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我问道。
“传说中清洁派信徒的团结核心,从蒙塞居尔秘密运出了清洁派的秘宝。将其从清洁派的手中夺过来,这才是异端审问官圣·乔治的真实意图。就是说通过夺取信仰的象征,对潜伏在地下活动的清洁派实施最后的打击。这一点,在向来较少人注目的圣·乔治寄往教皇厅的书信之中曾被暗示过。”
“然后,结果怎样了呢?清洁派的秘宝落入多明我会的手中了吗?”教授的话让我兴奋起来。尽管是七百年前的事,可这关系到清洁派秘宝的去向。可是,教授只是面露意味深长的微笑,暧昧地回答我:
“恐怕曾经一度是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从这里开始,是我花三十年调查出来的历史真相。哪个历史学家都知道以下三个事实。一二九五年,清洁派主教贝努瓦·德·特姆的继承者,最后的清洁派主教阿尔曼·德·沙尔努瓦在卡巴尔代地区的山中被捕,被扭送到卡尔卡松,带到垂涎欲滴恭候多时的异端审问官圣·乔治的身边。这是第一点。第二点,阿尔曼·德·沙尔努瓦死于拷问之后,清洁派在一二九五年发动了卡尔卡松大暴动。第三,圣·乔治在暴动中逃脱,逃往图卢兹后,不知为何离奇地死在本笃会的圣·塞宁教堂。圣·乔治的死因据说是病死,但当时人人风传,他是受到清洁派的暗杀集团袭击而死。
“从这三个事实中,我做出了如下推论。象征清洁派的秘宝当时由谁来保管,答案当然就是濒临绝灭的清洁派地下组织的顶层人物阿尔曼·德·沙尔努瓦了。圣·乔治之所以殚精竭虑地命人逮捕沙尔努瓦,也是因为这一点。那么,因为沙尔努瓦的被捕,秘宝落入圣·乔治之手了吗?事实并非如此。圣·乔治是奉罗马教皇的敕命进行这次搜索,要是得到了秘宝,当然会向教皇厅提交报告书,清洁派秘宝的存在也会在这一时刻被公之于世。然而,这些并没有发生。另一方面,传说中清洁派的神圣秘宝安放在圣地蒙塞居尔的清洁派神殿,就算是身居最高位的主教,也不可能天天携带在身。应该考虑,秘宝是被收藏在蒙塞居尔神殿之外的秘密场所。
“这样一来,沙尔努瓦为什么会被拷问虐待致死的理由也就清楚明白了。本来,在密室中杀死沙尔努瓦也没有意义。对沙尔努瓦公开处刑,才是对内外夸耀歼灭清洁派成果的必要仪式,然而圣·乔治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要从沙尔努瓦的口中问出清洁派秘宝的所在。只要他一开口,等待他的就是公开处刑,然而沙尔努瓦最终死在了拷问室中,就表明他履行了清洁派主教的职责,到最后一刻都守口如瓶。”
“这么说,随着阿尔曼·德·沙尔努瓦的死,秘宝的下落就永远不为人知了吗?”我问道。
“这个嘛,先听我说……·卡尔卡松的清洁派暴动在一二八三年也有记载。这次的袭击目标是法庭,据说目的是夺取清洁派相关嫌疑人的名单。可是,一二九五年的暴动中,首先被袭击的就是圣·乔治所在的多明我会修道院。这一事实明确表示了,一二九五年的清洁派暴动是以沙尔努瓦的惨死为契机的。
“当圣·乔治逃出卷人暴动漩涡的卡尔卡松后,向图卢兹寻求避难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罗马教会与北法国王对朗格多克的支配中心地就是图卢兹。可是,圣·乔治抵达图卢兹的当日就突然病死了,而且不是在他所属的多明我会的雅各宾修道院,而是在可以说跟他处于强烈敌对关系的本笃会的圣·塞宁教堂。
“这是写于十五世纪图卢兹市参议会的记录中的,当时传说圣·乔治不是病死,而是被清洁派所暗杀。传说圣·乔治牵着从卡尔卡松一路狂奔而疲惫不堪的马,刚想踏入圣·塞宁教堂,就被埋伏在门前的暗杀者刺杀,刺客旋即逃走。要是相信这个传说,一切疑点就都能获得合理的解释。卡尔卡松的暴动是为了对残虐的圣·乔治的报复而展开的。清洁派的暗杀组织没能在卡尔卡松杀死圣·乔治,就预先在图卢兹设好陷阱,在其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埋伏人马。另一边,圣·乔治害怕埋伏的暗杀者,没有选择雅各宾修道院,而是打算进入本笃会的圣·塞宁教堂。可是,暗杀者用心周全,就连圣·塞宁教堂的门前也埋伏了人。圣·乔治在门前遇袭丧命,尸体被搬入圣·塞宁教堂。教会受到卡尔卡松暴动的冲击,不愿意承认清洁派暗杀者的成功,决定公布圣乔治是病死的……”
“我明白了。”驱说道,“那么,教授在论文之中暗示的‘没有发送的给教皇厅的信’是什么呢?”
“我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一假说,花了很长时间寻找资料。我留意到的是多明我会留下的古老的年志。当中有一段简短的记述,大意为:‘……因异端审问官圣·乔治之病故,呈递教皇厅之书简未得以寄出,教皇厅下令找寻,未果。书简似已遗失……’对沙尔努瓦之死当然必须留有报告书,但是并没有留下。估计是送出之前,就在卡尔卡松暴动之中丢失了。多明我会修士当中的某人奉命进行搜索,但并无结果。我的假说之中的大部分应该可以靠这封书信得到证实,可要是七百年前就丢失了,那也就无从谈起了……”
在这个盛夏的漫长下午,天色中终于开始出现一点苍蓝色的荫翳。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罩上了一层薄云,呈现一片明亮、均一、无边无际的灰蓝色。我正想起立向教授道谢时,教授仿佛顺口提及一般补充说道:
“关于这封书信,读过二十年前我的论文之后感兴趣的,到头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以前的学生,叫西尔万,人挺优秀的,现在在巴黎的大学教书……”
“是查理·西尔万副教授吧?”我愕然地叫出声来。西尔万在图卢兹的学生时代,曾经像现在的我们那样进行过探索。当然,他也早该找到圣·塞宁文献的踪迹了。可是,他曾在我面前断言并不存在这么一份文献。心头涌起了拂拭不去的疑惑,我得尽快再查清楚西尔万的底细……
驱起身,在咖啡店前熙攘的人流之中跟比扬古教授道别。在广场上来往的群众头顶上方,黄昏的紫色阴影逐渐渲染了红砖瓦的街区。傍晚温热的微风在千家万户之间静静地流动,吹走了白昼间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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