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喃喃自语,少年淡淡苦笑。
她的呼吸微弱中略带情色的味道,她闭眼,把脸靠过来。
“还没到吗?”
沙鬼真担心她把自己认错,再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啊……马上就到了。”
他小心扶住她,注意着男女的分寸。
“如果……如果你是师兄就好了,我现在就可以跟师兄找个小树林……”
她的眼如银河般美丽。她哭了,被自己感动哭了。
“你是不是只对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沙鬼眼神柔软,轻轻地问道。
她的脸很烫,于是,她往他冰凉的胸膛贴近。
“如果我们这个样子被师兄看见,你猜师兄会怎么做?”
她的回复似乎牛头不对马嘴。
“他肯定先是惊讶再开心地笑,什么都不会说。”
沙鬼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后,笑道。
“是啊,他什么都不会说……所以我才那么主动去说那样不要脸的话摆那样不要脸的姿势去吸引他。”她的语气焦急又悲哀,“我、我……不甘心。”
……
一种恶魔的力量在折磨她,把她灿烂的人生蹂躏为灰烬,少女该面对人们的厌恶,可是,有个人不同意。
“陆煜杨在里边?”
沙鬼以为她睡着了,小声在耳边问道。
“你把我交给他就好了。”
苏梦寒埋着脑袋,迷迷糊糊地说道。
“慕迎雪也在吧?我叫她……”
“你能带我跟陆煜杨走吗?”
“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
风儿带着她的后半句逸逃了。
“是谁?”
沙鬼紧张地问道。
少女摇头不语。
“好,我明天就带你们走。”
沙鬼坚决地说道。
此时,一个人影从栅栏里走出来。
“苏师妹给左少爷添麻烦了。”
陆煜杨朝沙鬼端正行礼。
当直面仇人,那飘零着雪花的午夜宛如闪烁了几点火星。
“我走了。”
“嗯嗯……”
沙鬼对她告别,再把她送到陆煜杨面前。
陆煜杨亲密地把苏梦寒腰肢搂住,瞅了一眼她绯红的面颊,苦涩一笑。
“论心计,我是比不过你。”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两人接触的位置,再缓缓把视线抬到男人的脸上,平静地说道,“但你把我们三个人的一生都毁了。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牛鬼蛇神,从明天开始,你就等死吧。”
“你跟我师弟总是被我捉弄,那只是因为你们太蠢。对这个姑娘,我自认为没有半点亏欠。”陆煜杨扶少女转身,摆了摆手,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要辛苦你了。”
在每一位少年的眼中,这到底算不算羞辱呢?
直率的心每一丝妄想都伴随着他人的牺牲。
想杀了他,想现在就把利剑刺进他的心脏,可是……之后呢?
果然,除了说狠话,少年们什么都不会。
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回头,发现……是钟离。
……
醉醺醺的少女被交到不怀好意的男人手里。少女所拥有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唾手可得。
陆煜杨步履稳健地带她行走在长廊,半寸月色撒在她昏睡的脸颊。
美得让人心醉,安静地闭眼,安静地入睡。能成为抱住她的男人,陆煜杨也难得地认同自己的幸运。
“嗯……”
那一阵又一阵的心跳给她不安感。
“马上就到你的房间了,我等会儿叫慕师姐给你脱衣服。”
陆煜杨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嗯?”
当看清男人的面孔,她的梦就无声无息地散了。
“都怪你……”眸子挤出泪光,少女在他胸口低声地埋怨,“都怪你,都怪你……”
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另一份感情。
陆煜杨停下了脚步,无比包容地以双臂把少女围住。
少女脆弱不堪,她的确需要一个男人让她感受到一种安慰。
“我已经变了,是吗?”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发出灵魂的质问。
少女喝得烂醉,她的话自然也不经大脑。
陆煜杨糊弄道:“没有。”
“不!我肯定变了!”
少女踮起了脚,似乎是在证明什么。
“哦?变了吗?到底变在哪里?”
他进一步试探她。
“我好像……不怕犯错了。”
苏梦寒天真地说道。
“好像是的。”
陆煜杨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如果这个画面以两人相视而笑结束,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少女实在不胜酒力。
她的眼大大地睁着,她要看着自己吻向他。
“我不是修晨。”
陆煜杨最后好意提醒她。
少女听不进去,她的心,她的唇,已经燃起了一团火。
“唔……”
夜色模糊,她的胸腔却传来了诱人的响声。
近距离,他们闻到了彼此,才知早已惺惺相惜。
两股热流不由自主地交汇,眼里亮光随少女的吸吮而闪动。
她一直在那条漆黑隧道徘徊,她延轨道摸索,本来只有咫尺的距离,她却绕了很长的弯路。
这个世界有许多方式可供自己宣泄欲望,为何自己非要下贱地乞求那个人来浇灌自己的花蕊。
一切,都由单纯变得复杂。
眼角悬挂的……是之前未干的泪吗?
某一刻,少女的舌头不再配合男人的蠕动。
男人却心潮澎湃了,他的手在少女的后背来回抚弄,再狡猾地挪到少女饱满的胸前。
“师兄……师兄不会这么做的。”
心里的声音悄悄把她唤醒。
“该死的东西,你又给我喂了什么药?!”
苏梦寒把他推开,嫌恶地喊道。
“我可没有强迫你,是你自己……”
陆煜杨当然没有认错的意思。
“啊——”
苏梦寒急躁得直跺脚,疯狂抹她的嘴唇。
少女的举动多多少少打击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我这一天,都被你毁了!”
她说完,气冲冲跑回自己的房间。
陆煜杨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该去跟她聊聊吗?”
慕迎雪走过来,暖心地问道。
“随她去吧。”他很容易在慕迎雪的目光中落到下风,“你看到刚才我们……”
“我听到了。”
她低头看了看慕灵,少女显得很胆怯。
“你会说出去?”
陆煜杨问道。
“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
慕迎雪坦诚道。
“你呢?”
陆煜杨看向慕灵。
“她肯定也不会。”
慕迎雪替少女回答。
“嗯……那我们去睡觉吧。”
陆煜杨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
“等等……”慕迎雪把身体又转过来,柔声道,“我有事求你。”
……
如果有求于人,那也许要付出一些代价,除非那个人无条件地爱你。令春自认为暂时与师兄的关系还到不了这个地步,于是,她把他请到自己的房间。
春光爬在女人的脸上,在她褪去一件外衫时,他发现女人真像未经人事的小少女。
她的房间很宽敞,很干净,很……香。
气氛被牵引到未知的方向,少年坐立难安,把视线转到窗外。
“师兄在担心慕师姐会来吗?”令春偷偷一笑,把外衫叠好,走到他身边坐下。
少年抿了一口女人刚倒的茶,没有回答她。
令春摸了摸脖子上的红色丝带,装得小巧可怜地缩了缩肩膀,笑道:“这个点,慕师姐与大师兄都睡了吧。”
少年以正在看一出奇怪表演的眼神看着她。
“师兄喜欢慕师姐,慕师姐好像也喜欢师兄。”令春不好意思地收敛笑容,继续说道,“师兄能告诉我,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喜欢……是个俗不可耐的字眼。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擅长喜欢别人或是让别人喜欢自己。
女人,一个嫁为人妻且孕育了爱情结晶的女人居然向他讨教如此突兀的问题。
修晨再用温热的茶水湿润嘴唇,困惑地摇着头。
“可能这个问题实在可笑,但师妹没有真正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她的目光像是在看远方,“嫁给他是师长之言父母之命,怀上女儿也是在发现身体变胖后才不得不生下来。他半身不遂那段时间,脾气很暴躁,我都任劳任怨地伺候他,我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关心他,但其实我只是在希望别人能夸我是个忠贞的妻子。”
“为什么对我讲这些?你不怕我用你威胁他们?”
修晨冷声道。
“因为师妹觉得师兄是个好人。”她低头想了一阵发现这话不具说服力,又说道,“在认识慕师姐之后,师妹常与她谈心,慕师姐总是提起师兄……”
“那……你只是想喜欢上他?”
修晨不自觉地冷静下来。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也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来讨他喜欢呢?”她迷茫地问道,“即便他现在是个小孩模样,我也同往常一样对待他,但他很少回家了。”
“他在帮陆煜杨做事。”
修晨淡淡说道。
“不……”她长长叹息道,“有个很关心我的长辈偷偷告诉我,他经常睡在玉香楼。”
玉香楼,单听名字,倒与群芳阁类似。
“或许他要的不是妻子,而是女人……我不该生孩子让自己分心,而是要多花时间学学怎么取悦他。”
她柔弱地袒露心声。
“是我没有真正喜欢他,他才不愿让我陪着。”
她自己定下结论。
一个少年希望与师姐妹闯荡江湖、历经生死、奔赴天涯,少女也同样希望在苦难中寻觅爱情。
她真羡慕少年如今还能与她们有哭有笑,还能把他们普通的故事汇聚为幸福。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修晨安慰道。
“可师妹还是缺少些什么。”
令春固执地说。
“有一次,我想让他抱着我睡,他不愿意,还说,我的身体跟尸体一样冷。我去问大师兄为什么,大师兄……给了我这个。”
令春指着环绕白皙脖颈的红色丝带,说道,“情况就有好转了。”
“这种事,为什么要去问陆煜杨?”
“他刚拥有那副身体,大师兄要我定期汇报他的变化……”
修晨点了点头。
“如果照大师兄的手段,是因为这个红色丝带把我变得很奇怪,也说不定呢。”
女人露出憨厚的笑容,“或许……我再也无法感受到人的感情了吧。”
“你解开过?”
“嗯,但那个样子很可怕,师兄想看吗?”
她轻轻地抚摸着脖子。
修晨没有太大兴趣,喝了一口茶。
令春闪动眼眸,尴尬地笑着。
随后她走到床头,打开一个抽屉。
“这是师妹记录的一些身边有趣的事,还有……大师兄让师妹做的……”
她把一叠整齐的纸片递到修晨面前。
“你……”修晨睁大双眼,谨慎地说道,“是你把丝带解开后做的事?”
“是。”她平复了呼吸,用食指与拇指捏住丝带的活扣,问道,“师兄等会儿可以帮师妹系上吗?”
话音刚落,女人便把丝带与手一同放在桌上。
黑色的眼散为细碎的微粒,再不自然地流动,作恶的力量撕碎了她的瞳孔。
少年按住了女人的手——冰冷的手。
面貌气息都与方才无异,但她朴实的双眼却浮现出诡异的色彩,如污浊不堪的浪潮,在纯洁的生命翻涌,寄存丑恶又寄存她孤独的渴求。
所有污秽谢幕,她的眼映照出她的灵魂。
一朵花分别在她眼中绽放。
此花呈紫色,共六瓣。
“不、不、不……”
他如失心疯一般摇头,跌倒在地。
……
“夫君还没有回来,女儿一直在哭,怎么哄都不听,明天,一定要把女儿照顾好。”
“夫君总算回来了,可他不愿意跟我讲话,是开始讨厌我了吗?他还说我在床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今天大师兄教我怎么杀人,于是,他先让我把那个勾引夫君的小贱人杀了。我很开心。”
“夫君又走了,女儿也哭起来了。可能是因为女儿不喜欢我吧。”
“大师兄来看我了,他临走时说,女儿有点不像我。”
“女儿的哭声让我心烦,到底怎么样她才不哭呢?”
“学了好多天女儿还不会喝水,果然像大师兄说的,女儿一点都不像我,我稍微说她几句,她就哭。我只好把她掐死了。”
“今天,真是安静啊,什么事也不用做。”
……
修晨推了推令春的手臂。
“嗯……”令春睁开惺忪的眼,发觉自己已趴在桌上。
“师兄?看到了吗?”
她揉了揉眼,问道。
“你记得陆煜杨是什么时候给你下毒的?”
修晨细声问道。
“师妹不记得,但大师兄让师妹做的事应该都记下来了,没有被他发现。”
令春的脸上挂着稳重的笑容。
回顾她的骇人经历,修晨无法以正常态度面对她。
“百里河西的人……跟师妹一样吗?”
令春小心问道。
“最初的反应都一样。”
他控制着情绪,缓慢说道。
“果然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令春小声喃喃。
“你的女儿……”
“师妹还有女儿哦,她待在家里,现在很听话了。”
闻言,修晨放下了悬着的心。
“你的情况很特殊,要是其他人早就……”
“师兄有什么办法吗?”令春握住他的手,请求道,“师妹想救自己,师妹……想去喜欢一个人。”
……
后半夜,他回到宅院。
钟离还在等他。
“师兄知道今晚有人死了吗?”
少女担忧地问。
想到那颗从头顶划过的命星,修晨木讷地点头道:“嗯。”
“跟师兄有关系?”
她的语气与表情并没有恶意。
“谁死了?”
“那个尖酸刻薄,只有半人高的老头子。”
“不用管,跟我们没关系。”
修晨抬步离开。
钟离拉住他的手,问道:“师兄知道是谁杀的?”
修晨浑身乏力,勉强冲她露出一丝微笑,道:“如果我能一个人找出凶手,那说不定我就能洗脱罪名,当上湖山门门主。可惜……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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