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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个人名义为政府贷款，这种事，在几个财政比较困难的乡镇都有。但郑凯还是不放心，他是学法律的，讲究公私分明，立马说道：“周书记，我准备在镜州买房子，楼盘已经看好了，就等着它开盘呢。若是现在帮政府贷了款，到时候，万一还不上，那我就惨了。”

　　 “郑凯，不瞒你说，要不是我自己刚贷过款，我不会叫你们贷。”周法良捧着茶杯，信誓旦旦地说，“你也不要发牢骚，这件事本就是信访上的事，处理好了，也免去了你一件心事。陈芒还没嚷，你没资格喊。”

　　 周法良说完看着陈芒。陈芒说道：“我没意见。”

　　 “那你跟财务老倪直接去农村信用合作社吧，郑凯去家里拿了身份证再去。今天务必把这事办好。不然那葛胖子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来呢！”周法良说着便将桌面上的同花顺软件打开，看起了股票走势。

　　 走出周法良办公室，郑凯叫苦不迭，说道：“周法良就是个老狐狸，什么自己刚贷过款，他钱多得是，单股市上估计就有几十万。他自己图安耽，却把这么个烂事甩给我们。我们做工作也就算了，凭什么还得以个人名义担保贷款。万一政府还不上，我和你，还不得背一身债务？”

　　 “我倒是不担心政府还不上。”

　　 “你凭什么这么有信心？”郑凯气愤愤道，“叶一清那一支笔虽然管得紧，但清水镇一年的公务用餐也会吓死你。这根本就是个坑，我们跳进去，我怕到时候会爬不出来。”

　　 “我相信姚书记。”

　　 “陈芒，你惨了。你不会是爱上我们的美女书记了吧？”郑凯拍拍陈芒的肩说道，“兄弟，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像姚书记这样的女人，对政治估计比对男人更有兴趣。你别陷得太深。”

　　 陈芒笑道：“兄弟，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不过，我想说的是我相信她的政治能力。”

　　 郑凯耸耸肩，到大院后面停放摩托车的地方，开了车子往家赶，一路上骂骂咧咧。陈芒和财政办老倪去农村信用合作社，办理了相关手续。过了一会儿，郑凯还没到，老倪担心地说：“再晚，今天就拿不到钱了。”

　　 还好，一会儿，郑凯就到了。

　　 办完手续，老倪将40万人民币撞在两个塑料袋里，放进他们怀里，说道：“你们是小伙子，身强力壮，钱放在你们怀里，安全。”

　　 两个人抱着40万人民币穿过灰尘漫漫的街道，样子有些滑稽。

　　 快下班的时候，葛胖子总算领到了50万人民币。他抱着一大包钱，坐在陈芒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目光从唐婧光溜溜的腿上滑过，看着陈芒道：“陈芒，我也不说废话。我就是上来谢谢你。”

　　 陈芒扔一支烟给他，说道：“我和傅青是兄弟。”

　　 葛胖子接过烟，站起身来，道：“那我先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傅青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若是有事，吱一声。”

　　 看着葛胖子的背影，陈芒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打开电脑准备写材料，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起一看，竟是大学室友周全胜。他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边走边按了接听键。

　　 “陈芒，准备红包，我要结婚了。”听筒里周全胜声音高昂，隐隐还有音乐声。

　　 “红包嘛，一元钱可以买5个呢，放心。”陈芒开玩笑道。

　　 周全胜在那端哈哈大笑。

　　 “新娘就是那个美术系的美女？”走到走廊另一端，陈芒问道。

　　 “不是。”周全胜的声音黯了一下，又说道，“她爸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家里也不允许我继续等下去了。”

　　 周全胜和美术系的那个美女分分合合，是宿舍熄灯后夜谈的一部分内容。没想到，经历起起落落，最终还是走向了分离。

　　 一时间，陈芒又想起了申琳。

　　 周全胜听他沉默，问道：“你和申琳呢？打算什么时候挂牌上岗？”

　　 “我们也分了。”

　　 周全胜没有继续问，他也没有进一步打听那个所谓的新娘的信息。男人和女人不同，在一些触及心灵深处的问题上，不喜欢刨根问底。或者，只是因为手边没有一瓶啤酒。

　　 挂断电话，陈芒微微有些失落。想到曾经激情飞扬的青春，和如今不太如意的处境。不过，他不是个沉溺于多愁善感的人，泡了一杯浓茶后，情绪便慢慢平稳了。

　　 下班时，接到姚典的电话，让他留下来吃晚饭，说是有几个村里的支部书记一起吃饭。清水镇的酒风是比较盛的，有几个村的支部书记酒量都非常不错，酒风也很豪爽。

　　 饭局放在金婆娘酒家。金婆娘酒家是清水镇的定点饭店。老板娘金闪闪虽然有些徐娘半老，但一张嘴却是能说会道。当然，更深一层的原因还在于，她老公是何红富，是清水镇的工会主席。而何红富的弟弟何红耀是清湖县民政局副局长。

　　 下班后，陈芒走进了姚典办公室。他将葛胖子事件的最后结果简单汇报了一下，姚典走到窗边关了窗子，说道：“贷款的事，你可以放心。”

　　 “嗯，我不担心。”陈芒说道，目光滑过她身体优美的弧度，隐隐有某种冲动，快速移开了目光，落在窗台上那两盆长势良好的金边吊兰上。

　　 姚典回身看他，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你去叫一下杨镇长。”

　　 陈芒很佩服姚典，这么快就把杨叶盛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他走进杨叶盛办公室门口，听见他正在打电话，便没有进去，而是往后退了几步，等他打完电话。此时，杨叶盛正眉眼温柔地跟女儿打电话，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本来说好了早点回家陪她过生日的，没想到姚书记邀请他一起吃饭。对于这个年纪轻轻长相美好的女书记，杨叶盛经过几次接触，评价不错。所以，今天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在工作之外接触接触，更多地了解她，评估她，最后确定到底是不是依靠她。

　　 等杨叶盛挂断电话，陈芒敲了敲他的门，杨叶盛抬头看到陈芒，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陈芒走进去，递了一支烟给他，说道：“姚书记说，时间差不多了。”

　　 陈芒和杨叶盛走到楼梯口，姚典也正好下来，一行三人慢慢往酒店走去。走出政府大门，正好是最晚一班公交车离开，扬起如漫天黄沙般的尘土，姚典停住脚步，皱了皱眉，抬起手捂住鼻子。过了一会儿，灰尘慢慢散去，姚典才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这集镇的卫生条件实在得抓抓了。”

　　 杨叶盛在清水镇虽然是分管农业，但之前，却是城建副镇长，听到姚典提到集镇卫生，便接口道：“说起集镇卫生，姚书记，我倒是有个建议。清水镇有山有水，集镇这里虽然没有山，却有水，我觉得我们要充分利用好现有资源优势，充分发挥好清水河的作用，把清水镇集镇打扮得漂漂亮亮。”

　　 姚典笑道：“杨镇长的意思，怎么个打扮法？”

　　 “集镇卫生差主要有两点，一是道路太差，包括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二是保洁员工作不到位。道路问题，已经在班子会议上通过了。保洁工作，我觉得让负责集镇居委会的同志好好抓一抓，特别是灰尘大，可以利用清水河河水，多洒点水，应该很快就会有成效。不过，这个只是治标。清水镇集镇的建设没有规划，毫无章法。若是要治本，就得从头规划，这个成本太大，估计清水镇的财政很难支持。”

　　 姚典点点头，却没有表态，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这件事她要让城建镇长在会议上提出来。不过，她很清楚，城建镇长金斌斌是叶一清的人，如果这事叶一清不首肯，估计会有难度。

　　 她忽然想到：书记，管住人事权才是重点。这些事务性的事情，应该是镇长的事。而且，她一个党委书记如果在政府的事情上插手太多，容易被人说管的太细。但是，如果没有事务性的事情做助推，她又如何将现有的人事格局扭转过来？

　　 走进金婆娘酒家，老板娘金闪闪穿着一件缀满亮片的开衫站在包厢门口，灯光照耀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看到姚典三人，裂开嘴笑道：“呦，姚书记来了。快请，快请。”

　　 走进包间，只见四个村的村支部书记已经坐在位子上喷云吐雾了，看到姚典，全部站了起来。姚典笑着让他们随意。杨叶盛一看那几人，忙对姚典说道：“姚书记，这几个家伙都是酒酿圆子，我酒量差，申请叫个人过来助战。”

　　 东驿村的支部书记简永昌剃一个板刷头，头发根根直立，浓眉大眼，天生一副凶相，说道：“杨镇长，这还没开始喝呢，你就开始举白旗了？再怎么说，你也得在我们姚书记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啊！”

　　 “酒场如战场，不能盲目。”他说着，便走出包厢打电话。

　　 村支部书记问姚典，喝什么酒。姚典一直在乡镇，对如何和村里的支部书记打交道已经非常熟练，笑道：“今天，你们请我吃饭，我是客，客随主便，你们喝什么我喝什么。”

　　 姚典这一句就如一颗炸弹投入了波心，酒还没喝，气氛便起来了。东河村的黑皮书记立马将站在楼梯上的金闪闪喊了进来，说道：“今天我们喝点好的，五粮春，一人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