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的特瓦克城内,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绣着高原骏马的战旗在寒风中猎猎飞舞,整列整列身披甲胄的士兵在市民们欢呼声中进入城中。他们在废墟上欢迎他们的军队进入城中,士兵们在废墟和亲人们团聚回忆战争之前特瓦克城繁华的景象。
这个新年对于留守在城市的市民来说毕生难忘!
城市东边城墙,滚滚硝烟下的楼塔上,安迪-巴莱特抬着头望着深空中不断落下的雪花,感受着落雪带给他的冰凉感觉,以提醒自己他现在并不是处于梦中。
西泽-得文败得很突然,安迪-巴莱特同样胜得突然,他原本计划半个月的攻城战居然短短半天就结束了!
这场胜利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这是民众的意愿,我的大人。”克莱尔裹着一身厚实的棉袄,“看看他们的欢呼,这场胜利属于他们!”他明显受不了高地冬季的寒冷,说话的时候不断搓着他的双手,“贵族的统治早已没落,基础知识的普及和贸易经济的兴盛,让普通民众拥有本该贵族才能拥有的财富和知识,他们早已可以独立思考所有问题,贵族阶层高压式统治只会让他们从内心生出反感。”
“我的朋友,他们不过是新环境诞生的新贵族而已。”安迪-巴莱特拥有自己的思想,他咧嘴一笑,“贵族统治永远不会没落,只会换一种方式,而我们正在努力改变我们的统治方式。”
克莱尔一怔,不断搓动的双手停了下来,思考好半响后低语道:“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他没有否认安迪-巴莱特的话,但也没有承认。
两人说话之间,附近的士兵们在楼塔中间堆好了篝火。当温暖的火焰升起之时,克莱尔立刻靠了上去,安迪-巴莱特则扯掉他身上的腹甲和腿甲,直接就地坐在了篝火的旁边。
“拿下特瓦克城之后,我们的事情变得更多了。”克莱尔坐在篝火旁边,脑子似乎转得更快了,“博伦堡庞大的闲置人口终于可以得到安置…但要想重新恢复特瓦克城往日的繁华还需要做很多事情,而这些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
“我还想继续向夏普镇推进,以我们手中的兵力,攻破夏普镇轻而易举。”安迪-巴莱特虽然态度坚决,但语气却带着不确定,他不确定这样是对还是错。
“石坎-银斧可不好对付。”克莱尔小声提醒了一句,他的语气也带着不确定,因为他不必知道兽人的容忍底线是什么,或者说石坎-银斧的容忍底线。
“正因为石坎-银斧不好对付,我们才更应该趁他忙于西大陆战争的时候把我们原本的一切夺回来。”安迪-巴莱特望着他的首席幕僚官,“你难道天真的以为当石坎-银斧结束兽人内战后,会安静在克兰领的城堡里度过他以后的人生吗?”
“他的野心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克莱尔摇头,“但我们从赫瑞恩堡掠夺的物资并不能支撑长久的战争,如果对夏普镇的战争超过两个月,冬季结束后我们将陷入被动局面。”
“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安迪-巴莱特咧嘴一笑,“在科伦要塞西部蛮荒群山中,有一位自称‘光明王’的人,根据蛮族在克鲁领的粮食贸易量,这位‘光明王’手中至少拥有一万名战士,而支撑他统治的人群有数十万之众。”
“你想联系他?”克莱尔皱眉,“帝国根本没有承认他们…”
“现在谁还在意中央帝国的意愿。”安迪-巴莱特“呵呵”笑道:“如果尼克公爵还继续担任着帝国的首相,也许我会认真倾听内阁的命令,但现在的沃兹-佩德罗和辛达-达内迪夫根本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
“那位‘光明王’跟蛮族似乎有着某种协议,我猜他们的条件会让我们很难抉择。”克莱尔望着越来越旺盛的火焰说道:“他们会让我们割让科伦要塞地区。”
安迪-巴莱特毫不犹豫的说道:“科伦要塞从来没有回到我们的手中,如果他们想要的话就给他们。”
“如果你有这样的打算,那就好办了许多。”克莱尔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在火焰隐射下变得金灿灿的,“我们可以先承诺‘光明王’把科伦要塞会给他,然后再把那片地区抵押给蛮人!”
“好主意。”安迪-巴莱特双眼一亮,“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双方明知道这是我们故意挑唆也毫无办法。”言罢,他望着克莱尔,“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尽管安排人同那位‘光明王’和蛮族接触,同时把我的军队压上去驻扎在夏普镇周围。”
“先试试兽人反应?”
“对!”
…
佩鲁斯,一位曾被‘光辉力量’抛弃的圣骑士,他没有贵族血统,在没有遇到他的导师汉妮娜之前他甚至只是一位流浪儿。
因为小时后的流浪生涯,以及后来‘光辉力量’的教导,让佩鲁斯坚信绝对的正义,更是对骑士教条有着执着般的信服。
但后来‘光辉力量’的分裂,导致组织在即位战争之中所做的一切,让佩鲁斯的信仰迅速崩溃,以至于让他一度失去圣力的眷顾。
在哈提斯镇担任治安官的十三年时间里,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
提尔镇是案件中,他亲眼看到自己尊敬无比的导师,用圣力对准一个无辜之人时他站了出来。
于是,他追随着‘光辉力量’先辈的脚步,打算重新寻回信仰。
兽人战争爆发后,他在绝望中找回了自己的信仰!
比以往更纯洁的圣力再回眷顾了他!
从那之后,他似乎有了毕生奋斗的目标…
重拾的信仰让他在去年战争中救下了一些人,但更让他杀戮了无数人!
在杀戮和救赎中他重新变得迷茫。
现在,人们都称呼他为‘光明王’,意指给人带来光明的王者。
‘王者’的称谓是佩鲁斯迷茫的根源所在,他讨厌这样的称谓,因为十三年‘光辉力量’分裂以及他信仰的崩坏就是因为所谓的所谓的‘王者’,而他现在居然也被冠上了这样的称谓。
夜晚的时候,他的耳边总是被各种低语声伴随,
是白天人们的阿谀声,以及他心中自我鞭策的救赎声。
这些声音让他差点疯掉。
于是在一个月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拒绝会见所有人。
很快,耳边低语很快消失,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散。慢慢的,佩鲁斯开始沉迷于祈祷,沉迷于和圣力的沟通。
他仿佛找到了真正的精神寄托。
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离他而去。
新年伊始,房屋外面不断响起的欢声笑语提醒着佩鲁斯新年的到来。他想要加入他们,分享他们的欢乐,但他同时又害怕自己会再次迷失。
欢庆持续了三天三夜!
在第四天早上,佩鲁斯正在祈祷的时候,迎来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是跟随他一直流浪并建立庇护所的茱蒂丝,一位倔强的女骑士。
女骑士坐在佩鲁斯的身边,同他一起祈祷。
半个小时后,佩鲁斯睁开双眼,用一种犹如形容传说中巡夜人特有的沙哑声音说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来看看你…”茱蒂丝表情平静,脸颊因为单薄的衣服被冻得红彤彤的,她低声说道:“你打算还要找这里待多久?”
“有什么事情吗?”佩鲁斯继续问刚才的问题。
“我是问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女骑士也继续她的问题。
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
茱蒂丝不能理解佩鲁斯的信仰,但作为一名骑士,她有着自己的理解,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迷茫什么…但当你迷茫的时候,你应该想想你当时拿起武器时候的誓言,誓言可以帮助看清眼前的道路。”
“誓言只能让我更迷茫。”佩鲁斯低沉的声音好似向女神忏悔的罪人,“我发现我根本实现不了我的誓言,因为要实现我誓言之前,必须得先违反我的誓言。”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茱蒂丝耸耸肩,脸上露出一种特别的笑意,一种嘲笑中带着些许讽刺,讽刺中带着点点真诚,“这就是现实,你不能把自己放在幻想中,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现实!”
她坐到房间为数不多的一张凳子上,“但就算这是现实,我们也不应该逃避,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让问题便得更麻烦…”她语气越来越严肃,“看着我的眼睛,佩鲁斯!”
四目对视之间,女骑士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说道:“你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一个多月,我想问你的是,你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吗?”
“我…”
“你想清楚这个问题,我不需要懦夫的答案。”茱蒂丝从凳子上站起来,“人们推你为王,你却如同乞丐一样在这个房间内自暴自弃…你简直比就像臭水沟里的石头,如同坨屎一样让人恶心!”
“你在做给谁看?众神吗?”女骑士压着声音低吼道:“众神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她指着佩鲁斯,“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你以为我是来安慰你鼓励你的吗?我来安慰你鼓励你,谁来安慰我,安慰其他人?”她压制着怒火,也压制她本可以怒吼的声音,“你想过追随你的人吗?想过推你为王的几十万同胞的感受吗?你这个自私自利又令人恶心的虚伪者!”
女骑士涨红了脸,她的宣泄式的语言后是剧烈的喘息声。对面的佩鲁斯被她骂得说不出话,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茱蒂丝。
佩鲁斯现在的表情,就好像自己犯错后并不知道自己有错的小孩子一样!
或许,他就是一个还没有成熟的孩子,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接受圣骑士训练,他导师汉妮娜对他虽然严格,但同时也待他如同亲人般温暖。他的纯洁的信仰让他成为‘光辉力量’为数不多的三位最强圣骑士之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刚刚成年的他便成为组织的领导者。
当信仰破灭后,他十三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成熟,
他沉浸在年轻时候的荣光和信仰中不可自拔!
兽人战争的残酷,让他封印十三年的血腥记忆被打开,他重拾信仰的同时,更多是也是对往日荣光的追寻。
他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茱蒂丝语气突然变缓,“我和你拥有一样的想法,我们的从小的教育让我们从心底反感我们现在所作的一切。”她长出一口气,“我有时候望着满山的营地,我也会想,我们这样做是否合法,是否会被帝国归纳为叛军!”
“作为贵族,我痛恨叛军…”
“我不在乎叛军和帝国!”佩鲁斯低语道:“我不在乎谁对谁错,但‘光明王’的称呼把我压得透不过气。”
“所以,这就是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原因?”
“人们的阿谀之声让我很反感,我讨厌被冠以‘王者’的称号,我从心底里讨厌!”‘王者’的称号让佩鲁斯响起了十三年那副血腥的场面,人们的阿谀奉承之语总是让他的耳边不知觉响起那时的惨叫。
“但人们需要王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需要你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在帝国抛弃他们的时候是你拯救了他们,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希望的所在!”
“我讨厌这样,这样会让我觉得这是一场交易。”
“你在紧张别人对你的看法?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茱蒂丝说道:“你现在就应该走出这个房间,看看你的人民,他们才是你为之奋斗的根源,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我们都不必去关注。”她侧着身子手指着门,“我告诉他们,你生病了,你应该看看你的人民为你祈祷的虔诚,这会让你解开心结。”
说着,女骑士便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冰冷的凉风让佩鲁斯整个人下意识的挺起脊背,茱蒂丝口中‘你的人民’让他有些不悦,他讨厌这样的说辞,因为这让他想起‘光辉力量’分裂时的某些言论。
“我的国王。”在佩鲁斯思考的时候,他的房门外突然间便站满人,这些人并不是他那些所谓的随从,而是普普通通的农夫,他们站在外面的雪地中冷的瑟瑟发抖,但那一双双望着佩鲁斯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佩鲁斯被这些眼睛吸引,他双脚不受控制的向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愣住了,同时脸上浮现出一种特别的震撼感,很快这种震撼的感觉又变成了一种某明的感动!
为佩鲁斯祈祷的人,不光有门口的这些农夫,更远处的街道上,远处的山坳上,巨树密林旁边几乎都站满了人。
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下,几万甚至十几万人暴露在大雪之下,没有多余的篝火供他们取暖,他们只能相互依靠着,颤抖着为他们的‘国王’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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