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壮观啊!”望着在瓢泼大雨高高矗立的满泽思要塞灰白色的城墙,第三次来到这里的梨砂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由衷的赞叹。在一望无际的亚卢斯大平原上,满泽思要塞拔地而起,就象一个巨人一样俯视着佛继拿帝国广袤无垠的北方疆域,高达三十六步的城墙,用一块块巨大的花岗岩整整齐齐地堆砌而成,巨石之间的缝隙,用混合着白垩粉的灰浆涂抹得平平整整。城墙上每隔百十步距离,就建有一座向外突出的观敌楼,时不时可以看见盔甲鲜明刀枪铮亮的佛继拿士兵在城墙垛口中探头张望一番。
“那是什么?”精灵露露指着城墙后高耸的尖塔问道。“怎么修那么高?看上去和教堂的那种尖塔完全不一样啊。”第一次踏入人类社会的精灵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而她至今为止去过的城市就是伊迪斯城,作为商业都市和中立国的首都,和完全因为军事目的而建造的满泽思要塞根本就是两码事。
梨砂胸有成竹地回答道:“专门给魔法师使用的魔法塔。”她第一次看见这种建筑时,也问过和露露一样的问题,不过,那时是莱克斯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这种塔是作什么用的,为什么要修成这样,修成这样有什么好处,等等。现在,她可以象个老师那样,很全面地向其他人解释了。
城门口站岗的士兵很早就注意到这一小队渐行渐近的佣兵,隔着数十步距离,一个带头的小军官就大声喝问道:“什么人?这里是佛继拿国的满泽思要塞,不相干的人请自行离去。”
科尔斯快步向前,迎上去大声说道:“请通禀西尔维茨特元帅,伊迪斯公国科尔斯伯爵有紧急军务求见。”说着话,他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印信递给那个军官,“你把这个给西尔维茨特大人一看,他就知道了。”
接过那颗精致典雅的家族徽章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那军官显然并不清楚上面雕刻的复杂图案代表着什么意思,而铸造徽章所用的材料——稀有的乌金他更不认识。他把东西塞给科尔斯,说道:“你这东西我不认识。西尔维茨特元帅已经调回京城了,现在是康萨尔维将军。”科尔斯登时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你就去通禀康萨尔维将军,就说伊迪斯的科尔斯四殿下求见。”乍一听殿下这个词,那军官吓了一跳,不过仔细瞅瞅跟随在科尔斯背后的佣兵,不但服饰各异,而且盔甲上都有明显的佣兵标识,他咧嘴一笑说道:“去去去,没事离这里远点,再说下去就叫人赶你们走了。从来没听说贵族老爷带佣兵不带骑士拜访别人的事情。”
“那你就去找朱里亚诺公爵,就说他的老朋友科尔斯想见他。”
科尔斯随口说出的名字让军官心里打了个突,再看看一直站在一旁毫不言语的利奥和莱克斯,他忽然明白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城门。片刻功夫,一位身穿神圣皮甲斜挂一条鲜红绶带的年青骑士引着一大群军官出现在城门口。
“朱里亚诺公爵。”科尔斯快步迎向前去,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青年骑士一边用力摇晃着科尔斯的手臂,一边说:“真是你啊,科尔斯殿下,我的好朋友,听说伊迪斯城被该死的蛮族人围得水泄不通,你们这是怎么冲出来的?”他向梨砂等人一一点头致意,然后对科尔斯说道:“康萨尔维将军在战神殿堂召开军事会议,他让我代表他来迎接你们,伊迪斯的勇士们,你们的勇气让我们佛继拿人衷心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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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砂还是第一次进入到号称“永恒要塞”的内部,宽敞平坦的驰道从城门笔直通往要塞的中心——高大巍峨的战神殿堂,左手持盾右手擎剑的战神雕塑高高地屹立在神殿顶上,它的右边是**肃穆的教堂,教会亘古不变的“双匙”徽被工匠用色彩斑斓的明彩石拼接而成,即使在这样的大雨中也清楚可见。蛛网般密布的通道四通八达,将一片片低矮紧密的营房切割成齐齐整整的方块形状,夯土结实的宽阔操场间或排列,偶尔有几匹战马兴奋地嘶鸣,霎时间就能听见城中各处军马们的共鸣。因为是雨天,士兵们并没有出操,但是路上依然可以看见值勤的小队士兵,目不斜视地和他们擦肩而过。整个满泽思,就是佛继拿在北方捍卫自己辽阔疆域的一座巨大兵营,这里没有商人,没有平民,有的只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和将军。梨砂留心地看着操场上树着的各种旗帜,从门口到战神殿堂,她一共看见了绣着不同图案的五张帅旗。
佛继拿人的军事会议已经结束了,现在只剩下十余名高级将领和两位身穿黑色长袍的魔法师。要塞司令官康萨尔维侯爵就端坐在国王和王后巨幅宫廷肖像画下,这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并不高大,虽然神圣骑士皮甲的剪裁和做工都很精细,但是穿在他瘦削的身上略带着几分滑稽。他是一位刚刚由文官转武职的将军,而他替换的,又是在佛继拿军队中德高望重的西尔维茨特元帅,四周坐的又全部是权重一方的军团长和国王器重的大法师,因此他在方才的会议上并没有说什么话。至于将军们,除了知道这位长官一个月还只是国王陛下的一位顾问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甚至连他顾问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长官既然不说话,军官自然更无话可说,一个个手按双膝正襟巍坐,两个首席魔法顾问直如睡着了一般,诺大一个战神殿堂的主殿,寂静得连咳嗽声也不闻。
忽然,门口的副官高声唱道:“伊迪斯公国四殿下科尔斯伯爵,东方‘智慧之心’莱克斯大法师,目速尔枪兵梨砂小姐,乌秃族利奥法师,……达坦族战士格夏娜小姐,到。”随着这清晰漫长的唱名,康萨尔维率领着一众军官和法师,面带笑容地迎到殿门口。
梨砂的心就象揣着几只小鹿一样砰砰直跳,强自克制着和佛继拿的军官们一一握手,她没有想到科尔斯居然把她排在第三名向礼仪官员介绍,而且还是在法师利奥之前。在已知世界的古老传统中,魔法师虽然不是一种贵族封号,但是它具有超越一切高贵血统的神秘力量,在各种公众场合和盛大庆典上,魔法师的排名往往仅次于君主和王后,而凌驾于其余大臣和豪强门阀之上,从来没有人对此提出过任何疑议。而现在,佛继拿执掌军礼的官员按照科尔斯的意思,清楚地向所有来迎接他们的高级将领们表明,在伊迪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目速尔女枪兵,甚至享有高过魔法师的声望和地位。
法师利奥倒是对这样的安排毫不在意,枯瘦的骷髅脸上甚至还带有几分顽童般的笑意。和佛继拿人繁琐的外交礼节相比,梨砂更注意的是那个满泽思要塞司令官,在和他握手时,梨砂感觉到,当他看见她右手手腕上戴着的月桂木手镯时,手掌的力量似乎无意识地重了几分,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是一瞬间,然后这位学者样的将军就习惯说着礼节性的问候词。
从进入正殿的那一刻起,两个佛继拿法师的目光就一直盯在莱克斯身上,那件洁白的法师袍实在是太扎眼了。对于他们带着疑惑的问候,莱克斯只是淡淡地咕哝了一句“您好”之类的话,而且还带着浓重的东方口音,这使得佛继拿人心中的疑问,就象初春的树叶一样越来越繁盛茁壮。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科尔斯趁着众人分宾主落座时那阵嘈杂,低声对身旁的莱克斯说道,“这里的军团长我只认识两个,我认识的佛继拿将军几乎都不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莱克斯轻轻嗯一声,表示听见了,面无表情地坐下去。
“昨天上午,太阳刚刚升上城墙时,蛮族人的先锋军团出现在伊迪斯城的正北,他们很快就占领了我们在末林澉河北岸桥头的税务局……”科尔斯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伊迪斯面临的危机上,他从蛮族大军早上突然出现开始讲起,一直到入夜时依靠雨神谢多普咯路梭的帮助击退蛮族人,详尽地向在座的将军们叙述了头一日发生在伊迪斯城的战斗,把他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厌其烦地告诉静静倾听的佛继拿人,最后他站起来,向康萨尔维侯爵和诸位将军慷慨说道:“我到这里来,背负着我父亲——伊迪斯大公——和六万伊迪斯平民的重托,诚恳地期望我们最友好和睦的邻邦——强大的佛继拿,在我们最困难时对伊迪斯施以援手,我们将永世不忘伟大的佛继拿的友谊。”
将军们静静地听完他的叙述,齐齐把目光转向主帅康萨尔维侯爵和副帅——年青的朱里亚诺公爵,作为军人,没有主官的号令他们是不能说什么的,尤其是这种关系到国家利益和士兵命运的时候。
在首都就和科尔斯相交莫逆的朱里亚诺公爵看了一眼沉默的司令官,开口说道:“尊敬的科尔斯伯爵,我们刚才在这里会议的主题就是怎么样对付被神诅咒的蛮族人,即使他们没有对伊迪斯做出这样血腥残暴的恶魔般的举动,我们佛继拿军人也将教他们知道光明神信徒的忠贞和勇敢,……”
康萨尔维侯爵接过他的话头,淡淡地说道:“不过军队行动是一项复杂的事情,我想身为军人的科尔斯殿下对此也知之甚深。一个月前我还只是斯波莱托国王陛下的一个财政顾问,蒙国王陛下隆恩,将我赐封为这座满泽思要塞的司令长官,指挥帝国北疆数万大军。我从一个区区财政顾问骤然成为一名军人,我想科尔斯殿下一定知道我现在肩膀上的责任有多么重吧,请殿下和你的勇士们先下去好好休息休息,给我们点时间来商讨。”
科尔斯瞪圆了眼睛盯着康萨尔维侯爵,侯爵这一番东拉西扯的话都把他给说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可是,尊敬的司令官,伊迪斯城即将陷落在蛮族人手中啊……”
“按往年的情形,这场暴雨将持续五天,我想在这段时间中,蛮族人也不会愚蠢到盲目进攻城池坚实守备严密的伊迪斯城。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好好计划一下对蛮族人的屠杀了。”康萨尔维侯爵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科尔斯的话,信心十足地说道:“伊迪斯城会完好无损的。来人,带殿下和他的勇士们去休息,为他们准备最好的房间和最精美的菜肴,勇敢的士兵有权利得到最高的礼遇。”
康萨尔维侯爵乐呵呵地将满腹怨气的伊迪斯人送出战神殿堂,再次回到主帅的位置上时,脸上已经了无笑意,只是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坐着,出神地望着高大的殿堂的某一点,似乎想用自己的目光在那里雕刻出一副美丽的图案。将军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位新任顶头上司,猜测着他心中的想法,他刚才那一席话,不但使科尔斯一头雾水,也让这些将军们摸不着头脑。如果说出身名门的朱里亚诺公爵能听懂几分的话,这些将军可是一句话都没明白,除了司令官以前是国王陛下的财务顾问。
“司令官阁下,我想……”朱里亚诺公爵憋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他的话刚刚说出口,康萨尔维侯爵凌厉冰冷的目光就让他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嘴巴开阖了几下,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连被视为佛继拿最强有前途军人的副帅都碰了这么个硬钉子,在座的将军们更加不愿意说话,在蛮族南下这么重要的时刻,由一名顾问骤然成为佛继拿军队最重要的统帅,国王陛下对这位康萨尔维侯爵的信任和倚重可见一斑,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这个霉头,天才知道这位在军队里毫无资历的文官会不会杀一两个将军来立威。至于那两个国王陛下器重的法师,他们对于这些军事上或者外交上的事情毫无兴致。
康萨尔维侯爵的目光在将军们的脸上来回逡巡,迟迟不说一句话。宽敞明亮的大殿中就这样持续静默着,无形的压力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军人也感到难以忍受,看来这个瘦弱的半老头并不完全是靠阿谀奉承爬上这个位置的。良久,康萨尔维侯爵终于开口了,他深沉地说道:“关于向伊迪斯派出援军的事情,”将军们在座位上一挺腰板,看来最后还是要象朱里亚诺公爵说的那样,和蛮族人打一仗啊。但是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
“关于向伊迪斯派出援军的事情,我将写一份紧急公函送回京城,由国王陛下和首席大臣们定夺。在国王的谕旨下达之前,我希望各位能各安职守,带好你们的士兵。就这样,散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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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中发生的事情,让年青的朱里亚诺公爵越想越是愤愤不平,在大雨中慢无目的地兜了几个圈子后,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司令官的办公室。康萨尔维侯爵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图书,饶有兴趣地细细读着,一位法师就站在他身后,和他说着什么,砰然大响的房门惊动了两个人,一脸不满的侯爵抬头就看见朱里亚诺公爵胀得通红的英俊脸孔,再看看一脸无奈和委屈的勤务兵,他当然非常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勤务兵为每个人面前的杯子中倒满香气清悠的茶水后,康萨尔维侯爵摆手叫他退下。“朱里亚诺公爵,你是在为我刚才的话而生气么?”将茶放在鼻前轻轻地嗅着,颇有几分学者风度的侯爵大人和颜悦色地问到。
“不错,”朱里亚诺梗着脖子回答道。这样和上司说话是非常失体而且无礼的,但是他高贵的血统和身份使他忘记了这一切。“我来您这里,是想问问,您真的要向国王陛下拜发公函,请求陛下就是否援助伊迪斯进行决断么?在路上来回至少要耽搁十五天,那时伊迪斯已经沦丧在蛮族的铁蹄下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好友科尔斯那时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是的,我将把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陛下全面汇报,但是我并不是请求国王陛下决定是否援助伊迪斯。至于伊迪斯公国的未来,我想我们并不需要去做过多的判断。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康萨尔维看着呼吸沉重的年青副手,斯条慢理地说道。
“什么?”朱里亚诺猛然从座椅中跳起来,似乎要伸出手指直端端地指向康萨尔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做出这个动作。“那样的话,伊迪斯岂不是危在旦夕了?我很怀疑,康萨尔维侯爵大人,你是不是具有军人的勇气,或者,您是不是还是一位光明大神的信仰者。您怎么可能面对同是光明神信徒的伊迪斯人被血腥屠杀而无动于衷?”
“马德斯.德.美尼奇.朱里亚诺公爵大人,”康萨尔维安详地注视着暴跳如雷的年青人,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语气已经明显加重。“请您注意您的态度和用词,您现在是在和您的上司说话,请您自重。”
“您是我的上司,”朱里亚诺怒极反笑,说道:“不错,您确实是我的上司,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象您这样懦怯的上司。你是害怕蛮族人吧?还是您从来没有见过流血的战场和杀戮?我来告诉您吧,佛继拿的士兵很愿意在和蛮族的战斗中砍下他们的头颅,把它们作为炫耀自己赫赫战功的战利品。我们是大陆上最勇敢最强悍的战士。”他越说越是兴奋,全然忘记了谈话的场合和谈话的对象。“我们并不需要一位懦弱昏聩的指挥官。我很怀疑你是用什么方法骗取了睿智的国王陛下的信任,居然让你这样的懦夫成为满泽思要塞的指挥官,而且还赋予您八个军团的指挥权。告诉我,尊敬的康萨尔维侯爵大人,”他用戏谑的口气,凑近说道:“您到底是使了什么样的妖法,使一向英明的陛下做出了这么一个错误的决定?”
“糊涂!”茶杯被康萨尔维侯爵重重地顿在桌案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那位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的法师吓了一大跳,而朱里亚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过来。天啊,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康萨尔维冷冷地注视着依然保持着慷慨陈词姿势的年青人,从朱里亚诺的眼睛里他看见了悔恨,但是长期养成的骄傲使年青的公爵并不情愿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朱里亚诺将军,你知道么?就凭你刚才在我面前的举动,我就可以将你绞死在战神殿堂前,因为你违反了军规。我想,关于这一条罪状,克雷尼大法师将为我佐证。”法师点点头,确实,年青的将军刚才的那番话,送他上绞刑台一点都不过分。“您的话不但质疑了我的品格,而且也侮辱了陛下的智慧,如果我是您所说的那种无耻小人的话,我将毫不犹豫地将您处死,即使是您的家族甚至是陛下亲自为你求情,我也不会宽恕你。”他话语中阴森森的寒意使朱里亚诺不寒而栗。
朱里亚诺陡然间想起在王后陛下身边做女官的妹妹前不久给自己的来信,信中提到了这位康萨尔维侯爵,“侯爵大人是国王陛下最信任的人,为人平易和蔼且远见卓识,希望哥哥能和他和睦相处。”难道说信中这寥寥几句是出自国王陛下的授意?要不妹妹怎么可能了解一个陛下身边默默无闻的财务顾问?再联想到满泽思要塞从司令官到军团长几乎全部换了一遍,他不禁觉得冷汗津津。
“朱里亚诺公爵,你是一名军人,而且是一名将军,看事情不要那么肤浅,更不能意气用事,你要知道,伴随着你的每一个命令,佛继拿的战士就可能要去流血,去牺牲。任何时候,佛继拿的国家利益都是第一位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今后能时刻牢记。”
“但是,”朱里亚诺喏喏地辩解着,“要是蛮族人占领了伊迪斯,那么他们在南下的路上就多了一块前进的基地,而且,从此也可以凭借末林澉河天险和我们对峙。从这些地方考虑,援救伊迪斯的事情刻不容缓啊。”
“愚蠢的眼光。我很怀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把你评价为帕斯加尔之后佛继拿最出色的年青将领。”康萨尔维端起茶杯,才发现茶水几乎已经全部洒光了,他懊恼地放下只剩下茶叶的陶瓷青花茶杯,接着说道:“蛮族人要越过数百哩荒无人烟的瀚海才能进入亚卢斯大平原,他们占领一个伊迪斯城有什么用?何况我们离伊迪斯才区区数十哩路程。蛮族要在伊迪斯驻扎多少军队才能对抗我们?这些部队难道能不吃不喝?不要忘记了,我们背后还有整个佛继拿。”
“可是,伊迪斯公国也是信仰光明神的教徒啊。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被崇拜丑陋死鹰的蛮族人屠戮吧?”
“那你就准备看着佛继拿勇敢的士兵去为了伊迪斯流血?”
朱里亚诺登时语塞,半晌才支吾着说道:“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要求伊迪斯回归佛继拿,让它再次成为我们的一个属国,这样也可以完成历代先王们的遗愿。”自从第一位伊迪斯大公在七百年前趁佛继拿和波西提帝国战争之机宣布独立以来,数十代佛继拿国王一直把收回伊迪斯作为自己的重任,但是碍于它那永久中立的地位和教廷对它的支持,这个事情久拖不决,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康萨尔维冷笑着凝视着年青的公爵,说道:“这叫乘人之危,不是光明堂皇的做法,要是按照你这种办法,伊迪斯早就回归了。”看着朱里亚诺羞愧的神色,他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娓娓言道:“何况,一个名义上的属国对佛继拿并没有太大的好处,至多也就使国库增加一些微不足道的收入罢了。但是,一个完全由国王陛下控制的伊迪斯就不一样了,且不说这里是北方大陆著名的产粮区和贸易城市,还有它北方山区中蕴藏的丰富矿产,仅仅就它的战略地位而言,就将使我们在和蛮族人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控制了那里,不仅是控制了蛮族南下的咽喉,而且我们就不需要再象过去和蛮族人的战争那样被动地等着挨打,那时我们甚至可以越过瀚海去攻击达萨比尼安,去扫荡蛮族人的北方大草原。”
随着康萨尔维的话,一副壮阔的图画在年青的将军面前徐徐展开,援救还是不援救伊迪斯,其间居然包藏这么多的东西,他现在对这个学者气远胜于军人作风的上司敬佩莫名,这才是真正高屋建瓴的战略眼光啊,难怪英明的陛下在这个时候调他来做满泽思的司令官。
“还有一点,”看得出朱里亚诺现在的心情十分激动,他给他泼上一盆冷水。“最重要的是,佛继拿已经有四十年没有经过大的战争,士兵和军官是不是还有顽强的斗志和勇敢的精神也是国王陛下所担忧的。从我们现在所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蛮族在长达十年的内战后已经统一,而且,他们的军队在内战中不断地得到锻炼,战斗力也许远远超过我们了。为什么蛮族这一次南侵陛下调集了这么多的军队和魔法师?对军队战斗力的怀疑也是一个方面啊。”当然,这也是他的曲画,在满泽思要塞集中八个军团,这已经是现在的佛继拿的极限了。计划中和蛮族人的这一战甚至可以用战略决战来形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年高体弱的西尔维茨特元帅以养病为由调回首都,从而换上他这个拥有高超战略战术但是第一次从军的文官。
“蛮族人一定是在路过伊迪斯城时,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重大变故,否则他们不会放弃对我们的突然袭击。”这是康萨尔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依照过去几年蛮族内部争斗的情况看,蛮族皇帝是一个思维慎密处事果断的人啊,现在怎么可能因小失大,放弃更具有战略意义的满泽思要塞而突然转而进攻现在这个战略上毫无意义的伊迪斯城?即便是蛮族皇帝偶有失误,那个更加不可轻视的奥托维亚诺亲王殿下怎么可能不提醒他?这些都让康萨尔维侯爵觉得闹心。
在睿智的康萨尔维侯爵面前,朱里亚诺再也没有了倨傲冷淡的贵族做派,他为长者充满智慧的思维所折服,不过内心中,他还是希望挚友科尔斯不至于遭受到灭国之恨。“……大人,我和科尔斯殿下是多年的挚友……。”
康萨尔维温和地看着局促的年青人,目光中充满了理解和同情,说道:“这就是政治啊,朱里亚诺公爵,朋友间诚挚的友谊虽然弥足珍贵,但是关系到国家的利益时,这些东西就需要被抛弃。你也看见了,你的朋友,尊敬的科尔斯殿下并不是一个可以为他人左右的人,他的身边聚集了那么多有才华的人,假如今天我们挽救了伊迪斯,你敢保证有朝一日,科尔斯殿下没有吞并佛继拿的野心?”
听他这么一说,朱里亚诺把科尔斯的随从们暗暗地挨个思量了一番,确实,侯爵说的没有错,科尔斯身边的人物个个都是人物,不过,仅凭这一点就断言将来的事情,似乎也太草率了吧?康萨尔维拿起面前放着的厚厚的书本,翻到某一页,顺着桌子轻轻地把书推给他,“看看吧,你看了这一页,或许会明白得更多。”
书页上用淡淡的黑墨汁勾画着一只手镯,魔法符录和怪异的纹路清晰可见,下面写着几行秀丽的花题字:
“朗蝎手镯,神圣法器。
质地:月桂木
使用方法:不详
历史:相传为月神费德喇喀得奥莎亲手打造,共四只,具有召唤神仆的力量。波西提帝国皇帝所有。公元二世纪的一次宫廷盛宴上,波西提国王以此作为打赌的赌资而输掉。最后持有人为阿翰路贡大法师。此后手镯下落不详。”
朱里亚诺仔细地看着图画和下面的图鉴,没错,这就是适才那个目速尔女枪兵梨砂手上带的那只月桂木手镯,怪不得伊迪斯人把她的唱名排在第三。他合上书,书的封面上用烫金凸显着几个字——《神之器——大陆上的宝物》。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那个女枪兵居然拥有这样的东西,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啊。”朱里亚诺感慨道。康萨尔维对一直默不作声的法师说道:“克雷尼大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朱里亚诺将军,你所观察到的东西?”
“那个穿白袍的伊迪斯法师——莱克斯,是一位魔法精湛的光明大法师。”法师呆着脸,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大陆上有这么一位大法师,无论是北大陆还是南大陆。即或是在东方,我都很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我相信,他的力量,绝对不会比教廷的那两位光明大法师低。我简直无法相信,一个象伊迪斯这样的小国能够招揽到一位光明法师,这只能说明,那位受人尊敬的教宗大人在用教会的力量,为伊迪斯撑腰。”
康萨尔维侯爵转头看着直如傻了一般的年青人,说道:“现在你明白了么?伊迪斯不并象你所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神圣法器,光明法师,教会,我很怀疑,这些伊迪斯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望着虚无的空气,淡淡地一笑,“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了,蛮族人会帮我们解决这一切棘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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