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城上空的雨水不断落下,洗刷着道路和城市的阴霾和灰尘。
行军中的雷恩在离开培迪视线之后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面部肌肉在刚才之前一直都紧绷着。
“哦!还是这样舒服。”旁边有一位年轻的骑士脱下头上带着面甲的骑士头盔,任由雨水冲刷他的面部。
雷恩鼻腔中铁腥味和雨水混合的奇怪气味也在催促着他取下头盔,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掀开面甲,当眼前豁然开朗之后他又忍不住取下了头盔。
这一刻,雷恩只感觉耳边的雨水冲刷声音更清晰了,周围骑士们也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他们三三两两骑马靠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琐事。
整支队伍好像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纪律,变得有些松散。
雷恩的副官派克奇军士立刻打马靠近说道:“离真正的战斗还有还长时间,现在应该让士兵们多放松。”他担心这位年轻的统帅不懂规矩,胡乱的斥责士兵。
“我明白,军士。”雷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威严,他压着腰间的佩剑说道:“在经过前方十字路口后可以下令让士兵褪去重甲。”
“这是明智的决定,长官。”派克奇军士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
“前面是怎么回事?”在雷恩和副官交流的时候,旁边的一位骑士突然大喊道:“长官,你或许应该让斥候去看看!”骑士对雷恩并不感冒,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雷恩没有理下属的语气,他的目光正被前方通往哈伦斯高地的十字路口处的情景所吸引…那里,黑压压一片穿着克鲁城制式铠甲的‘士兵’站在道路两旁,好几面宽大的巨熊战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探马!探马!”雷恩高喊着。
很快,随时备战的探马斥候踏着泥淋的道路向着十字路口疾行。
不一会儿,探马回报:“长官,是城内的退伍老兵,他们是来为我们送行的。”他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激动,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家人。
雷恩闻言有些发愣。
他的副官派克奇军士提醒着,“大人,这种时候您或许应该亲自执掌大旗。”
雷恩奇怪的望着他的副官,而旁边的掌旗官早已在副官的暗示下把旗杆递过来。但雷恩没有去接旗杆,他望着掌旗官,“这是属于你的荣誉,军士。”
副官派克奇军士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而旁边的雷恩继续说道:“派克奇军士,我准许你在前方开路。”说罢,他重新戴上头盔并对身边的骑士们喊道:“整队!”
派克奇军士在雷恩命令下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其他骑士虽然心中不服雷恩,但也不敢公然违抗军令。
几乎就在一瞬间,重装骑兵兵团松散的队形立刻又恢复严谨状态,他们举着战矛以整齐勇武的姿态迎接着士兵们的欢呼。
…
后方驻地营区,培迪和他的随从们在瞭望台上把十字路口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旧的铠甲,皱纹凸起的面容,隐约可闻的呐喊。
这些,都在倾述着老兵以及克鲁城底层市民的心声…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告诉培迪,他们是支持这场战争的!
“爵士,看来我们的争论已经有了结果。”培迪放下瞭望镜看向旁边的女将军。
茜拉爵士眉毛浅浅一皱,“这些人在克鲁领的话语权不足以代表一切,贵族才是您统治的根本。”
“你很快就会改变这个想法。”培迪低声笑道。这些人的突然出现让培迪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他突然感觉,在克鲁领还是有人能够明白他所在的一切是为来了什么。
但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旁边随行的埃德温爵士突然说话了…
埃德温爵士的声音很突兀,“市民们真是热情。”他轻笑着,并笑出了声,“那黑压压一片最少也得一两千人吧,能在大雨的时候前来送行,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唐莱特,“他们的武器装备是那里来的?”
“那些人大多是克鲁城的自由民,他们拥有特权的同时也必须随时准备作战,而且还需要自备武器装备。”培迪随从里的一位年轻的骑士代替唐莱特解释,“这些武器装备是他们荣誉的象征。”
埃德温爵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好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前方的培迪,故意加大声音问道:“他们穿成这样能够直接通过防御严密的城墙?”
“克鲁城的士兵们大多都是他们的家人和亲属,所以这完全不是问题!”年轻骑士很自豪的说出这句话,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在培迪的耳朵里是多么的刺耳!
培迪的好心情在埃德温爵士和年轻骑士对话后荡然无存,
他转过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埃德温爵士,也仅仅是一眼。
而后,培迪快速收回视线并跨出一小步拿起瞭望镜,再次观望前方雨水中蒙蒙一片的欢送队伍,口中轻轻的低语道:“好,很好!”
…
克鲁城北郊外,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花语间有一栋别致的贵族庄园坐落其中。
这是丹尼家族的资产,两年前这里成为了戴里克-丹尼爵士最喜爱的一位侄子的居所。
上午十一点,在重装骑兵兵团接受市民们热情欢送的同时,这栋别致豪华庄园外的小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正迎着雨水疾行。
不多时,马车行入庄园内并停在庄园别墅大门外。
“哐啷!”马车破旧的车门被这辆车的主人粗暴的推开,一位身穿贵族长袍的中年人踢开举着伞靠近的仆人后快速的跳到地面上。
这人正是丹尼家族现在的主事人戴里克-丹尼,他严肃的表情下带着一副特有的家长威严。
“砰!”就在仆人要帮忙推开别墅大门的时候,戴里克爵士直接用身体撞开了大门,当门敞开的瞬间他人已经走进别墅。
“你们在外面等我。”戴里克爵士阻止想要和他一起进去的随从。
当这位老爵士进入别墅后,他脸上的从容再也装不下去,他脸色变得有点阴森可怖,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别墅大厅内走去。
大厅内,他最喜爱的侄子正躺在某位年轻女佣人的大腿之间看着一本毫无营养的杂书。
“好!很好!”戴里克爵士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
仅穿着一件薄丝巾的年轻人猛地站起,目光闪烁的看着戴里克爵士:“叔叔,您怎么来了?”他脑海里在极力回忆最近做下过什么事能够惹怒自己这位叔叔。
“你们都给我下去。”戴里克爵士在外人面前总是保持着优雅的贵族仪态。
女佣们正要行礼,爵士却不耐烦的挥手,当女佣们默然退下的时候,爵士走到大厅一张沙发上坐下,问道:“亲爱的瓦克,我叫你办的事情呢?”
“什…什么事?”
戴里克爵士望着重新关闭的房门,低声说道:“昨天早上叫你办的事!”
“哦,你说的这件事情啊。”瓦克-丹尼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很随意的坐到戴里克对面的沙发上说:“您现在应该去那边看看,有好几千人在欢送培迪大人的军队出征!”
戴里克爵士被气得发笑,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哦,是吗?我听说他们都穿着铠甲,拿着武器?”
“是那群人自作主张,他们本想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去前线。”瓦克-丹尼见叔叔面色丝毫没有改善,语气立刻变得小心翼翼。
“你这只蠢猪,难道你就不能阻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吗?”戴里克爵士低吼着。
“这…需要阻止吗?”
“你…”戴里克爵士被气得说不出话,“两千全副武装的市民出现在培迪-里根面前,并且毫无障碍的跨过城墙防御,在克鲁城内自由进出…”
“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拉回来!”瓦克-丹尼毕竟不是真的蠢猪,他叔叔的话语让他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对,现在就去!”
“你给我站住,你难道想要全克鲁城的人都知道那些人是我们背后组织的吗?”戴里克极力压低着他说话的声音,“你通过谁组织的这些人?”
“一些无所事事的自由民,他们整天在酒馆里抱怨那些领主。”瓦克-丹尼的手开始不断的颤抖,“你要救我,叔叔!”
“别慌,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对!对!我们的初衷不过是想欢送培迪大人的军队出征,这并没有错,没有错!”瓦克-丹尼喃喃的说道:“就让他们查好了,我没什么好怕的。”
“你给我冷静。”戴里克爵士呵斥道:“你是白痴吗?你想想现在家族的生意,这次和贝尔-凯德的矿石贸易不能有丝毫意外,家族需要这笔钱。”他望着侄子的目光带着些许杀意,“丹尼家族要在明面上保持绝对的中立,但暗地里又要让两方人认为我们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这就是我叫你暗中组织人去欢送卡瓦尔堡军队的出征的原因!”
“我…”年轻的瓦克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戴里克爵士说道:“你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是所有的一切,明白吗?”他深吸一口气,“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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