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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呀,不要在畏法思明所里待下去了,天无绝人之路,干嘛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赶紧换家律所为上策,去行志律师事务所怎样?名气、执业氛围和畏法思明不相上下,你有意向的话,回头我找刘律师说说,他是行志所的合伙人。”
林睿喝了口啤酒,真离开了畏法思明所,往后再无接近章柳的机会,她嘀咕着:“章律师不把我赶走就谢天谢地了。”过了两三秒,林睿反应过来,追问道:“刘律师?行志所的合伙人?你指的是刘澹泊?他开车送你回来的?你和他很熟吗?”
沐琦自知言失,弥补道:“谈不上特别熟啦,认识而已,姐,你快尝尝这羊肉,烫过头就不好吃了。”
林睿用敏锐的目光观察她,直看的沐琦头皮发麻,沐琦打岔道:“专心考虑你的前途,胡思乱想什么呢,要我说,你能切身体会律师的艰辛,说明你正在这个行业里走上坡路,你要继续迎难而上,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满腔崇拜哦,加油加油,我指着有一天你得道了,跟着你鸡犬升天呢!”
“为辉煌的明天干杯!”沐琦端起酒杯敬林睿,林睿扑哧笑了,受到妹妹的鼓励,心里舒服多了。
金融区的酒吧里,三个男人坐在灯火阑珊的角落,刘澹泊和章柳闲聊了几句手头上的案子,便与商陆探讨翡翠的优劣,商陆的生意面很广,对市面上风靡的商品多有涉足,遗传了父亲良好的从商基因。
章柳不懂那些,他的性格像做中医的母亲,闲暇时爱好研究学术,对商业圈没有兴趣,于是沉浸在旁若无人的世界里,自顾自摇晃酒杯。服务生送来的鸡尾酒有相当年轻的颜色,翠绿和澄黄相壤,好像少女明亮的眼睛。然而此时在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沈教授哀怨的目光,平时通情达理的导师第一次对他发了雷霆大火,章柳彻底的将他得罪了。
林睿,他对着杯子默念道,反正已经和导师闹翻了,明天该和她说清楚了,做律师需要天赋,勉强只能带来痛苦。再挣扎下去,林睿和他都会疲惫不堪。
刘澹泊突然说道:“章柳,你上个月是不是代理过一起交通事故损害赔偿纠纷?当事人也姓章,叫章……”
章柳道:“叫章建新,上个月我只办理过一起道赔案件。”
“对,是这个名,他又到我们所里重新找律师,抱怨你和对方当事人勾结,忽悠他和解,做双面间谍收双份钱,我碰巧听到了,一直有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章柳挑挑眉,“一个远方亲戚,出了交通事故要和对方打官司,我综合考量了对方的经济能力,诉讼成本,跟他说赢了官司不一定能拿到钱,建议走和解程序,他先嫌和解的金额低,后来嫌我的能力低下,和我不欢而散。”
刘澹泊同是做律师的,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反过来倒打律师一耙。像我们这样的律师,恪守职业道德,为了口碑、名声,认认真真办好每一个案件,因为贪图蝇头小利,面临轻则受处分,重则停止执业甚至吊销执业证的处罚,天方夜谭嘛。”
章柳笑道:“只有想开点,对空穴来风充耳不闻。”
商陆道:“家里出了个做律师的,亲戚就显得格外多,难为你了。俗话说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章柳,你得提防遭人陷害。”
刘澹泊哈哈笑起来,“你对你这个弟弟不了解,我能和他成为朋友,出于对他的绝对欣赏。你没听过他以前的豪言壮语,他说假如有一天被陷害入狱,法治能因此得到进步,这种损失他甘愿承担,你听听他的抱负和情怀,小章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商陆不表示赞同也不反对,微微的笑,相比章柳的抱负,他认为弟弟这个人更重要。
章柳惦记着和林睿解除助理关系,对商陆说:“哥,你帮我买一套上等的紫砂壶,我送人。”
商陆道:“送谁要送紫砂壶?我手里有一批老坑种镯子,明天你到我那里挑一个。”
“也行,讨好导师,不如讨好他的夫人。”
“讨好大学里的老师,翡翠贵重了点。”
“必须贵重,我要把他的得意门生赶出畏法思明所,等于驳了他的面子。”
刘澹泊道:“据我所知,你的助理林睿就是你的同门师妹啊。”
“正是她,我打算说服她离开。”
“林睿自己的想法呢?”
“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心要做律师。”
刘澹泊皱起眉,念及林沐琦,关心的问:“林睿一个小姑娘,犯什么大错了,你至于赶尽杀绝么。”
商陆面无表情,盯着弟弟看,章柳道:“林睿个性强烈,观念顽固,听不进我的劝告,既然她那么有主见,我岂不显得多余。”
“那你不要让她做你的助理,放在所里单独干。”
章柳铁了心似的,一本正经的说:“她现在不具备单独接案子的资本,万一闯了祸,王主任和导师两边我都没办法交代,对林睿自身也是不负责任。她文学功底不错,现在转行做记者或者当老师还来得及,好歹和我有点渊源,方方面面我都替她考虑了,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在律师这条道路上走进死胡同。”
刘澹泊见他言之有理,不便再多说,商陆却道:“怎么就走进死胡同了,她才刚做律师几年,你那会毕业时老说,律师前三年的日子如同在油锅上煎熬,现在苗还未出土呢,你就断定这颗树死了,不科学。”
刘澹泊应着,“是啊,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毕竟林睿自己愿意做律师,想想我们当初接的第一个案子,差不多都是靠师傅‘赏赐’的,年轻时有贵人提携是修来的福气啊,你权当行善积德。”
章柳狐疑的打量他们俩,“你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批判我,是林睿请来的说客吧。”
商陆笑道:“我和老刘怜香惜玉,你拿要求自己的标准,来苛刻一个小姑娘,我们看不下去,太残忍了。”
刘澹泊道:“章柳,你再考虑考虑,赶走一个律师不是小事情,万一传出去,女孩子家脸皮薄,她日后怎么在笠州的律所立足啊,心理上的阴影该有多大。”
章柳觉得他们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产生了一丝动摇,双眼盯着天花板,想起自己的执业初期。他硕士毕业后留在笠州,徒有一腔做律师的热情,那时在笠州没有熟人,没有案源,没有人找他咨询,闲的他都不好意思坐在办公室里。每天躲到公园翻报纸,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困潦倒,差一点回家随哥哥做生意。在绝望透顶的时候,一天有个人到所里找律师写份合同,章柳永远记得那天是星期一,同事都出去了,只有他在,来人是个秘书,担心章柳水平有限,打电话向老板请示,得到的回复是,就让这个年轻人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