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且插梅花镇北芒
暮时的长安城,如堕永夜,厚实的雪云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满天的星光,大明宫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那些火把,照亮了自天而降的雪花,把那些繁密呼啸的飞雪,耀成了人间的星光。
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年诸佛龙象。
关羽看着撑伞的少年,眉头微皱。在他看来,李小白还是李小白,还是那个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李小白。但是,李小白已经不是李小白了,他的身后有夫子、有沈宰相、有郑林林、有书院,甚至还可能有女帝的意志。
关羽望着飘落下来的雪花,有些后悔,后悔怎么没有早一点杀掉李小白。事实上,他一直在杀李小白,甚至还联合已经入魔的百里守约一起杀,但就是没有杀成。
这一次是个机会,这一次李小白不会跑,这一次也没有人能救李小白。
团战可以输,李小白必须死。
关羽抬起头,望向金碧辉煌中那一抹红色,微微颔首。
双方都想让对方死去,但是人族却并不希望任何一方有失,尤其是李小白。
夫子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了,甚至已经被世间很多庶民所遗忘,但对于朝廷里的大人物们来说,这绝对不代表夫子的声音不再拥有力量,而是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大唐帝国来说,都是云层之上的惊雷。
没有人敢冒这种风险,哪怕是很小的风险,如果李小白死后,夫子动怒,只怕整座长安城都会被毁掉。
所以,女帝动了。
宣礼监的小太监,自风雪中匆匆而来,他展开手中的圣旨,急匆匆地宣读了起来。
圣旨的宣读本是**的,历来都是慢斯条理。小太监却是口若悬河、舌灿生花,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张嘴巴。
仅仅三息时间,小太监便宣读完了圣旨,他瘫倒在雪地里,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小太监读的飞速,但是大家都听明白了。
圣旨的语言很简练,只有短短两句话:“破魔在即,我人族应当精诚团结。若是实在团结不了,那就换个地方打,不要破坏朕赏雪的兴致。”
女帝的圣旨皮了一下,但却另有深意。既然阻止不了他们的生死之战,那就拖延他们的决战,能拖多久是多久。
然而,此次女帝却是想错了。因为双方都不想拖延,都想快点杀死对方。
然后,开始新的人生。
最终的地点,选在了泰山之下的清风湖畔。关羽和李小白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往清风湖而去。
女帝站在皇城的最高处,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摇头。
……
……
长安城外,有十万西蜀白耳军。
这支西蜀国最强大的军队,拥有世人难以想像的力量,拥有从未败过的辉煌战绩,最关键的是,拥有强大的意志和决心。
白耳军只听从两个人的命令,西蜀王刘备陛下,以及太子刘禅殿下。
顶着寒冷的风雪,驻扎在长安城外北芒军营的白耳军开始结队,然后准备出营。然而却不得不在北芒军营外的石桥前停了下来,因为桥上有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美男子,他一袭天蓝色头发,内着白色锦衣,外披蓝色绸面的披风,腰间系着一条由蓝宝石和黄金铸造而成的腰带。
美男子的周围环肥燕瘦、莺歌燕舞般环绕着十数名绝色女子。她们围在美男子的周围,有的生火,有的切菜,有的烤串,有的递水……将男子照顾地无微不至。
美男子盘膝坐在桥面的积雪中,微低着头,双手挥动,往石桥的积雪中,插着梅花。
无根之木,无土之花,却奇异地在雪中开得更加灿烂。
刘禅看着桥上那人,心中微惊。
而他身边的副将却是再无法压抑住心头的怒意,喝声如春雷在桥头绽开,震的飞雪乍乱:“军营重地,挡道者死!
“拦道者死?我大唐何曾有如此说法。”男子抬起头直视着爆喝的副将,对着身边地一名绿衣女子笑道:“我的小香香,给他们看看你温柔的獠牙。”
“好嘞。”绿衣女子轻笑一声,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门巨型弩炮。
“究极弩炮!”
“荣耀之力”闪耀,一枚弩炮朝着那名副将直射而去。
“轰!”
仅仅一个瞬间,那名副将和他周围的十数名白耳军精锐,尽皆去了另一个世界。
男子抬起头来,看着刘禅平静说道:“若要我死,先问过我夫人们答不答应。”
男子自然是“踏雪寻梅•郑林林(弈星)”无疑,他此时带着他的十三名夫人,堵在了刘禅的北芒军营门口。
除了李小白和铠之外,书院的弟子都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现。所以,那名白耳军副将,并不知道盘膝坐在雪中的美男子是谁。
刘禅内心大骇,都说仅凭郑林林一家,便可轻松灭掉一个小国,今日一观,可见传言非虚。
刘禅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心中的惧意。他看着盘膝坐在雪中的那人,神情渐凛,说道:“书院莫非要集体参战?”
郑林林看着刘禅,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仿佛刘禅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白痴一样。
郑林林笑道:“书院自然不会集体参战,我郑林林也不会插手,我只是在这里赏雪而已。”
刘禅默然,心中骂道:“你的理由还敢再假一点吗?”
纵然心中这么想,但是他的嘴上还是保持了沉默。哪怕是他的白耳军全军压上,只怕也不够郑林林这一家子塞牙缝的。
过了许久,刘禅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你知道我是去反对这件事。”
郑林林说道:“我反对你的反对。”
郑林林盘膝坐在雪中,身姿挺拔,衣袍在风中无一丝颤抖,若雪峰中的崖松,似极了当年书院那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看着刘禅以及白耳军,面无表情说道:“我尊敬李小白,所以我不会插手,但我希望他能够公平地与关羽一战。”
风雪更盛,雪中的梅花,越发绚丽。
《王者大陆•英雄传》后来记载:长安乱前,郑林林于北芒军营外,以一己之力,震慑十万白耳军未敢前进一步。
后世亦有人颂曰: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镇北芒。
……
……
皇宫某处楼顶上,王昭君眺望着清风湖畔,秋水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书院的泰山山腰,一身红色劲装的阿珂看着清风湖方向,看着那面在风雪中呼啸飘舞的血旗和那把“耀眼”的女式油纸伞,沉默不语。
战争学院的占星台上,明世隐负手而立,手上的星盘在不断地推演着。
长安城的街巷里隐藏着很多辆马车,还有很多人没有到现场,在各自的府邸里情思各异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女帝武则天的神情很平静,眼眸深处却隐藏着忧虑的神情。她似乎有些不开心,因为她和世间所有人一样,都认为李小白不可能是关羽的对手,换句话说,今天李小白一定会死。
“死生由命,富贵在天。”女帝终于站起身来,她看着身前跪着的十几名心腹,开始谋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李小白啊,确实很重要,但是大唐的安危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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