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浮动起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清晰,一刻静止,他体会到的那一抹温暖与安心,足以让他永生难忘。
终于,尘埃下坠,他礼貌地推开那人的肩膀,依稀里,那张面孔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
……
从吕惊风的玩笑话里可以了解到,与他们同行的一位女性长着一张不值一提的面孔。
直到修晨亲眼目睹,才确定其所说绝非虚言,可他也能看出这并非先天的残缺,而是人为。
因此,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对方为什么会抱住自己,而是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您……”
“孩子,我的好孩子,娘好想你。”
径直伸过来的手宠溺地抚摸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又忍不住抹泪,当真给人一种少年是这女人的孩子的感觉。
小姑娘眨着眼,望着自己也未预料到的意外,木讷了片刻,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您认错了吧?”
“怎么会?由出生到现在,这孩子一直都没变,我这当娘的又怎么会忘记?”
女人没有看她,只把消瘦扎人的手掌一个劲揉捏在修晨的脸颊上。
“你认识她?”
钟离也面带难堪之色问道。
小姑娘这才挪动膝盖,来到钟离身边,眼神略带忧郁地解释道:“我也见过几次,对她的……疯病有过耳闻。年轻时,被别的男人领走,回到家却怀上了孩子,她爹问她孩子父亲是谁,她开始有些痴傻迹象一直摇头,最后她家里人把她赶出家门。孩子最后应当是夭折了,可她却矢口否认,说是孩子被选进了一个高攀不起的宗派里,那时她的疯病也慢慢加重,人们也不信她,要不是我们这边有个老好人照顾,说不定她早就……”
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声,气愤道:“这么疯疯癫癫的,这一生要怪就怪她父母为她起了个该死的名字吧!”
“她叫什么?”
“莫助。”
“嗯……”
又是一个与幸福无缘的女人,早些岁月,她也一定是普普通通秀丽温和的妇人。
钟离眼神柔和道:“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小姑娘也顺着她的视线望着两人,感叹道:“我见过不少次了。”
不远处的谈话,大抵让修晨理清了思绪,也渐渐以平和的心态看待,叹惋着不被上天眷顾的她的经历。
不再去直视她,郑重地说道:“您听我说一句。”
女人亲昵一笑,两手包裹住修晨整张脸。
“你说,娘什么都听你的。”
不管怎样,陌生人极度的亲近还是让他有所抵触,他重新接触到那不曾有过的情愫,试探道:“您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顿时,女人两眼泛起泪光,低落情绪,轻轻放下手,自责道:“娘忘了……”
修晨闻言,微微喘了一口气。
女人具有身为母亲的温良,没有半点参假成分,纤柔之心也展露无疑,兀自投来的怀抱也更彰显她对于也许逝去的孩子的深切爱意。
遗憾的是,他做不了别人的替代品……
更遗憾的是,距他十步外站着一个男人,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叫段山崖。
……
气势汹汹地踩破夕阳西下的沉寂,他咬着牙,强忍把修晨推开的冲动,取而代之的是扯开女人孱弱的肩膀。
看架势,似乎是在躲避一只可憎可恨的怪物一般。
段山崖敌意十足地瞪了修晨一眼,又不去管他,而是蹲在女人身边,小声怪罪道:“怎么不等等我?”
女人眼眸闪耀着夕阳光辉,望着这位朝夕相处照顾自己的男人,伸出手指着修晨,幸福地笑着,说道:“我找到我的孩子了!”
修晨坐在原地,莫可奈何。
黄昏的阳光更懒散也更让人生出空歇下来的失落感。
段山崖兴许是这些年陪伴着她并想法设法走进她内心世界的男人,但他为什么总要处处针对自己呢?
修晨摇晃了下脑袋,想不通的事或许以后自然会知晓。
渐渐地,内心几分怨气也演变为释然与理解。
“他不是!”
如果女人认错的人不是修晨,段山崖应该会让她沉浸在短暂的美梦里吧。
“我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她激动地摇着他的手臂,根本没有听到事实。
“他不是!”
又一声喝止之后,她安静了下来,也许认清了现实。
但是,本以为眼神会空洞下去,可修晨还是看到了别样的繁盛烟火。
她还要沉溺过去,不肯清醒。
“我啊,快记不清了,什么都记不清……”
耗不起的是时间,听她所言,她知道自己的顽疾。
而听她娇弱的嗓音,她的真实年纪应当比面部所呈现的年纪要小上许多许多。
“刚才孩子都在怪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母亲沉痛地自责自身的失职。
“走了。”
嘴上不饶人的断山崖眼神一横,将她抱起,作为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他一直都很有自信他能填补她人生的缺憾。
“好不容易才认出他的,难道又要让我忘记?”
泪水滴落在男人的肩膀,他也不做过多无济于事的劝导,小心地将手指往她眉心一按,女人瞬间昏迷过去。
万籁俱寂……
没人注意到,钟离一直用手紧紧攥住裙角,后背早已渗透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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