰在暴雨中崩了,塌了半边……”
安如锦听得浑身冷汗涔涔。如果苏渊说得是真的。那很有可能景王的宝藏就藏在庆州的某一处山中。
难怪先皇搜不到半点银子。这起事的银子藏在庆州。而庆州离京师不过几百里远。宝藏在此正好对准京师。
如果景王之事不是被属下背叛。以庆州为营,挥军直指京师那很有可能成事。如果景王谋逆成功,现在的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天下。
苏渊道:“你父亲之所以招惹杀身之祸还不是因为窥探到景王宝藏。”
安如锦定定看着他。苏渊眸色深深,道:“想要得到景王宝藏的还不仅仅只有先皇……”
安如锦再也忍不住退后一步。
谜底揭开,竟比想象中的真相更令人胆寒。
景王的辖地云州向来是富饶之地。他一心想要谋反篡位自然是用心搜罗金银珠宝,粮草兵器。传说中,景王的宝藏足以富可敌国。
玉璧无罪,怀璧其罪。父亲发现了景王宝藏的线索,那很好可能很多别有居心的人便想要夺而取之。
如何夺?杀人灭口最是简单。
只要杀了他傅家满门,就可以独吞这笔宝藏!
安如锦心如火焚,心中那一道伤口裂开汩汩流出滚烫阴郁的血。
一笔宝藏,她傅家的几十口性命!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何傅家会被灭门!她终于明白为何先皇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了圣旨。因为有人要杀傅家,圣旨是矫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