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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长安被柳二郎紧紧牵着手,心如死灰。
望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与四周哄笑的来客,她只觉自己被抛弃,如浮萍般卑微,心中竟也没了知觉,已然麻木。
高堂之上,长辈们笑得满心欢喜,前来的宾客也议论着二人如何般配。
并未有人在乎她愿不愿意,欢不欢喜。
《礼记·昏义》中有言: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经过繁琐的礼仪,二人终是要喝下那象征着生生世世、同甘共苦的合卺酒。
君长安缓缓垂下双眸,与卫唐安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皆在脑中浮现。她闹,他笑;她犯错,他承担;她不开心,他任她捉弄……
泪水仍是不争气地从她脸颊滑落,君长安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着,嵌入掌中,却不觉疼痛。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待婚成之后,便用发钗了此残生,这副身体,绝不会让其他人玷污!
卫唐安,我们做了如此多的挣扎,可此生终究是有缘无份……
我便在黄泉路上等你,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此生,是我负你……
卫府。
此刻的卫唐安正赤裸着上身在院中习武,他被停了职,又被禁足,整日里无所事事,只得在府中将拳法练了一遍又一遍。好在他与长安的婚期将近,让他多了些事情能够打理。
他已将府中按照长安喜欢的模样装饰了个遍,又在院中种满了花,只盼着早些将她娶进门来。
小厮端来一盆清水,卫唐安拿起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将衣裳穿好。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唤来亲信。
“府中可有侍女?”他皱着眉问。往日里自己独来独往惯了,自己也并不喜欢侍女的服侍,早已遣散了一批。可如今长安若要嫁进来当主母,没有侍女服侍是决然不能够的,总不能天天让一堆老爷们跟着她。
“莫约有七八个,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因将军不喜,也只是做些杂货。”亲信如实禀报,“我再去寻些家底清白,手脚利索的来?”
卫唐安挥了挥手,示意无需费力。
这时,门外传来震天响的锣鼓之声,显然是有人家的成亲队伍经过,若是以往,卫唐安只会觉得这声音极其嘈杂,可如今,竟还有些羡慕。他不由得想到,若是君长安一身嫁衣,将会是如何倾城绝艳,卫唐安也勾起嘴角,面上染了些笑意,他的长安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一阵窸窣的跑步声传来,方才跑去看热闹的一个亲信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却是满脸惊慌失措:“将军……我刚才看到……我……”
卫唐安只觉心下一紧,不妙的感觉传来,他快步过去扶住那人,道:“你看到什么?”
“我……”那亲信喘着粗气神,指着门外,连忙喊道:“那成亲的队伍,是从君家而来,马车上的人,正是长安娘子!”
卫唐安怔住,只觉五雷轰顶一般,连忙抓住他的衣襟,怒道:“你没看错?”
“将军自幼与君娘子一同长大,我怎会看错!”那人感觉到卫唐安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不住颤抖,虽心有不忍,却也不得不说:“看那队伍是朝柳家而去……少府监根本没想把长安娘子嫁给将军!他在骗你!”
卫唐安猛地怔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以为君伯父是看二人感情深厚,不忍拆散,原来不过是在君长安大病在身的情况下,为了照顾她身体才答应的。
“长安……长安……”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攥紧了拳头,向外跑去。
正巧,一人从外归来,正牵着马准备去马厩,卫唐安见此,纵身跃上,这才绝尘而去。
待他风尘仆仆的赶到时,二人已拜过了堂。
这是卫唐安第一次见到君长安穿着嫁衣,当真是风华绝代,只可惜,她对面那人却不是自己。卫唐安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君长安脸上的泪痕,心下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君长安自愿嫁入柳家,那他就什么都不怕。
可望着那惨白的小脸,他仍是心疼不已。
当看到君长安举起那合卺酒,满脸的绝望时,卫唐安再也忍不下去,拔出腰间的短刀,手腕猛然施力,便将这道锋芒狠狠地投了出去!
啪嗒——
君长安手中的酒杯应声而摔在地上,将酒水洒了一地。
众人纷纷大惊,望着地上的短刀,躁乱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何人敢在柳府造次!”柳二郎大喝道,警惕地望着四周,却丝毫没有想要保护自己身边妻子的意思。
“是我。”
人群中的卫唐安缓缓走了出来,面色冷峻,夹杂着肃杀之意,面无表情的盯着柳家二郎,如盯着一个死人。
“卫唐安……”长安抬眸,果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连忙起身朝他跑去,再也顾不得许多。
扑入熟悉的怀抱,君长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诉出来。
“你终于来了!”她呜咽着,拍打着他的胸膛。
卫唐安死死将她搂住,如抓住了什么珍宝,堂堂七尺男儿,竟亦在这时红了眼,声音沙哑地安慰她:“乖,不哭,我一直都在。”
只是此刻,柳家人面色铁青,来往宾客纷纷指着二人,将一切不堪的词语都用在了二人身上,可卫唐安并不在意。
“卫将军!你好大的胆子!”柳家二郎指着卫唐安,手指不住颤抖。对于娶君长安这件事,他并不支持,却也不反对,不过只是一场交易罢了。若婚后君长安老实本分,他也会与她相敬如宾,可谁知,竟然冒出来个卫唐安,扫了他柳家的面子!
“我要带她走!”卫唐安死死盯着他,吐出这几个字,却是不容置喙。
“你走得出去吗?”柳二郎冷笑,拍了拍手掌,只见家丁护院们纷纷将卫唐安围了起来,手中皆拿着棍棒。
卫唐安低头为君长安擦拭眼角的泪水,眸中满是柔情,轻声询问:“可害怕?”
君长安摇了摇头,破涕为笑:“不怕!只要与你一起,便什么也不怕!”
他笑了笑,在君长安额前烙下一个吻,再次抬起头时,却是满眼的肃杀之意,冷冽刺骨。
“我要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