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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啦,杀人啦!!!有死人啊!!!”
清晨的静谧,被凄惨的呼声打破。
君无咎从自己破旧的土坯房内走出,隔着半人高的院墙看到外面惊慌失措奔跑的人群。
死人,给这个偏僻穷困的小山村带来了一丝活跃和惊恐,原本要去下地劳作的人们拎着手里的家伙事儿,急匆匆的往出事的地方跑,就为了看个热闹。
君无咎犹豫了一下,也往出事地点走去。
乡民在田埂上围成一团,抻着脖子去看趴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有胆子大的人举着锄头,把尸体翻了个个。
“是胡铁牛!!!”
“妈呀,是胡铁牛啊?赶紧去给他娘说一声!”
“怎么是胡铁牛呢?不过这人,死不足惜啊……”
胡铁牛?
君无咎摸了摸身上被破旧衣服遮盖住的青紫,他昨天在田里干活的时候遭了无妄之灾,被路过的胡铁牛突然揍了一顿,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小白脸读过书有什么了不起之类。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俩人身形相差太多,胡铁牛这人本就是个蛮汉,暴揍了他一顿之后得意而去,自己还是被其他人搀扶回的家。
有人看到了君无咎,喊道:“君秀才,昨天铁牛打了你一顿,今天就死了,这就是报应啊!”
“是啊,报应啊!”
君无咎眉头一抽,叹了口气。
他走到胡铁牛身旁,蹲下来西看。
胡铁牛的肤色铁青,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了,他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几乎砍断了三分之一的脖子,导致头歪歪的偏向一侧,露出里面鲜红的烂肉和白色的骨茬。
这是一处致命的伤口,同样一处致命之处是在胸口,当胸一刺,鲜血沁透了半边身子。
但是……
他疑惑的看着刚才被胡铁牛趴过的地方,褐色的土壤吸收了一些血液变成了黑红色,只是这血液略有些少,胡铁牛的衣服都被血液沁透成这样了,为什么地上的血反而如此只少?
难道,这并不是杀人行凶的地点?
“我的儿啊!!!我的儿!!”胡大婶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推开人群,看到地上的尸体,嗷的一声就厥了过去。
“胡大婶,胡大婶!”旁边连忙有人接住胡大婶滑落的身体,拍脸的拍脸,按人中的按人中,折腾了半天,胡大婶又呃的一声醒了过来,趴在胡铁牛身上痛哭,“我的儿啊!!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杀了我儿啊!!你们怎么不杀我这个老婆子,为什么要杀我儿!!!”
哭了几声,胡大婶双眼一翻看见站在一旁的君无咎,指着他嘶声力竭的喊道:“是不是你!!你报复我儿将他杀死!!”喊完蹭的跳起来,一头撞想君无咎,“我要你给我儿偿命啊!!!”
君无咎急忙闪身,避开胡大婶的冲撞,“胡大婶,胡铁牛并非是我杀死,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怎么就不是你?昨天他打了你一顿你一定怀恨在心,所以找了机会杀了他!!”胡大婶往地上一坐,拍着双腿哭号:“这是想要我老婆子也一起死啊!姓君的你还是个读书人啊你做出这种事!你会下地狱的啊!!!”
……
君无咎站在县衙的大堂下面,心中默默叹气。
衙门这种地方他以前经常来的,但是第一次是被人抓进来当成被告,简直莫名其妙。
干巴瘦的县太爷晃动着乌纱帽两边的翅子,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学生君无咎。”
“草民,我,我是胡氏,青天大老爷啊,您可一定要为老婆子我做主啊!!!”胡大婶又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闭嘴,本官问你了吗?”县太爷不耐烦的瞪了眼胡氏,然后看向君无咎,“本官听说你昨天与那死者胡铁牛厮打了一番?”
君无咎忍住想要叹气的欲望,先行了个礼,然后朗声道:“大人,学生并没有与胡铁牛动手,只是昨天傍晚十分,学生正在田中劳作,胡铁牛突然上来将学生暴打了一顿。学生……惭愧,手无缚鸡之力,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噗!”一声轻笑从堂侧一扇屏风后传出,听上去有些低沉,但是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
县太爷立马尴尬起来,又是一拍惊堂木,“所以你嫉恨胡铁牛,于是半夜时分将胡铁牛杀害是也不是?”
君无咎没有忽略过县太爷尴尬的表情,这么看来,那屏风后面的人应该比县太爷权势要大一些――会是谁呢?
不过,他再次看向县太爷,听说过这个县老爷昏庸,但是没想到居然昏庸成如此模样。
“大人,学生昨天被暴打,晚上身上肿痛难忍,所以很早就睡下了,并没有半夜将胡铁牛杀害。”
“你说你睡下了就是睡下了?谁能作证?”县太爷振振有词,“君秀才因记恨胡铁牛,所以半夜将胡铁牛唤至田埂上,将其杀害,证据确凿!”
“大人!”君无咎蹙眉,“大人难道不该问一下胡大婶,为何胡铁牛会半夜从家中出来,去往何处?”
县太爷看了看屏风处,再看看君无咎,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大人就要让你心服口服。胡氏你来说,胡铁牛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大婶不停的抹泪,“青天大老爷啊,我儿子死的冤枉啊!”
县老爷拼命拍惊堂木,“愚妇,本大人问你的是昨天胡铁牛是怎么回事!因为何种原因半夜出来,是否是君秀才前去敲门喊他出来的?”
“这个……”胡氏一愣,道:“并不是君秀才去喊铁牛的,昨个晚上,差不多刚过了戌时,铁牛突然说要出去一会儿,还跟我讨要了一些银钱,便出门了,然后,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呜呜呜,我的儿啊……”
县太爷哼了声道:“君秀才,你可听明白了?还有何话可说?”
君无咎再次行了个礼,“大人,学生是听明白了,但是并不知道胡大婶说的这一番话,与学生有什么关系。”
“不愧是个做秀才的,居然如此嘴硬,既然如此,本官就让你知晓无论你是如何胡搅蛮缠,也无法逃过本官双眼的!”县太爷晃动脑袋,慢条斯理道:“昨日傍晚,你被胡铁牛无缘无故暴打了一顿,所以记恨在心。戌时你拿着凶器在胡铁牛家门外等待,等到胡铁牛出门,便跟踪前去,一刀扎入胡铁牛前心,又怕胡铁牛不死,所以又砍断了他的脖颈,本官说的可对?”
君无咎对这位县太爷的愚蠢简直无言以对。
屏风后又传来噗的一声轻笑。
县太爷瞬间面红耳赤,怒道:“既然证据确凿,君秀才你速速认罪,还能免掉皮肉之苦!”
“大人!听刚才胡大婶说,胡铁牛突然出门是临时起意,既然是临时起意,所以大人猜测的学生在胡家门外等候胡铁牛出来方便跟踪一事,自然就不成立了。”君无咎恨不得上去给这县太爷两个嘴巴子,“学生想要问一下胡氏,胡大婶,请问胡铁牛是否每日戌时都会出门?”
“没,没有……”毕竟是乡野村妇,也不敢在这种地方说谎,“铁牛平日里在镇上有些营生,倒是经常拿钱回来。他若是回来家中住,夜晚便很少会出去。”
“那做完,胡铁牛可与胡大婶您说了他要去何处吗?”君无咎继续问。
胡大婶摇头道:“并未说过。”
君无咎向县太爷行礼,道:“大人,我问完了。既然胡大婶也说明了胡铁牛昨晚出门是临时起意,那学生就更不可能去门口等待了。”
“哼,胡搅蛮缠!”县太爷不满道:“既然你昨天被暴打,心中一定有恨,便想到每日都要候在那胡家门前,什么时候胡铁牛出门,什么时候上去就是一刀,谁知道当晚胡铁牛就出门了,正好便宜了你,可是这样?”
君无咎简直要被这愚蠢县官逼疯了,他朗声道:“大人,现场还未勘察,胡铁牛夜晚去向不明,如今尸身未验。只是凭学生与胡铁牛曾经有过接触便让学生认罪,学生不服。”
“什么?你小小一个秀才居然敢不服本官?来人啊!”县太爷丢下一只令签,“打君无咎二十大板!”
衙役们上来就要按住君无咎,君无咎挣扎不已,“大人,大人!若是要让学生认罪,请大人拿出证据啊大人,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慢着。”屏风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紧接着从屏风后走出一名身着小厮打扮的男人,看向县太爷,“我家公子说了,县太爷断案方式粗暴,不如向那君秀才说的,先要查验尸体和现场,在定罪也不迟。”
君无咎抬头去看那小厮,虽然是小厮打扮,但是穿着气质都不似普通人,而且身量很高,看上去应该是个练家子。能有这种小厮的公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县太爷尴尬的对着那小厮不停弯腰讨好,“是是是,好的好的,其实下官也只是想快些结案,让……”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咳,县太爷立马闭了嘴,脸上的表情因为断了话头而显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