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修晨回过神来,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凝重,鼻翼微微触动,不过他还是依靠自己的理智把愤怒镇压下去,说道:“您这样……可没意思了。”
田沧海眉头微皱,他对于少年的印象由怀疑到鄙视再到怀疑。
少年的怒气可以理解,但他不知为什么少年如此急迫。
“如今琉星环对我有大用,我尚不能直接将它交付于你。”
田沧海没有愧疚,也并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他在退让。
“您要做什么事情?”
修晨问道。
田沧海摇头说道:“事关家事,不方便向外人谈及。但我答应你待醴泉谷开启前夕,我定亲手将琉星环护送到天上阁。”
修晨叹气说道:“您怀有琉星环的消息目前龙玄七派都已知晓,如今它已成烫手山芋,为何城主还要执意……”
门外传来马咴之声,然后出现了快速的脚步声。
“报城主!”
那士兵慌张地看了一眼府内的狼藉,随后跪在田沧海身前,颤声答道。
“何事?”
田沧海威严如山。
“昨夜观星楼里发生了命案,有一不明女子被人刺杀。”
“此等小事,你们自己处理,为什么特地向我禀报?”
“报城主,昨夜柳怀仁也在观星楼内。”
修晨与田沧海从没有仇怨,但是他却浑身颤栗,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眼神里透露着黯淡,他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绝望过。
……
慕灵行在此时银装素裹的山间,脚踏在一层又一层酥软的白色土地。
作为凤山堂天赋最为出众的弟子之一,她本应受到一路走来的同门的笑颜亲近,但是她们的眼里总是冷漠与些许排斥。
“不就是摊上一个天资聪慧的表姐吗?”
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次,但她一直都没有以倨傲口气去反驳或者教训她们。
因为她也好像不太喜欢与这样一群师姐相处。
曾有流言,凤山堂有一位师叔祖出自慕家,因此慕迎雪与慕灵能享受到宗内少有的顶尖资源。
当然流言也只是流言,因为慕灵从没有由家人那里求证过这事。
漫长修行岁月里,这还只是开始。
师哥曾告诉过她,一切都要靠自己。
或许冷嘲热讽已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她不以为然,目光远眺,终于看到了云雾之外的那所茅屋。
嘴角上扬,脸上出现了小小酒窝。
本想着昨天便去拜访师伯,但是刚要出门,便被一直照顾自己的芳姨拉走,说要先回家一趟。
之后,在家族会议里,大家都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可不管他们如何苦苦相逼,她都没有答应下来。
每每想起,她都有点后怕,即便她对于现在生活的环境不太合意,但是她还是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站在他的对立面。
远方的梦,虚幻中带着迷离。
可是她心中唯有真实,为了那个梦,她付出了很多,但她又得到了许多回报,因此到目前为止,她为以往所做的一切并不感到遗憾。
一夜落雪,天地仿佛被洗净,缓缓行走,她离茅屋越来越近,然后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道身影。
“姐姐怎么会在这儿?”
慕容薄雪并没有首先注意到少女,因此在听到这话后,手中的木剑差点被不熟练的五指给扔出去。
“师哥也在这里吗?”
慕灵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急忙上前问道。
修晨与慕容薄雪向来都形影不离,因此望见了她,那么要见到他自然不会太过繁琐。
“他昨日去了冥阳城。”
慕容薄雪先是向她行礼,然后回答道。
“所为何事?”
“听说是与故人有约。”
慕灵礼貌地还礼,又问道:“师哥与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慕容薄雪神情微微凝滞,随后答道:“前两日,我们在冥阳城偶然与前辈遇见,那时修晨深受重伤,因此前辈便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慕灵眉头紧皱,担忧地问道:“那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慕容薄雪走上前,脸上露出笑容,大有宽慰之意,温和说道:“深受前辈的帮助,现在已无大碍。”
慕灵苦笑了一下,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师哥什么时候回来?”
慕容薄雪知道少女心之迫切,因此回道:“可能两三日便回来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慕灵笑着说道。
但很快她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解,指着慕容薄雪背后突然出现的男子,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
少年有些脚软,汗水也早已湿透了后背,全身无力,他知道倘若田沧海突然变卦,那么自己便绝无逃脱的可能。
“退下吧。”
田沧海做了一个退避的手势。
那士兵应了一声,便出门而去。
“你有什么话要讲吗?”
田沧海冷漠地问道。
“您怀疑我杀了柳怀仁?”
修晨低声道。
之前修晨一味回避着“为何急于得到琉星环”这一问题,因此田沧海有理由做出这样的推测。
冥阳城的背后有无极宗,而无极宗的背后有昭阳殿。
倘若修晨真的杀害了柳怀仁,那么自己再把琉星环交给他,冥阳城的民众便会陷入水火。
“你现在可以走了!”
田沧海仍在给修晨留有退路,事实上,他的所有态度都取决于自己的女儿,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倾心于他,他早就可以将少年的人头奉送给无极宗。
这样的做法哪怕是与天上阁为敌,但是本身有昭阳殿坐镇,对于他来讲,无非利大于弊。
修晨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田沧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心里,那些所谓的天才都是一个样:自视过高并且没有觉悟。
他见过大风大浪,在死人面前,他可以不露出任何情感,因此在这位本可无视的陌生人身上他已经花费了太多的耐心。
田心月没有讲话,她被自己的父亲拉着手臂往府内走去,在她听闻士兵说柳怀仁不知踪迹,再联想到修晨之前举止的急迫,她的内心已有答案。
她似乎找不到理由向父亲求情。
回头,望着那位拖着颓唐的身子走出的少年,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意兴阑珊的情绪。
终于,他灰心丧气地走了,她也好似望尽繁华后回过了头。
而这时,田沧海突然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这当然是做给长恭看的。
于是,长恭起身,冷漠退去。
之后全城的士兵都接收到了同一个命令:追杀修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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