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一入淡定姐之耳,她明显一愣。裘叔陵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变得如此文质彬彬,姿态优雅,反差着实太大。而稚嫩的童音故作低沉,别有一番磁性,更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也笑了。
“为什么?”
“原因我已经说了,为了小姐。”
裘叔陵语气坚定。裘叔陵不能不坚持。这处水湾,偏在城郊,除了影影绰绰的几间茅屋,就是水边的枯黄茅草了,连几棵的影子都没见到。茅草屋中,沉寂寂静,连灯光也未见透出。除了水上船头有几盏昏黄的灯光黯淡的映照在水面上,整个人黑黢黢的一片。呜呜的风声刮过,更显得荒败冰凉。这样的地方,少呆为妙,早走为好。
“如果我说没关系呢?”淡定姐淡定的反问道。
“非也。男女大防,事关人伦,岂能轻忽?”
裘叔陵铿锵有力,言辞振振,“小子胡闹犹可许,小姐万万不可轻视之。小姐既然已经安全到家,小子心事已了,这便离去。小子是非缠身,不能连累小姐。为安全策,小子非走不可。小姐千万不要留我,只管回家。小子这便走了。”
他一口一个小子自称,又小姐小姐不离口。一边说,还一边向后退。淡定姐微微扬起下巴,说:
“我要说……不许你走呢?”
“士可杀不可辱。再者,俺爷爷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小姐,归根结底咱们不熟,当是陌生人。请恕小子无礼,闭口不言了。”
裘叔陵面容愈加的严肃,仪态越发的周正,当真紧抿嘴唇,摆好谱不说话了。
淡定姐咯咯的笑了,笑声清脆,活泼灵秀,雅非先前那等温柔沉静。
“若个男子,非要跟女儿家计较,不嫌臊吗?裘小先生,薇薇有言在先,你便非要报复于后吗?还爷爷说了不跟陌生人说话,你不觉得牙碜吗?”
“哟,原来是薇薇小姐,您咋不继续淡定了?是要摊牌了吗?”裘叔陵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
“淡定?摊牌?你说话好奇怪啊。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提防我的?”
薇薇向前踏了一步,身影摇曳,似随风而倒,较弱无比。然而语调,却迥然相异,步步紧逼。
“提防?怎么可能?咱们可是共患难的难友哦,我哪里提防了?”
“不提防?你何一直后退?”
“没有啊,我这不是要走了吗?我怎么会提防你。真要提防你,我还会一直跟着你跟到你家里吗?道理讲不通啊,是不是,薇薇小姐。”
一边说,裘叔陵退步不歇。
淡定的薇薇嘴角上浮上笑意,步步紧随,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女孩儿家,在那等血腥气氛中,实在不应该表现的那么镇定的。是我的疏忽,你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怀疑我了吧?所以,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拿馒头,你就拿面饼。我看也不看那金银财宝,你便分文不取。我说走,你就走。可你都到了这儿了,为什么非要走呢?给我个解释。”
不会吧,这小丫头真有问题?裘叔陵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受难的流浪儿,只是她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东西,又实在不像一个流浪儿。可也没多想,直到她淡定的在死尸中间吃馒头,裘叔陵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这丫头不是安静,而是镇定,镇定的太过冷静,简直不像是一个女孩儿应有的表现。
裘叔陵这才怀疑起来,人生地不熟的,为了安全,小心为妙。他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触动她,顺着她。可她城里不呆,竟然一直带自己出城直到水湾。这水湾黑乎乎的,人影都难见到几个,她说住在这里,谁信?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行得万年船。他只想插科打诨悄然离去,可谁知,这丫头竟然不放他走。莫非……
“谁绑的你?”裘叔陵决意已定,决心单刀直入。
“我自己绑的我自己。”
薇薇淡淡的说道,“我还告诉你,那里的人全是我杀的。”
“啥?”裘叔陵背后寒毛都直竖了起来。这也太石破天惊了吧?简直,简直……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裘叔陵反应过来,急忙摆手阻止她讲下去。这种话不能听,听了,自己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然而薇薇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们都是人渣,死有余辜。满门死绝,正是天道报应。可杀到最后,我竟然发现了你。而我的印象中,你太陌生,拿不准你到底是何方人。我不想枉杀好人,也不想错放一个。所以我想试试你。”
“试我?咱……咱们是难友哎,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或许是苦肉计呢?自己绑自己,也不是多么难啊。”
“什么?您想的也未免太多了了吧?都像您这样想,这……我这到哪里说理去?”
薇薇继续说道:
“你表现的一直很好,本来我都想放你算了。可后来你的表现又太过讨巧,我有点放心不下。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我,我哪里骗你?句句是实啊。”
“所以,我才给你机会证明啊。你跟着我,我要到青川查查你。是不是青川真有你这么个人。要有,你就是受害者,随你自便。要无,你就是骗我,姑娘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一道寒光闪过,裘叔陵根本没有反应,已经被薇薇欺身到近旁,脖子底下凉飕飕的,显然横了一柄利刃。这小丫头竟然身手如此之高,裘叔陵只得服软,乖乖的跟她进入了水湾中的一艘小船上。小船,便是薇薇所谓的家了。哦,装备还特全。
薇薇扔了一条薄被子给他,便坐在船舱另一侧不再说话。裘叔陵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薇薇是打算行水路到青川去查自己,没打算要自己的小命。
自己呢?如假包换,真没撒谎,看来应该没事。只是这一番遭遇太过稀里糊涂,简直两眼一抹黑,实在是太无辜了。打,是打不过薇薇的。跑,看样子也跑不掉。既然如此,虱子多了不嫌咬,听天由命便是。
裘叔陵倒头便睡,连头顶上的星星都懒得看了,竟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当他被刺目的阳光惊醒的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实在是太牛叉了,这种情况下睡眠质量都如此之好。自己,心态真好,真有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的大将之风。咦,泰山,泰山是啥山?我很熟吗?
咦,肚子好饿,面饼呢?面饼怎么找不到了?还有,薇薇那丫头,哪儿去了?裘叔陵游目四顾,却发现薇薇正站在岸上。
“醒了?下来走吧。”
“走?去哪里?”裘叔陵睡眼惺忪。
“当然去青川啊。”
“什么,这就走?我还没吃饭呢。饭呢?怎么都不见了?”
“都让我送给需要的人了。”薇薇语气淡然。
“那我们吃什么?”
“讨饭,讨到什么吃什么。”
“什么?讨饭?就是要饭吃?不会吧?”
“对。就是要饭。”
天打五雷轰,这丫头脑子里都想什么啊,还要饭?装乞丐吗?好玩吗?
“那,要到饭是不是还回来?”
“回来作甚?”
“坐船。我们不是坐船去青川吗?”
“谁说坐船?步行去。”
“不会吧?步行讨饭去青川?那……”
裘叔陵抗议。然而,薇薇冷冷的一句“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打断你的腿。”裘叔陵只能乖乖下船。
就这样,裘叔陵万分不愿的变成了一个跟在薇薇屁股后面的小乞丐。天寒地冻中,一家家乞讨,一点点的迈步,缓缓往青川城方向走去。这等情状,想一想,也是醉了。
乞丐?要饭的?还不要不行?拜托,我裘叔陵两世记忆,白手都能在青川城里活的滋润,如鱼得水。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女神……那个精,变态另类到竟然要一路乞讨呢?神啊,救救我吧。我真的打不过她呀。她可是一个冷酷到底的神经女杀手啊,还是幼幼级的女杀手。没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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