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楚答道：“我要说是相信他的人品，你定然觉得我轻信于人。那就从事实来说。以石江的本事，如果他要走，尽可以带着我们芳菲苑的技术秘密光明正大的过去，香远居的东家一定倒履相迎，何必像如今这般偷偷摸摸的。若以后被人知道了，还会背上卖主的名声。你之前不也帮我查到过，香远居曾经仿制我们的脂粉。此次的彩妆盘同上次的一样，都是模仿我们的质地外观，其实配方技术各方面都不一样，看得出是只盗用了我的图稿。”

　　 “若石江并不想离开芳菲苑呢？香远居现在看来还是京城第一的脂粉铺，可如今的口碑却比不上芳菲苑，长远看来，未必能保住这个第一。若他只是想用你的图稿额外挣笔银子呢？”姜衡故意问道。

　　 “脂粉上的事你不懂。”瑜楚笑道，”他要想挣银子，有的是比卖图稿更隐蔽更稳妥的法子。他的管状唇膏制法，用群青等材料调色调的方子，把云母磨细的法子等，随便一个卖出去，都能卖上图稿十倍百倍的价格。而且这些技术上的事，谁都可能钻研出来，谁也不敢说是他卖出的。”

　　 姜衡摊摊手：“脂粉我确实不懂，不过既然你相信他，我再从别的地方着手查一查吧。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元宵节那日还开张吗？”

　　 “开！”瑜楚握紧了拳头，“我才不会让香远居得意太久呢。石江已经在准备我们的秘密武器了，到时候定会风靡京城，让香远居目瞪口呆的！”

　　 姜衡被瑜楚一脸的坚毅逗笑了，摸摸她的头发，问道：“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瑜楚想了想：“我这儿人手不够，你能不能借几个人来，元宵节那天帮我们维持秩序。”

　　 姜衡点头笑：“没问题，看来你对你的秘密武器真的很有信心啊。”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借人的细节，并约定了元宵那日在芳菲苑见面，姜衡就离开了。

　　 很快到了元宵节，因为晚上最热闹，出来逛的人也多，瑜楚就将开张的时间定在了晚间。不过她午饭后就赶到了芳菲苑，看着人布置。

　　 因为憋着一口气，瑜楚这次很是大手笔。专门让余掌柜拨了笔银子，定制了许多绢花、帷幔并造型特别的蜡烛。更下功夫的是，在回春楼订了一批糕点，全部做成了芳菲苑各色脂粉的模样，又好吃又新奇。

　　 入夜后，京城各处的灯都点燃了，整个京城被照的亮如白昼，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芳菲苑所在街上的店铺几乎都开着门，路过这里的人惊奇地发现，新开张的芳菲苑，被装饰的富丽堂皇，与平日截然不同。

　　 首先是铺子外头的拱门，上面竟插满了鲜花，这个季节如何能有盛开的鲜花嫩？走近了才能看出是十分逼真的绢花。

　　 步入铺子，先看到的是一个展示台，上头堆满了芳菲苑的脂粉。有小娘子站在那里，给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发一个。而拿到手里，才会发现不是脂粉，而是做成脂粉样点心。

　　 绕过点心台再往里进，里头的展示柜被挪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围成一圈又一圈的椅子，椅子中间是一个略高一些的，可容五六个人站上去的台子。

　　 铺子里面的其他各个角落，都点缀着绢花和蜡烛，再加上萦绕周身的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花园里。

　　 芳菲苑的后院里，郭源将棠梨端来的点心吃了个遍，才擦擦手说道：“模样倒是挺新奇的，味道一般，还是回春楼订的？”

　　 棠梨撇撇嘴，小声道：“外头都在抢，您还嫌不好。”

　　 郭源也不恼，笑嘻嘻问瑜楚：“嫂子，你什么时候再做新点心？”

　　 瑜楚被“嫂子”两个字闹了个大脸红，看了眼姜衡，却看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只顾着研究手里做成口脂样的点心，只好飞快地答了句：“以后有空了再说吧。”

　　 还好余掌柜此时进来，瑜楚不好意思，忙换了话题，问道：“外头来了多少人了？”

　　 “正要回姑娘，铺子里已经坐满了，是现在开始还是再等会儿？”

　　 “开始吧。”瑜楚吸了口气，有些紧张道。

　　 “姑娘不去瞧瞧吗？”余掌柜问。

　　 “我在后面听着就行了。”瑜楚答道。

　　 眼看着余掌柜走了，瑜楚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考后在等待公布成绩，既焦急地想知道考的如何，又不敢知道怕考砸了。正紧张的时候，猛然感到有人在桌子下面拉住了自己的手。

　　 “我陪你去听着？”是姜衡温柔的笑脸。

　　 瑜楚的手心里都是汗，有些滑腻，可是姜衡似乎丝毫不察，牵着瑜楚来到前头铺子的窗下。

　　 里头正按照下午排练的流程进行，余掌柜拿出了石江新做的粉底液向顾客介绍。是的，今晚芳菲苑开业的目的，并不是要卖出去多少化妆品，而是为即将推出的粉底液造势。今晚所有的铺陈，其实是瑜楚根据前世的经验，打造的一个粉底液发布会。

　　 不同于口脂、胭脂、蜜粉这些这个时代本就为大众所熟知的化妆品，也不同于高光修容、眼影这些由胭脂引申出来，更容易为人们所理解的款式，粉底液在这里是一个颠覆性的全新产品。

　　 而瑜楚为了这款粉底液，着实下了许多功夫。为了能与皮肤贴合的更好，她和石江试了好多成分，最后选定了甘油做为底料；为了能达到更好的修正肤色和遮瑕的效果，更是让石江反复调试，最后做出了五个色号，以适应不同肤色的人群。所以，瑜楚对这款粉底液设计的广告词是：“定制你的美”。

　　 当然，此前出的很受追捧的妆前乳的主要作用也是修正肤色，但这款粉底液和它们比起来，遮盖力更强，其均匀肤色的效果绝对是妆前乳比不了的。

　　 铺子里，余掌柜介绍了粉底液的效果之后，已经引起了小小的骚动，等到五个试妆模特站到台上时，气氛就更加热烈了。

　　 这也是瑜楚的主意。为了能让顾客更加直观地看到粉底液的效果，由余掌柜海选、瑜楚拍板，最终定了五个肤色各异、皮肤状态也不尽相同的试妆模特。五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皮肤各自有各自的瑕疵。一个肤色偏黑，一个有痘印，一个肤色不均，一个有黑眼圈，还有一个，在鬓角处有淡淡的癍。

　　 五个人先素颜站在台上，让大家看清楚面容，接着由试妆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上妆，根据不同的皮肤状况选择不同的妆前产品和底妆。

　　 粉底液上完后，五个模特即下到台下，让众人仔细观察底妆的效果。瑜楚在外头都能听到里头的抽气声：“你看，她脸上的红印子都不见了！”“还有她，连癍都变淡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还有这里，我一直以为皮肤黑在涂粉特别不好看，没想到这个粉一点也不发白，涂上了很自然，又让人觉得皮肤变好了！”

　　 瑜楚便偷偷的笑。她一直认为各种肤色都有自己的美，健康的小麦色甚至比白皙更有吸引力。可是这里的市面上从来没有适合微黑皮肤的化妆品，即使之前她刻意调低了散粉的色度，使之更适合自然肤色，但对于皮肤黑的姑娘，仍不够友好。

　　 这次的粉底液就改进了这一点，其中最深的五号色正适合微黑的皮肤，涂上不会假面、不会泛白，只会烘托出黑皮肤本身的光泽感。

　　 屋里模特们绕场一周后，即重新上台，由试妆娘子接下来完成整个妆面。有了底妆的加持，芳菲苑的各种眼影、腮红、遮瑕、修容简直像是在完美的画布上作画的画笔，比之原来，妆效更加自然，也更加突出。

　　 待五人的妆面全部完成后，底下看着的姑娘们纷纷拉起身边的试妆娘子：“我要买，快给我选一个合适的颜色！”“我也要，我也要！”

　　 姜衡听了，低声笑问瑜楚：“你不是说总共就做出来十几瓶，现在一屋子的人都要买，怎么分？”

　　 瑜楚得意地摇摇脑袋，示意姜衡接着听。果然听到里头余娘子大声地喊道：“大家请静一静，听我说。我们芳菲苑的粉底液，因为制作工艺复杂，目前仅开放预售。也就是说，大家如果想买，今天先在我这里登记，等一个月后，我们再按照登记顺序一一通知各位来取货。当然，今天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先由各个试妆娘子协助，选一个适合的色号，再简单上个妆，感受一下我们的粉底液的质地和持久度。”

　　 话音未落，铺子里的小姑娘们就一拥而上，将余掌柜团团围住要求登记。还好瑜楚提前向姜衡借了人，才算勉强稳住了秩序。

　　 姜衡个子高，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不觉咂舌：“小姑娘们行动起来，简直像是战场上的冲锋。”

　　 瑜楚笑眯眯：“那当然咯，化妆品是女孩子最好的朋友！用的好，简直可以有换脸的效果。”

　　 姜衡闻言，回头仔细打量瑜楚，故意沉吟道：“我觉得你这样就很漂亮了，不需要再换脸。”

　　 瑜楚噗嗤笑了，凑到姜衡面前：“你看我今天有没有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