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经来了。大街上充斥着不怕冷的姑娘,她们已经赶不及似的把自己青春奔放的身子从厚实的羽绒服里解脱出来。一时间大街上姹紫嫣红慢目春光。
我和微微的关系进展很顺利。微微带我正式去她家上门那天,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微微妈妈对我印象不错。微微的老头子是个特别严肃的人,开始还仔细的盘问了一下我的自身情况,还提出了诸如今后事业的打算等等高瞻远瞩的问题,我面不改色的一一连消带打不时还故意显露一下年轻人的锐气,老头子已经对我和善有佳了。可在我和他喝掉了一瓶茅台后,我们俩更是已经从市场经济宏观调控一路侃到了中超联赛假球黑哨。在共同痛骂了中国足球一通后,老头子已经把我引为知己了。
于是我顺利过关。
从微微家出来的时候,微微送我出门,走到路口她对我说了一句,你今晚挺会装的么。
我一笑,拉着她走到路边的一家商店前硕大的玻璃跟前,对这玻璃镜子里面的两个人影,我说,看,觉不觉得有点郎才女貌的意思
微微恶狠狠一笑,说才不是呢,我们公司的人都说了,我们俩之间,那是一朵鲜花左躲右躲终于没躲过去,最终还是插到了你这么一牛粪上了。
我远远目送微微走回了小区,先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吸了两口忽然想起了石石的那句话,该结就结吧。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
我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正胡思乱想,手机忽然响了一下,然后又断了。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是兰子。我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后我喂了一声。
兰子的声音传来,轻轻的,飘飘的。
她说,陈阳,是你吗
我说是我。
电话那头就不再说话了,传来一阵哭声。
我懵了,连香烟掉在皮衣上烫出了一个洞都没察觉。
我在市中心的市民广场找到了兰子。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那么傻傻的坐在一张露天的石凳子上,目光呆滞,神情木然,脸上全是泪痕。
我心里猛地一痛,痛得很深很深。
我走到兰子跟前站住,然后缓缓蹲下,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声音很低沉,我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兰子似乎才发觉我的到来,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了出来。她抱得很紧,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没有出声,任她伏在我的肩膀上痛哭,任她的眼泪顺着我的脖子流下去。
春天来了,可我还是觉得很冷,那种深透骨髓的寒冷。
兰子和萧然分手了,就在一个星期前,萧然提出来的。
兰子今天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俗不可耐吧可笑吧太老套了吧
可我看着兰子吧嗒吧嗒掉眼泪,心里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种事情在这个该死的社会每天都会发生。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男人,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这种事情永远都会发生。
你告诉他了么他怎么说
兰子摇了摇头,笑得很凄惨,轻轻说,他知道了,他说,那又怎么样。
我默然。
如果我是一个恶毒的人,此刻我应该无情的嘲笑她,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活该,又或者我应该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
我默默地看着她,心里一下一下揪着疼。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剜在我的心上。
兰子忽然抬起头,一边流泪一边看着我说,陈阳,我不敢和家里人说,我不敢和别人说。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么
当初在一个夜晚,她从二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她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着的。
当初我们俩一起走钢索桥的时候,她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今天晚上,她哭着对我说,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么
我缓缓吐出一口起,然后伸手抱住她,说,是的,兰子,我帮你
我抱她的动作很轻,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抱她时一样那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