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祠堂很凄清,因为祠堂中央横放着一具尸体。
在先祖面前公然摆放尸体,无疑是对所有村民的挑衅。
但在长久时间内,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上次在段霖死亡现场发言的那位老者,轻捻着花白的胡须,眉头紧皱,他站在最前方,所有人都在等候来自村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前辈的看法。
在如此特殊场合,他的出现就宛如定海神针,可没人知道,就算是见识渊博的他,也无法在短短几天发生的惨案中,寻得一丝镇定。
因为这次死的人是村民普遍认为最本分、最踏实的年轻人,他被视为将来引领大家的唯一人选。
他的死标志着整个村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即可陷入瘫痪。
也许老者可以如此深谋远虑,但普通的村民可不曾这样想过,他们的问题只有一个:他是被谁杀的?
所有人都肯定他不会轻易去触碰多年的禁制,因此人们把他的死归结为人为。
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死亡事件,难言村民不会对这几位外来分子产生怀疑,接下来姚穑的死更是使得这处压抑极久的火山彻底爆发。
修晨的目光中笼罩着一抹愁云。
尸体上的鲜血味道随着祠堂内翻涌的一股寒风冲击着修晨的脑海。
他不知道所有的事件跟姚穑有何联系,敌人的对策似乎又将自己的小把戏轻松化解,并且与此同时,再次给他沉重一击。
几根支撑祠堂的柱子上刻满了不知其意的咒语,上面包裹的红布被冷风吹拂,恰似厉鬼的嘶吼。
“这不是久留之地。”
这是浮现在修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可能也是如今唯一的选择。
很快,修晨下意识地拉住了身旁钟离的手,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比门外的风更为冰冷,但他没有多问。
下一秒,他看到了慕迎雪等人,他跑了过去,在短时间内,把即将来临的危机传达给了他们。
很明显,在他们听到这些话时,十分吃惊,但他们并未质疑修晨的判断,修晨在短暂地对苏梦寒耳语几句之后,便拉着钟离,往外走去。
……
乡道上只有修晨和钟离,还有旁边几棵孤清的柳树,那几尊茅草屋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这个村子有点古怪,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修晨仍旧拉着钟离的手,虽然这只是从他嗅到危险的味道后,与钟离讲的第一句话。
被他如此用力地拉住,钟离没有一丝抗拒,她就静静地看着他做的一切。
扑面而来的寒意愈来愈强烈,修晨的脸上的冰霜也越来越让人生畏。
“你看到了什么?”
钟离从短暂的惊慌中平息下来,担忧地问道。
“神灵。”
不顾越发昏暗的天空,修晨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很快便看到了仍留下慕容薄雪的房屋。
钟离听不明白,但她知道他的凌乱或者说恐惧,并非空穴来风。
世间是否存有灵魂,这个问题,就跟修晨从小听到的那个'天池之底囚困着一个怪物'的故事一样荒诞。
可在他经过湖山那次灵魂出窍之后,他开始坚信这一无人证实又无人触犯的神秘力量。
那个祠堂里住有着何方神圣?
真是整个村落的先祖,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在短短一刻,慕容薄雪发现庭院的围墙开始裂开,原本芳香飘散的鲜花纷纷掉落,又被那一阵又一阵狂风吹向远方。
她用手捋顺被风吹乱的长发,望着昏沉的天空,她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想起了从小听到的那个词语:诸神动怒。
门外传来了两人的喘息声,慕容薄雪歪着脑袋,看到了同行而归的修晨两人,本来呈现于脸上的笑意被他们的气氛感染过后,变得阴沉起来。
“出什么事了?”
慕容薄雪看着修晨脸上的异动,问道。
修晨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说不明白,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慕容薄雪重重点头,回到屋内。
修晨对钟离说道:“慕师姐的那东西,你去帮她找一下,我还得去一下邱师兄的房间。”
钟离毫不迟疑地点头。
至于修晨说的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只是在如今时间,她在考虑是否做出其他行动。
慕迎雪等人也在听完修晨的建议后,立即做出应对,不过相随的苏梦寒却停下了急促的步伐。
“师姐,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苏梦寒一脸恳求地看着慕迎雪。
“你……”
慕迎雪本来想制止她,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好,我们到时再一起汇合”
苏梦寒一脸感激,躬身拜道:“多谢师姐!”
……
狂风骤雨在下一刻君临!
人们开始四散!
但那祠堂的中央不光躺着全身阴冷的姚穑,还有一位老者。
他跪在尸体的身边,痛哭。
没人在风雨飘摇中朝这位已至古稀的老人伸来援手。
他已经老了,再也不像年轻人那般脚步轻快,把人们目中的冷漠尽收眼底之后,他选择待在原地。
是等死,也可能是想寻找真正的答案。
一声惊雷随着上一闪电光给空旷的祠堂带来不少光火。
有一两朵蓝色火焰在祠堂的先祖遗像前闪耀。
老者干枯的脸颊上老泪横流,但他依然在短暂的失意中找回理智。
他以虔诚的目光向先祖们渴求庇护,哪怕在蓝色火焰之下的遗像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是先祖显灵啊!
他狼狈地往前方爬去,但就在他将要趴伏在遗像的脚边时,他终于发现了它身后的那个男人。
这位中年男子在一个月前便来到了这座村落,然后他直接找到了自己,也许在那时,还有些自视清高,可当知道这位也从这座村落走出的年轻翘楚成为龙玄山脉某个宗派的大人时,老者的心中无比欣慰,于是接下来男子的所有要求,他都一口答应。
在布置完所有计划之后,中年男子便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前几天,他带来了一群意志踌躇的少男少女。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老者知道的不算太多,但那些足以能使他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是他之前不是讲他们是名门正派吗?明明他原本还是个好孩子。
老者颤抖着身体,用骷髅般的手掌死死握住鲜血迸溅的脖子,他的眼球将要瞪出来,可诸如此类的无谓反抗,只能为中年男子徒添乐趣。
喉咙的那处刀痕还不至于让老者迅速地死去,他知道这是男子刻意为之,他还有话对自己讲,虽然自己听不听到都并无太大意义。
“我告诉过你,要始终注意他的行动,可是你一直让我失望。”
中年男子的身形微胖,但那双宽厚眼睑下的星目却迸发出锋利的光芒,同时他的言语掷地有声。
对于弥留之际的老者来讲,修行者的些许举动便能虐夺他残留的生机,他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蜷缩着身子,用一根手指在地上摸索着。
过了很久,地上留下了一个血字:“难”。
“难?难吗?他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蹦跶多久?”中年男子以一种厌恶的眼光看着老者,“终究是你太没用!”
老者悔恨地摇着头,在下一瞬间,利剑切断头颅之时,他目中的惭愧与遗憾依旧饱含其中。
中年男子看着老者不再动弹的身体,苦叹一声,走到门前,这时屋外的天空明亮了许多,兴许过不了多久,方才的异象便会逐渐减弱。
清凉的细风让他从之前的杀戮中初得平静,他轻吐一口浊气,把手中的剑扔在身前积水颇深的水洼中,无奈笑道:“爹,你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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