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瓣纷纷扬扬,一朵粉红落在了娃子散落的发间。
“阿,阿,阿爹叮嘱过越越,不,不可去,去阴气极重的地方,是,是越越忘了!”
每次阿爹说这些话时,神情都极为担忧严肃,娃子虽不知为何,却也听话。
晚泉上神站在桃花树下,长身玉立,风姿高雅,此时另换了一袭白衣,随着香风飘扬,裹了一层醉人的桃花香。娃子水灵灵的眸子眨巴着,想着这上神白色衣袍极多,不过穿着俊逸出尘,朗月风清,甚是好看,魔族人多喜黑色,无一人着白衣,单调而无趣,而洛泱哥哥极喜红衣,妖娆媚人,每次见着,娃子隐约都能看见大片大片的彼岸盛开,绵延万里,瞅着是美,却也让娃子害怕!
“风越,以后每隔三个月来这泡一次!”
晚泉上神瞧着温泉里露出的那颗小脑袋,眉色深幽,那只狐狸的话他没放在心上,这世间,他信的,只有自己。
“越越想和上神一起泡水水!”
萌娃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瞅着晚泉上神。
蘅芜地界,飞禽走兽络绎不绝。
灰飞鸟飞过壮阔的珈蓝山,俯瞰着整个烟雾缭绕的蘅芜,奢想再多看一眼,却在瞬间化作了飞烟,消失在了世间。
这是每只灰飞鸟的宿命,抗拒不了。
珈蓝山脚,怪石嶙峋,几棵翠树少得可怜,衬得山脚荒无人烟。
柳街依旧着了一袭黑衣,不耐的站在珈蓝山脚,郁闷的抿着红唇,看着那高入云霄的珈蓝山,想着那魔族少年颇为可气,去了一趟畅僵地界,回来蘅芜后将自己关在珈蓝山,整整十天不吃不喝,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今早她来山中,见那魔族少年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呸,可怜个毛线,柳街心里倒十分解气,不过想着所求于他,还是救了他,结果那没心肝儿的嚷着要喝魔界的果酒,柳街只想抄起两棍子直接抽死他!
咬咬牙,柳街卷起袖子,抱起她厚起脸皮去魔界榕爷爷那偷的两坛果酒爬上山去。
“最好别给老娘饿死了!”
哼哼哧哧的爬着,柳街跨着大步,不知想着什么一张迷人的脸变得扭曲,妩媚气质掉了一地。
珈蓝山是整个蘅芜最怪异的山,所有仙人来此皆使不出一分法力,要上山,只能徒步。
最近女帝频繁派遣使者外出,听闻是打探到了那人的行踪,女帝寻了那人怕是有千万年了,也不知有何瓜葛。
珈蓝山顶,红衣少年迎风而立。
六界传闻,站在珈蓝山顶,眺望远方,便可以看见所想的人的前世今生,姻缘善果,可他看了许久,为何依旧一片空白。
“柳街,大战快要来了!”
烟雾笼罩的山顶,美得如梦如幻,一棵百年杉树盘旋天际,晨光悄悄穿透云层,柔和的金黄光线落在那红衣少年衣间。
“这不正是你筹划的吗,安逸了三千万年的六界,因为你,又要重燃战火了,凡间,就是你的第一战!”
柳街听闻少年此语,猛地将酒坛放在地上,抬头看着那魔族少年俊美妖娆的侧脸,面如彼岸,心狠手辣,真真儿是个从孽海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柳街心里一阵反感。
“呵呵,呵呵……”
红衣少年闻言只是轻声笑着,深幽的眸子里翻滚着血泪,红衣浸着鲜血在风中飞扬,衬的人比花娇。
晨光暖暖的,倾斜在那妖娆红衣上,却怎么也暖不了那人,他的背后,似乎漫延着无边的黑暗……
柳街站在珈蓝山顶,看着不断向上飞的灰飞鸟,苦笑的摇了摇头,想着何必呢,转身又朝着山下走了去。
少年没管她的离去,转身打开酒坛,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神情陶醉迷离,似乎跌进了尘世的旧梦!
珈蓝山脚,火元仙君抱着小狐匆匆而来。
自从娃子闯破仙魔界后,魔界越发张狂了,火元仙君顺着小狐柔软的毛,狭长的眸子静静的瞧着珈蓝山顶,唇线抿得颇紧,那日他在阳雪山曾闻见一丝魔族气息,想必定有人潜入过阳雪山,并且,天界也藏有魔族人,唉,那娃子终究是被利用了!
“小狐,你说晚泉上神明明知晓这些,还将那魔族娃子留在身边,是为了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吗?”
小狐百无聊赖的耷拉着眼皮,不想理他。
“还是说,上神喜欢那只萌娃子?”
喜欢?
小狐翻了个白眼,那可是云端上的上神,冰做的!
“小狐,为何你总不理本仙君呢,你再不说话,本仙君可就亲你一口了?”
“……”
小狐不屑地瞥了一眼火元仙君,反手一爪子挥了过去,呸,色鬼!
咳咳咳……
收了玩笑的心思,火元仙君越过了珈蓝山,朝着衡芜女帝的大殿走了去,神情难得的正色了起来。
说起衡芜,却是令无数仙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这衡芜不同于五界,乃堕仙之地,在这里,实力为尊,不分正邪,弱肉强食,唯杉女帝统治下的衡芜更是阴狠毒辣,衡芜之人修炼之法听闻皆用白骨为媒,任意吸食五界高深之人的修为为己用,五界之人又怒又怕,但不敢惹上衡芜。
照理说,衡芜行事毒辣,天君必会管上一管,奇的是天君仅派人游说了一番,后不知何故又将衡芜一事置之不理。
小狐转着灵动的狐狸眼,打量着雾气蒙蒙的衡芜,这里与凡间的丛林无误,只是多了几分烟雾缭绕,终年不散,不觉仙雾渺渺,倒是显得鬼气阴森,虽不似冥界,总之是令人不喜。行走间,不少尚未幻化成形的走兽盯着他们虎视眈眈,不敢上前,毕竟,火元仙君修为颇深,又是冥界清流女君坐下的人。
“本仙君听闻唯杉女帝年岁高于天君,奇的是至今尚未婚配,也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火元仙君未在意那些走兽,抱着小狐向那丛林深处缓缓走去。
小狐闻言冷嗤了一声,想着清流女君还不是千万年来独身一人!
“女君这万年来,一直在等着晚泉上神,不过,终究也是场无果吧!”
顺着小狐柔软的毛,火元仙君似乎知晓小狐的心思,清流女君至从在凡间历那场飞升之劫遇见晚泉上神时,想必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毕竟那般无双的人,没有女子会不喜欢的吧!
但那上神,怕是无心的吧……
衡芜大殿, 阴司殿内,火元仙君站在殿中间,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殿中摆设不似凌霄宝殿的威严清肃,皆用黄金打造,倒有几分凡间君王朝堂的影子,四处金光闪闪,无不彰显着磅礴贵气,火元仙君想着这唯杉女帝倒是有钱啊!
小狐睁着狐狸眼幽幽的看着四周,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殿中的婢女显然知晓了火元仙君的来意,告知唯杉女帝不在殿内,说着便领着他去了女帝那。
“本仙君听闻唯杉女帝这些年一直在寻人,也不知寻的是哪位高人,小姐姐你可知?”
小婢女瞧着容颜俊美的火元仙君,红了红小脸,一身娇艳的粉红衣衫,倒添了几分秀美,“回仙君的话,女帝的心思奴婢也是不知,但女帝寻的人,应该是一位上神!”
“上神?”
难道是……晚泉上神?
火元仙君挑了挑眉,随着小婢女走出了大殿,往那曲径通幽的小路深处走去。
日近傍晚,衡芜的天空不比天界,没有那般的鲜亮,此刻已爬上了星星,四周白雾茫茫,湿气颇重,火元仙君抱紧了怀中的小狐。
无涯之地,荒草丛生。
一弯月,一孤坟,几声鸦叫,一女子手提灯笼,于坟前站立。
晚风轻拂,扬起她灰色的衣衫。
“你若听我的劝,何至如此!”
女子喃喃低语,邪魅的眸子闪着些微幽光。
寂静的荒草里,窸窸窣窣,传来不少脚步声。
“女帝陛下,火元仙君到了!”
女子回了神,转身看向那缓缓而来的玫红色年轻男子,眯了眯眸子。
“火云见过唯杉女帝!”
“仙君不必多礼。”
火元仙君抬头,一头雪发微微后仰,好看的眸子瞧着这位传闻中的唯杉女帝倒有些愣神,这唯杉女帝跟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不似天后的浓妆艳抹,高贵雍容,也不似清流女君的平和安远,淡若幽泉,反倒是多了一抹灰色的渊暗,眼前的唯杉女帝一身灰色衣衫,裙摆拖地,腰间束着黑色腰带,不张扬,低调的快要与暗夜融为一体,却也有些古怪,耐人寻味,女帝身材高挑,婀娜多姿,漆黑的发丝高高绾成椭圆发髻盘在脑后,肤色暗沉,容颜算不上出色,眉宇间平淡,却也暗藏了几分隐忍,但一双眸子极尽魅惑,那层魅惑里,也不知藏了多少幽暗、秘密!
“不知女帝,拜祭的是何人?”
火元仙君抱着小狐,一眼瞧见唯杉女帝那灯笼上大大的“祭”字,心下有些好奇。
“一位故人,九歌上神!”
唯杉女帝悄然开口,眸里的光幽幽闪烁,一片白雾蒙蒙里,只有那灯光隐约可见。
“据闻九歌上神千万年前跳入百里焰海,早已灰飞烟灭,这坟?”
火元仙君真的好奇了,当年九歌上神盛名享誉天界,可与晚泉上神比肩,不是等闲之辈,这唯杉女帝,与九歌上神是何关系?
“衣冠冢而已!”
“女帝倒是有心了!”
小狐安静的躺在火元仙君怀里,捏紧了爪子,漠然的瞧着那唯杉女帝,狐狸眼意味难明。
九重天,阳雪山。
午时,海棠林内,日光正好,时光寂静。
晚泉上神悠闲的坐在石凳上,静静品着清茶,狭长的眸子时不时看着海棠树上乱窜下跳使劲扑腾的萌娃子,又转眼瞧了一眼优棠笑意盈盈的面容,想着优棠最是宝贝那海棠花,此刻任着娃子糟蹋竟也不心疼。
“上神,天君在山外恭候多时了!”
优棠转身,半晌才想起有这一茬事。
“哦,让他进来吧。”
刚好有些事,他要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