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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帝不由迟疑起来。
虽然平王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楚玉到底是宁王从前的妾侍。
康王这好心没好报，救了个人还得负责人家的人命，说起来不大地道。
“父皇，好歹楚四小姐于父皇有功，咱们总不好卸磨杀驴吧。”平王挑眉问道。
他一副看热闹不觉得事儿大的样子。
皇帝想了想，听见外面传来康王求见的声音，便点头叫康王进来。
康王换了一件衣裳，依旧是华美的锦衣，不过看起来多了几分素雅，此刻脸色有些不好看，皱眉进来，飞快地看了跪在地上低低地哭泣的楚玉，目光晦涩不明。
“王兄，我们刚刚正说到正经事。”平王站起身，完全没有半点嫌隙地对康王笑着说道，“我正与父皇说楚四小姐的事。你想想，楚四小姐穿得这样单薄，你却跳入湖中抱住她游上来，她如今的命可就都在王兄你的手里，你总不好撒手不管吧？”他也听到之前楚玉与婠婠争执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也知道或许自己被陷害一事，康王或许并不无辜。可是婠婠见他笑起来毫无意义，都觉得这皇家人本能地走会在脸上贴一层假面具。
康王苦涩地笑了笑。
“你要我负责？”他轻声问道。
“不然，我把楚四小姐想不开啊。”平王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九弟说得也对，不过这件事，朕就问你的意思。”皇帝对康王并没有打压的心情，且因宁王逼宫时康王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的面前，皇帝对这个日子自然多出几分另眼相看，见康王微微颔首面无表情，也知道他心里或许不大痛快，毕竟身为皇子，就因为救了人就要收一个死去的兄长留下的姬妾进门，这也的确叫人心里不痛快。这事儿说起来，皇帝有点不地道，若是康王不愿意，皇帝也无话可说。
最多，就送楚玉去了尼姑庵，将这件事抹平就算了。
“我记得王兄尚未有正妃，楚四小姐生得绝色，与父皇有功，乃是平定王兄逼宫的第一人，就算是奖赏她，做王兄的正妃也应该完全没有不般配的地方。”
“这这么行。”太后在一旁皱眉。
楚玉这样的身份，又服侍过宁王，若是叫她去给康王做了正妃，康王这心里不得气死？
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不娶，娶一个宁王宠爱了那么久的女人？
而且，楚玉出身庶女，又从前只不过是宁王的没名分的妾侍，给康王做正妃形同羞辱。
“我觉得可以。”燕王也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皇子们都觉得楚玉合适做康王的正妃，这是皇帝都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说？”他自认在婚事上对儿子们大多宽和，便问康王。
康王被两个弟弟逼迫，俊美的脸微微苍白，动了动嘴角，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楚玉只觉得心中乱跳，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可是却忍不住用一双秋水般潋滟的眼睛去看自己面前俊美风流的皇子。她妩媚的眼眶里浮动着晶莹的泪光，仿佛自己的性命就在康王的一念之间。她等了这么多年，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忍辱负重，每一天要在宁王的面前强颜欢笑，都是为了能有一日，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康王的身边。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唯有自己有用，才可以得到康王的垂怜。
他曾经许她名分，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不必他冒着风险娶她却要被帝王厌弃，而是迫不得已，他还有慈悲的美名，叫他可以在帝都之中更加荣耀。
他……也可以得到她。
就算她出身卑贱，可是难道他真的不想得到她吗？
那年他惊艳的目光，频频造访承恩公府若有若无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眼神，那是她在艰难的服侍宁王时最美好的回忆。
“殿下。”楚玉急切地仰头。
她知道康王身边还有两个侧妃，那两个侧妃出身官宦之家，然而她更知道的是，康王对她们都不过是寻常。
不然，这世上最见过不嫉不妒，互相待之与姐妹的女人？
同是服侍一个夫君的，怎么会有真正的姐妹？然而康王的两个侧妃却十分友爱，素日里在宫中同进同出，感情十分和睦。她早就知道康王在王府之中不大宠爱她们，虽然给她们最好的生活，也从不可待，可是却很少在她们的房中留宿，甚至每个月雨露均沾，去一个房中三日，那去另一个房中也必然只会三日。这样没有争宠，自然姐妹情深，可是这也代表康王的心里并没有她们。
她每一天都在看着康王，知道他心里的是谁。
可是康王心里的人是他永远都挨不着的。
而她……却是康王唾手可得。
她也曾经与他有过情分的啊。
“既然楚四小姐给我坏了清誉，我愿意负责娶她。”在楚玉捂着嘴埋头伏在地上才能不露出自己那双惊喜的眼睛，康王脸色却更加苍白，闭了闭眼，抬眼对皇帝轻声说道，“只是父皇，儿臣只能许她侧妃之位。儿臣的正妃……”他垂了垂眼睛露出几分苦涩，在皇帝微微变色的目光里轻声说道，“求父皇能允许儿臣保留正妃之位。当有一日，”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处精致的山水屏风上，喃喃地说道，“当有一日，儿臣愿意交出正妃之位的女子出现，儿臣便会求父皇赐婚。”
皇帝想到了什么，沉默了起来。
他的确当初想到了很多，因心中有私心，因此哪怕康王求娶婠婠，然而却另外赐婚给了燕王。
康王一脚踩空，其实与他也有几分怜惜。
如今想来，想必康王是意难平。
“朕允了。”康王既然愿意娶了楚玉，在皇帝的眼里这件事已经算是了了。
不然还要怎样？
叫楚玉去给康王当真去做正妃？
皇帝也会觉得不般配。
他摆了摆手，见楚玉霍然抬头看向康王的方向，嘴角颤抖，脸色苍白，以为她是被要嫁给康王感到恐惧，便淡淡地说道，“你不必畏惧旁人闲话。既然康王愿意收留你，过几日你便出宫去康王府就是。”楚玉这没名没分地留在宫中本就不合适，不过是最近帝都之中血雨腥风闹得厉害无人在意楚玉这样一个小角色，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有难听的闲话。承恩公府，皇帝之前本想把楚玉给送回去，然而楚玉自己不愿意。
如今她若是嫁给康王，也能叫这后宫都松了一口气。
“多谢陛下隆恩。”楚玉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只觉得心口剧痛无比，又觉得怨恨无比。
她流着眼泪的眼睛在磕头之后，直直地落在婠婠的身上。
那其中的怨恨还有恨意，叫婠婠觉得莫名其妙。
她成全了她，叫她能够成功地嫁给康王，难道这还不够不成？
真是好人没好报。
不过康王的态度也婠婠感到诧异。
康王那么喜欢楚玉，甚至愿意为了她与自己夫妻反目，可是却没有叫她一步登天，成为康王正妃？
侧妃……
楚玉先是宁王正妃，如今又是康王侧妃，这总是在侧妃之位上打转却扶不了正，说起来还不如她一直都很是看不起的妹妹楚梅。
楚梅好歹如今也快要扶正做平王正妃了呢。
虽然平王是郡王，而康王却是亲王，不过正室就是正室，侧妃就是侧妃，妾侍怎么可能比正室高贵呢？
康王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对楚玉有情，楚玉又对他有功，可是到头来，因为什么没有叫他直接将楚玉提拔成正妃？
康王的态度叫婠婠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与她无关。
她帮了康王一把，康王还没有谢她成全他们这片深情，如今难道还想她无私奉献，再帮他们这对儿苦情人一把不成？
楚玉的目光也莫名其妙，又觉得康王这两口子都是白眼狼，因此也冷了脸看着楚玉。楚玉慢慢地转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一双手死死攥紧，绝色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来。这弃妇再嫁身不由己，的确很伤人，太后倒是对楚玉生出几分同情，然而楚玉离开后宫不再在她的面前碍眼，的确是一件好事，她想了想便对康王说道，“虽然四丫头嫁给你做侧妃，不过她到底从前有你王兄姬妾的名分……不宜操办，来日你不要声张把她节奏，叫她与你王府之中的那两个好生交往，不可闹事。”
“孙儿明白。”康王垂了垂眼睛。
“不过，这孩子嫁给你，我们也放心。”太后微笑说道。
康王与楚玉站在一块儿，的确是极美的风景。
康王俊美风雅，楚玉姿色倾城，除了这其中的种种纠葛，倒是很般配。
“你一向温柔，我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太后见楚玉还仿佛有些痛苦，心里有些不耐，摆手对楚玉说道，“你先下去整理仪容。如今皇帝与皇子们都在，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日后也记得，你已经是康王侧妃，当谨言慎行，不要给康王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