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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这句话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三日之后，燕王在朝上公然弹劾宁王母族李氏，不敬公主，藐视赐婚，宠妾灭妻，纵容奴婢生育庶出长子。
这一连串的弹劾顿时令朝野哗然。
宁王站在朝堂之上，简直都要惊呆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燕王竟然干起了御史的活儿。
内帷不休，这是御史才会弹劾之事，和燕王有什么关系？
可是看着燕王那义正言辞的脸，宁王一时都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反驳。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燕王弹劾李氏大罪，且见皇帝勃然大怒，下旨令李氏请罪。
一时之间李氏朝臣皆惶恐，甚至气焰都黯淡了许多。
宁王突然遭到了燕王这样的突然袭击都要气死了，早朝一过顿时就要找燕王算账。只是没有想到燕王已经回了王府，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追到了燕王府上来，也不必人通传直接就闯入了燕王府。此刻燕王府中婠婠正坐在燕王的身边一块儿说话，夫妻两个低声说笑，柔情蜜意的。婠婠一双目光流转，听着燕王说起在朝上的时候如何弹劾李氏，就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才叫活该。自己作死，自己怎么死都是理所当然。”
“你那么讨厌他们？”
“想到叫你纳妾的都是我讨厌的人。宁王一向依靠母族，既然如此，我自然看李氏不顺眼。”
宁王之前在皇帝面前公然叫燕王纳妾，指责婠婠无法生育子嗣，婠婠自然到了现在都在记恨。
她从前就不怎么喜欢宁王，可是如今却更加厌恶。
因此，能叫宁王不痛快的，她就觉得痛快了。
“你啊……”
燕王目光柔和了几分。
婠婠虽然只说是厌恶宁王，可是他也知道，她心软，乃是因可怜那些在后宫不得宠的公主们。
或许端仪公主不被婠婠放在心上，可是那些与婠婠没有什么冲突的公主，婠婠愿意拉一把还是拉一把的。今日以李氏立威，那么日后皇帝赐婚其他公主给各个世家豪门，这些豪门都要掂量掂量公主的分量还有自己与李氏相比的分量。有了李氏的前车之鉴，想要欺负公主的，都要想一想今日燕王铁面无私弹劾李氏，并且皇帝勃然大怒降罪李氏。这都是以后公主们的依仗。
只要不想作死的，都会善待公主一些，免得被皇族找到罪过。
因此，燕王这一次的弹劾，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后宫的那些他都记不是很清楚的皇妹们了。
“只是今日这件事，也是我对别人的一个警告。宁王撺掇你纳妾，你就弹劾他。以后看谁还看管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婠婠听燕王闷声笑了，不由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声说道，“我是烦了的。和他们一个一个的翻脸，反倒像是我跋扈似的。以后他们自己闭了嘴，我还是贤良淑德的燕王妃。”燕王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往燕王府塞女人的家伙，那晚安岂不是省心很多？
她抬头亲了亲燕王的嘴角。
“谢谢你总是护在我前面。”
“我是你的夫君，当然要护着你。”燕王垂头吻过她的脸颊。
宁王闯进来的时候更看见这么一副恩爱缠绵的样子，气得胃疼。
他还在为李氏忐忑不安，燕王竟然还恩恩爱爱的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王兄来了？”燕王见宁王这样肆无忌惮地闯进来，眼底生出几分不悦，抬手将婠婠护在身后，看她侧身坐在自己的身边有些冷淡又无礼地问道，“王兄所来何事？若是无事，今日弟弟就不请你用膳。”他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宁王英俊温和的脸都扭曲了，死死忍耐了半晌方才咬着牙冷冷问道，“你是与我彻底翻脸不成？王弟，我自认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在我背后捅我一刀？！”
看见他的侧妃楚玉真的没有说错。
燕王必然是对皇位有觊觎之心。
不然，为何在这重要的关头弹劾他的母族？
皇子与母族的关系休戚相关，一旦母族犯错，皇帝必然会迁怒到皇子的身上。
甚至皇帝还要想一想若是这个皇子做了新君，那他的母族日后就是外戚，跋扈的，藐视皇族的外戚，皇帝会不会愿意看到？
燕王这一刀算是捅在宁王的要害上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兄，你有这功夫在这里与我计较，不去去责问李氏，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自家皇子还未登基，就敢公然折辱皇族公主。怎么，李氏的子弟比公主还要尊贵显赫，不许弹劾，不许受委屈吗？”燕王也不站起，坐在婠婠的身边大马金刀而坐，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说道，“今日本王才知道。原来作恶的是可怜虫，弹劾他恶行的路见不平之人反倒成了罪人。”
“你这是什么话！”
“难道王兄不是来指责我的吗？”
“我只是……”宁王气得要死，怒声道，“你弹劾我之前，为何不来与我说，叫我去约束李氏？！”
“难道李氏还是背着你作恶不成？王兄，你自己问问自己，若今日不是我弹劾，你真的会治罪李氏叫李氏收敛？你不知情？你去问问宫里的李妃，问问你王府中的正妃侧妃，是否都不知情。”燕王一双狭长的眼露出几分冷厉，看着双唇微动，一时竟然无法说话的宁王沉声说道，“李氏如今风光太过，招摇太过。今日我弹劾他，王兄以为我是在陷害你？只怕今日他这般嚣张，来日，还有更嚣张要命的买卖。”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宁王都要气笑了。
燕王这么坑了他，他还要感谢他？
燕王是不是以为他真的那么蠢？
“我不必你感谢我，因为我也不过是路见不平。”燕王冷淡地说道。
见婠婠坐在一旁不说话，他伸手盖在婠婠的手上作为安抚，免得婠婠因宁王这样的雷霆之怒受惊。
见他这样小心爱惜着燕王，宁王不知为何霍然一惊，之后脸色变了。
“你是在报复我？因为那日我逼你纳妾？”宁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并且觉得十分荒谬。毕竟，他身为皇子，从未将女子放在心上。喜欢的美人儿就算是再喜欢，那其实也不过如此。就算如今在宁王府中盛宠一时的楚玉，宁王对她有几分真心，可是若说能真心到燕王这紧张妻子的份儿上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想象不出来作为一个皇子，怎么可以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她不纳姬妾也就算了，别人要他纳妾伤了这女人的心，于是他还要去寻仇然后给这个女人出气？
“你……是不是疯了？！”宁王不敢置信地问道。
在他的眼中，燕王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什么都敢做，甚至不顾与自己多年的兄弟之情得罪最有希望继位的兄长，不是疯了是什么？
燕王无动于衷地抬眼，看着气得跳脚的宁王，许久之后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殿下……”婠婠微微皱了皱眉。
宁王正是气头儿上，这时候与宁王发生冲突，只怕真的是不能转圜了。
不过宁王这样和燕王大声呵斥，在婠婠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他一贯是拉拢燕王，对燕王十分温煦的，这样带着愤怒与怒火而来，不知为何，婠婠总是在心里有些担心。
“宁王殿下，这件事是我在宫中听人议论才知道，因此很看不过眼说与我家殿下听。”婠婠柔软的手被燕王用力握紧，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勇气，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我无意针对任何人，而是李氏实在狂妄。若是殿下想要回转，也十分容易。”她看着微微一愣的宁王轻声说道，“陛下既然已经雷霆之怒，那殿下不如进宫请罪，愿意亲手处置李氏。只要处置得公正严明，陛下自然会对殿下满意，而朝中重臣，也会夸赞殿下贤德，公私分明，不因外戚偏袒母族，为人公道。”
其实她给宁王指出了一条非常简单又立刻能将宁王从李氏罪过之中摘出去，并且还能够打一个翻身仗的道路。
只要宁王如她所说这样做，那没有人再会觉得宁王在李氏这件事里有过过错，还会称赞宁王。
至于李氏……本就犯错，难道惩罚也错了吗？
“这……”
宁王不由沉吟了起来。
他在婠婠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阴谋诡计，反而带了几分光风霁月。
这个主意的确叫他十分心动。
“殿下万万不可。”就听此刻门外传来女子柔弱的声音，一个绝色女子踉跄而来，倾国倾城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五妹妹，你好狠的心，李氏是否有罪尚且没有定论，可是你却叫自家殿下自己去认了这罪过，再也不能翻身？且离间殿下与李氏的骨肉之情，令李妃娘娘在宫中痛彻心扉，只要殿下处置李氏，那李氏必然与殿下离心，从此母族不是母族，殿下就成了无根浮萍，还要与李妃娘娘母子生隙。”楚玉看着婠婠含泪控诉道，“五妹妹，你好狠毒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