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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湖县公安分局局长姜泰早早地来到了县委七楼，他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县委书记吴海波。

　　 姜泰皮肤黝黑，五短身材，一张脸看起来有些不怎么协调，但在镜州市公安届却十分有威望，因为他破案很有一套。

　　 看到吴海波走出电梯，往这边走来。姜泰忙走上前去，目光扫过一旁拎着包的陈芒，脸色微微沉了沉，说道：“吴书记，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跟您汇报。您有时间吗？”

　　 吴海波看他一眼，说道：“你都来了，有没有时间我都得听啊，难道我让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陈芒的目光在姜泰身上顿了顿，看得出来，吴海波对姜泰的印象不错。然后，他便上前打开了吴海波办公室的门，把他的包放在里面，然后拿起水壶到洗手间打了一壶水，开始烧水。

　　 姜泰随着吴海波走进办公室，随手便关上了门。吴海波看到他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在办公桌后坐下，问道：“什么事？”

　　 姜泰走上前一步，刻意放低了声音，说道：“吴书记，这两天有人在调查您的信息。”

　　 “调查我？”吴海波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目光微微一黯，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那个人真的要对我下手？死了一个闻婕难道还不够？

　　 闭了闭眼，吴海波看向姜泰，问道：“什么人，你有线索吗？纪委的，还是检察院的？还是，个人？”

　　 “那个人，身份查不出来。”姜泰目光微黯。

　　 “查不出身份？”吴海波冷哼一声，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个人看来是真不打算放过他们啊。哼，狗急了还跳墙呢，当初是他让他们做的事，现如今却又来杀人灭口。

　　 “不过，我查到另外一些线索，这个人和你的秘书陈芒住在一起。”姜泰又轻声说道。

　　 “什么？”吴海波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向姜泰，“陈芒？”

　　 这时，门上响起了敲门声，然后，陈芒拿着水壶进来，给吴海波和姜泰各泡了一杯茶，才退出了房间。

　　 看着陈芒消失在门口，吴海波才问姜泰：“那个人和陈芒住在一起？你却查不出来这个人的底细？”

　　 “是的，镜州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吴海波的眼睛微微眯起，脑海里再一次想起之前陈芒和县长高松化之间的接触，难道，那个人和高松化有关系？

　　 不可能，如果是高松化的人，怎么会查不出信息呢？

　　 “吴书记，我们要不要把那个人抓起来问一问？”姜泰问道。

　　 吴海波望着窗外明艳艳的太阳，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先静观其变吧。”

　　 万一，是那个人的人，若是抓起来，只会更坏事。

　　 吴海波的目光移向那扇关闭的门，又说道：“先查清楚，这个人和陈芒的关系吧。”

　　 姜泰看着吴海波，点了点头。

　　 从吴海波办公室出来，姜泰走进了陈芒办公室。

　　 陈芒坐在办公桌后，看镜州论坛，看到姜泰走进来，忙站起身来，这个黑脸膛公安局局长，在清湖县政府有个绰号，叫黑包公。绰号不美观，却是一个美誉，是对他工作作风的一种肯定。

　　 “姜局，您好。”

　　 “陈秘，”姜泰看着陈芒，目光温和中透出锐利，说道，“你现在跟着吴书记，是县政府的第一秘，你在镜州有房子吗？没房子的话，跟吴书记说说，让办公室给你在招待所安排一个房间。”

　　 这是陈芒第一次和姜泰接触，他有点不理解姜泰为什么会主动对他示好？因为传言，姜泰是一个不苟言笑，而且十分正派无私的人，所以才有黑包公这个绰号。他应该不会为了接近吴海波，故意讨好他这个秘书。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他一个副科级干部的生活呢？

　　 “谢谢姜局关心，我在镜州有房子。”想不通，但陈芒还是实话实说。

　　 “哦，陈秘不错啊，年纪轻轻就在镜州买了房子。”姜泰微笑着说，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显得更不和谐了。

　　 “面积不大。”陈芒笑道。

　　 姜泰又呵呵笑了两声，拍拍陈芒的肩，然后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陈芒有些摸不着头脑。姜泰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手机响起，一看，竟是镜州日报的红毛丹。好久没联系了。

　　 “美人，有什么吩咐？”陈芒笑着问道。

　　 “陈芒，连你也会油嘴滑舌了？看来，政府还真是个大染缸啊！”红毛丹毫不留情地说道，“有个事情跟你透露一下，省报对双溪镇的污染事件很关注，你们最好尽快弄出成效来。”

　　 陈芒忙笑道：“谢谢。什么时候来清湖，打我电话，我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陈芒拿着之前刚收到的委办的传真，走进了吴海波的办公室，和之前相比，他明显地感到，此刻办公室里的温度低了很多，他瞄了一眼墙上，空调的温度是27度，并不低。然后他看向吴海波，只见他一张脸十分阴沉。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陈芒知道，吴海波并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而此刻，他的脸色如此阴沉，说明他心情十分不好。

　　 难道，是姜泰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陈芒正要开口，吴海波的目光滑到他身上，那一眼，陈芒看出了他的怀疑，还有锐利的不满。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早上还对他春风细雨的吴海波突然之间又对他充满了怀疑？

　　 陈芒不想猜测，他压下心头的纳闷，把早上市委办传来的关于整顿双溪镇的污染企业的文件放在了吴海波面前，说道：“吴书记，这是委办关于双溪镇污染事件的文件，还有，刚才镜州日报的人说，省报这段时间也在关注双溪镇。”

　　 吴海波看着他，目光有些悠远，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在看他。在他以为他不会答复的时候，他忽然说道：“这件事，你跟双溪镇尹航做好对接，让他务必处理好这件事。”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使命。这件事处理的好不好，直接关系着省、市对清湖县的看法。

　　 吴海波将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他，是考验他，还是信任他？

　　 陈芒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认真地回答道：“是，吴书记，我一会儿直接去一趟双溪镇，把您的意思传达给他。”

　　 吴海波点了点头。

　　 “吴书记，周五，青干班就毕业了。我要去参加毕业典礼。跟您请个假。”陈芒说道。

　　 “行。到时候我和之昌部长都要去的。”

　　 离开吴海波办公室，陈芒去了一趟季进军办公室，问了他关于双溪镇污染事件的处理意见，然后便给双溪镇党政办打了个电话。

　　 尹航在办公室。

　　 陈芒开着车往双溪镇开去。

　　 他的车，是西木玖留给他的那辆奥迪Q5，在政府里是有些拉风的。当他的车停在双溪镇政府大院里，立刻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党政办主任顾姿正从书记办公室出来，看到这辆车，脚步微微一顿。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陈芒，她有些诧异，心想，没想到这个陈秘竟然还是个富二代。

　　 不过，顾姿并不是那种拜金的女孩，她的目光在那辆车上滑过，然后人便走到了楼梯口，等着陈芒。

　　 陈芒看到顾姿站在楼梯口，一身清爽的薄荷绿裙子衬得她的皮肤十分白皙细嫩，整个人显得格外年轻而有朝气，让人顿生好感。陈芒笑道：“顾主任，你是在等我吗？”

　　 “是啊。”顾姿轻盈一笑，说道，“陈主任亲自下来，有什么吩咐吗？”

　　 陈芒笑笑，说道：“我们就不要这么官腔了。我今天来，还是为了有机玻璃加工企业污染事件。尹主任在办公室吗？”

　　 顾姿点点头，带着陈芒往尹航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在陈芒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你把上级的意思告诉他就行了。”

　　 陈芒看了看她。

　　 顾姿微微一笑，往前走去，敲响了尹航办公室那扇半掩的门。

　　 “请进。”尹航头也未抬地说道。

　　 当顾姿和陈芒两人走进他的办公室，当陈芒喊了一声“尹主任”后，尹航才抬起头来，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滑过，一张胖脸上猛然绽放出耀眼的笑容，站起身，伸出肥硕的手，用力地抓住了陈芒的手，说道：“啊，陈秘啊，你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指示？”

　　 陈芒笑了笑：“尹主任言重了。关于上次的污染事件，市里有新的要求，我把市里的文件带过来，另外，吴书记也想了解一下镇上的做法。”

　　 尹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道：“这件事，请陈秘和吴书记放心，镇上已经进行了整改，情况已经有了明显好转。顾姿，一会儿你把报告拉一份出来给陈秘。”

　　 陈芒听出了尹航的意思。关于这件事，镇上已经有了一些举措，也有了一些效果。但仅此而已。关于这件事，他不想再谈，也不想再花精力。但是，陈芒知道，这样是不够的。

　　 “尹主任，市里的意思是要彻底整改……”

　　 没等陈芒说完，尹航直接说道：“陈秘，乡镇有乡镇的困难，还有污染这种事，哪个乡镇没有？彻底整改？彻底整改后，那些工人怎么办？让他们喝西北风啊？陈秘，我也是县里出来的。上面有些时候，对基层的情况是不清楚的，我们不能盲目执行啊，太盲目，苦的可是老百姓啊。我们要从基层的实际出发，要从老百姓的实际需要出发，陈秘，你说是不是？这件事，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和吴书记为难的。你回去，就和吴书记说，双溪镇已经做了彻底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