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少骞。
那张原本英俊冷傲的脸上,难得地露出得胜与激将的表情。
清淼不甘落后,扬鞭催马加速,冲了上去。
两人两马,一红一白,忽前忽后,你追我赶,往树林深处跑去。
夜色渐浓,骏马奔弛,忽啦啦惊起一群野鸟。
小白受惊,瞬时变得焦躁起来,扬蹄嘶鸣,不受控制。
清淼重心不稳,下盘被甩得离了鞍,身体直往下跌。
她暗道一声“不好”,铁定要摔下马了。
傅少骞闻声,立刻收紧缰绳,喝令他的马跑到清淼身边,手臂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力将她拉到他的马背上。
清淼坐定后,这才舒了口气,虚惊一场。
小白交给助理教练安抚。
两人原路返回。
清淼被傅少骞搂在怀里,浑身不自在,想挣开,可是马奔腾不停,她怕摔,怕疼。
傅少骞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轻扶着她的腰。
纤细柔软的腰,盈盈一握。
他的下颔,正好抵在她的头顶上,鼻尖嗅到淡淡的清香。
清淼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会被摔得很惨。”
傅少骞唇角微扬,“性子还挺辣的,可惜,压根就不会骑马。”
声线低沉、穿透,飘进清淼的耳蜗。
她不服气,“我骑龄一年多,觉得自己骑得蛮好的,刚才不过是因为小白受了惊吓。”
傅少骞骑龄超过二十年,不屑一顾地说:“你基本功没练好,别乱找借口,会骑的话根本不会摔到。”
清淼无言以对。
骏马一路奔跑颠簸,两个人,男的阳刚俊美,女的阴柔娇美,两具年轻鲜活的躯体,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在一起。
好暧昧。
清淼的脸,情不自禁地热起来。
秋风吹起,她的发梢,拂到傅少骞的脸上,痒痒的。
他心念微动,轻轻拨开她的发丝,问:“Dressage会吗?”
“盛装舞步?”清淼摇摇头,“不会。”
她骑马只为放松,又不参加奥运会,学那么多花样干嘛?
“笨。”
清淼无语。
傅少骞想起清淼上次的狼狈相,欲笑非笑,“赛车时吓得失魂,骑起马来却这么卖力,为什么喜欢骑马?”
清淼出过车祸,当然会怕赛车。
她回道:“穿着马服,骑在马背上,感觉自己英姿飒飒,好帅,像从军的花木兰。”
“幼稚。”
清淼默默地翻了翻白眼,不打击人,会死啊?
回到会所后,清淼换好衣服。
走到前台,刚要签字时,美丽的小姐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她已经由会所的普通会员,升级为尊贵会员,后续费用全免。
尊贵会员入会费高达数十万,会籍二十年,每年要续缴的会费也是笔不小的数目,所有费用加起来,少说得上百万。
是谁如此大手笔?
清淼询问前台,前台小姐却婉言拒绝回答。
清淼迟疑了片刻,掏出手机,要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她?
这时,傅少骞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依旧是黑衣黑裤,熨贴笔挺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
会所的所有工作人员看到他,全都毕恭毕敬地躬下身,像早就训练好似的齐声说:“四少,请慢走。”
傅少骞微微颔首,看也没看沐清淼,在众目睽睽下,径直向外走去,英挺身姿,长腿笔直,步伐飒踏流星。
清淼回头,看看满眼都是小星星的前台小姐,忽然反应过来了。
辉煌会所,也是傅家旗下的产业。
她小跑着追了出去,气喘吁吁地问傅少骞:“四少,会员卡的事,是你吗?对不起,我无功不受禄。”
傅少骞垂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才怪呢。
万一这人再秋后算账,怎么办?毕竟有前车之鉴。
她拿出手机,说:“我网银转账给你吧,分期付款好吗?”
突然想到卡里的钱,付过贺之扬的医疗费后,余额仅剩四位数,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嘛。
顿时尴尬起来,讷讷地说:“那个,我……”
傅少骞唇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过了几秒,说:“改天陪我见个人吧,抵了。”
清淼半信半疑,“真的只是见个人?”
傅少骞下颔微抬,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似笑非笑地问:“不然呢,你还能干什么,陪我去山顶赏月?下次记得带把像样的刀。”
清淼额头顿时开始冒虚汗。周末一早,清淼接到傅少骞秘书的电话,约她去见那个神秘的人。
秘书小姐先带她去了几家奢侈品店,挑了成套的衣服、鞋、配饰,又陪她去美容会所化妆。
清淼被化妆师按在美容椅上,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化妆、换装完毕,她站在全身镜前,细细地打量自己。
天生自然卷的长发被拉成一次性直发,黑亮、垂直、顺滑,及腰。
脸上涂的是象牙白粉底,眉毛被画成修长的一字眉,唇上擦的是复古色口红,配上漆黑上扬的眼线,妆容精致、凌厉,无懈可击。
耳颈间点缀着简洁名贵的首饰,身上是裁剪大方合体的黑色真丝洋装,配上超高的红底高跟鞋,还真是高贵又冷艳。
简直像换了个人。
秘书小姐闻声走了进来,看到妆扮过后的沐清淼,吃了一惊。
仔细对比了下手中的照片,满意地笑了。
清淼眼角扫了眼她拿着的照片,搞什么啊?
打扮得和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是要让她去参加百变大咖秀吗?
或者明星模仿秀?
秘书却带她去了一家装修豪华的私人医院。
VIP病房安静的走廊里,清淼看到一个穿纯黑色衬衫黑色笔挺长裤的高大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向前走。
男人端直挺拔的身姿,足以刊登杂志封面的英俊侧脸,还有无法忽略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强大气场,除了傅少骞,也没谁了。
傅少骞远远地看到沐清淼,黢黑锐利的眸子亮了亮,很快又恢复正常。
虽然那张英俊的脸,清清静静,没有波澜,可清淼却隐约觉着好似透着伤感。
一定是她的感觉出问题了。
这种从小就被捧到天上的骄子,一直顺风顺水,怎么会有值得悲伤的事情?
傅少骞迈开一双长腿朝她走来,步伐如风。
转眼间,到了她面前,手臂一伸,握住了她的手,旁若无人般的霸道。
清淼下意识地往回抽手,奈何他力气太大,怎么抽也抽不动。
傅少骞那张骄骄贵贵的脸,却没有一丝表情,好像牵她的手,理所当然。
清淼一脸无奈,“四少,这里是公共场合,随时都有狗仔出没,你肯定不想和我一起上娱乐版头条吧?”
傅少骞并不领情,“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清淼拧眉,“我是不怕,可是你捏得我的手好疼。”
傅少骞稍稍松了松,“手这么小,怎么握手术刀?”依旧是调侃的语气。
清淼已经习惯了,“手指细长,做手术时,缝起针来灵活些,比大手方便得多。”
众人去了一间VIP病房。
门口有保镖守护,通报后,几人进屋。
清淼看到伤者躺在床上,胳膊和腿都打了石膏,头上也缠着纱布,一张脸鼻青眼肿,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傅少骞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到他手里,戏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愿赌服输,季二公子,请把合同签了。”
季二公子?
原来,这位就是和傅氏齐名的季氏家族传人,季辰风。
傅家和季家都是盛京城内根深蒂固、财力雄厚的大家族,傅少骞和季辰风两人年纪相当,性格都一样的张扬不羁。
商场上,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再所难免。
清淼想起那晚,在京郊赛车场上,翻车的那辆黄色法拉利Enzo,里面坐着的,肯定就是这位了。
想必平素也是个风流俊秀的人物,现在却伤痕累累,脸肿如猪头。
通过赛车来定商业合同的输赢,还真是,任性。
季辰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拿起笔,在合同上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字,一抬头,就看到了沐清淼,眼睛一亮,挣扎着就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