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看着亲出辕门迎接的李庆,柔娘盈盈行了一礼。
“你才生产不久,身子虚弱,怎么上前线来了”李庆看了一眼柔娘有些苍白的脸庞,“呆在鄂州就好,过不了多长时间,逍儿必然会接你去上京,这一来一去,你何苦多跑这许多路”
“上京周边等地粮食告急,江南这边又出了一点问题,我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再说了,李鉴到了贵州,我总要看到他的下场才心安”柔娘笑道:“王叔放心,我身子好得很,我可不是大家小姐那种风一吹便倒的人。”
李庆嘿了一声,“你如今的身份,岂是什么大家小姐能比的走吧,进帐去说吧,外边风大”
李庆的中军大帐极大,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处理公事,内里却是他的休息之所。
“王叔何不把中军驻扎在城中,而在安在城外城里的条件怎么也比野外好一些”柔娘打量着虽然大却布置简陋的大帐。
李庆摇摇头,“军伍上的事情你不太懂,大营不能扎在城里。”简单地说了两句,看着柔娘,“江南这两年都是丰年,粮食怎么会告急”
柔娘冷笑一声:“这不是四爷拒绝了纳闵怜儿入宫惹出来的祸,江南世家这是在给我们颜色看呢”
李庆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逍儿此事做得欠妥了。”看了柔娘一眼,“柔娘,莫非是你不愿意”
柔娘摇头道:“王叔。我岂是这等不识大体的人。是四爷自己拿的注意。您也知道。四爷一直对世家把持大越朝政深恶痛绝,岂肯再让江南世家女子再入后宫曹相也是得寸进尺,居然说动了心湄娘娘让出皇后之位,如此一来,不说四爷,便连我也恼怒了,入宫没什么问题,但想要动心湄姐姐的位子。那却是不行”
李庆沉默片刻,“操之过急,曹仪这是在试探啊,如果逍儿不是拒绝得这么干脆,先答应让这个闵怜儿入宫,不致于生出如此事端,你准备怎么做”
“王叔放心,鄂州的何怀金我已经收拾下了,他已经老老实实的开始征粮向上京运了,彬州的万长风有王叔在这里。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了。彬州的粮食主要是供给军队,谅那万长风也不敢乱来,否则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此来,也只是敲敲钉脚罢了。”
李庆微笑点头,“李逍有你,当真胜有一支强军。”
柔娘微微欠身,“王叔过奖了。江南是大越粮仓,万万是出不得的问题的,其实四爷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江南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掌握在极少数世家豪门手中,这本来就是悬在大越头上的一柄大刀,总要找机会解决这个毒瘤,否则就将遗害无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件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啊,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便是作茧自缚,现在逍儿刚刚上京,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就这么明显地举起刀子,自然是不行的。”
“王叔说得是,我已经给四爷去了信,请他收回成命,纳闵怜儿入宫。”
“你很识大体你什么时候上京”
“总得看四爷的意思吧”柔娘微笑着道,“想来应当在四爷登基之前。”
“走之前,江南的一摊子事要处理好,不能有反复”
“王叔放心,这次出来转这一趟,主要就是这回事,在叛乱没有平息之前,江南世家是万万动不得的。这事儿只能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地来。”
“回京之后,你可以就此事筹画一番,先捡一两个影响小的处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也是对江南豪门的回敬,啥事儿好商量,如果动不动就这样威胁,嘿嘿,你有钱粮,我有刀子”
“王叔说得极是。皇家的容忍应当有一个尺度,跨过了这个尺度,那便万万不行。”柔娘点点头,“这事儿好办,柔娘这儿有的是现成的把柄,回去就看看拿谁开刀”
“仔细一些,像闵家,卫家,秦家等是不能动的。”
“王叔放心”
“你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便先去歇着吧接下来你总是要见一见万长风和彬州的世家代表,这些都是滚刀肉,不好缠的。”
柔娘站起身来,笑道:“有王叔的刀把子在后面支撑着,我还怕他们难缠么”
李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柔娘,“只怕不见得,也许他们怕你比怕我更甚,我带的都是江南子弟兵,说白了,那就是他们的兵,而你手中的却是他们无法掌握,无法明白的力量,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动他们,但你却说不定,谁不怕一大清早起来床头上供了两个血糊糊的人头呢”
柔娘咯的一笑,“王叔,瞧您说的,那有哪么恶心的。”
看着柔娘转身,袅袅婷亭地离去,李庆微笑着想道,曹仪啊曹仪,你们贪心不足啊,把持了朝政,还想把手伸进后宫,凭闵怜儿这种深闺里养出来的小姐,进得宫去,遇上秦柔娘这种血里火里滚出来的厉害人物,还想把持后宫,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真正是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在草芦外雪地里跪了一天的小姑娘,在七八年的时间里,居然成长为了这样一个厉害之极的人物,现在的李庆,更多的是将秦柔娘当成一个可共谋大事的同僚,而不是李逍的侧妃。
三月四日的彬州是平静的。秦柔娘在彬州大营里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三月五日,天刚放亮,秦柔娘便在侍女的服侍下起了床,洗漱完毕,走出大帐的时候,迎面却碰到了李庆的一名亲卫。
“娘娘”亲卫躬身行礼,“今日凌晨大谷传来急报,贵州威卫突然起了大规模的进攻,王爷已赴大谷,不能陪伴娘娘了,特地留下末将,娘娘如有所需,可尽管吩咐末将就好。”
秦柔娘眉头一皱:“贵州叶开经常这样突然动袭击么”
“也不是这样,娘娘”亲卫道:“这几年来,威卫一直被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主要是防守为主,很少主动起进攻,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大谷的威卫几乎全线出动,王爷也很诧异,所以亲赴大谷,想看个究竟”
秦柔娘皱眉思索片刻,皱纹慢慢地舒展开来,“也许,罗氏兄弟已经得手了,或者这才是叶开大失常态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不由开心之极,看着亲卫,“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回娘娘话,末将叫阚得福,官居游击将军,现在忝任王爷的亲卫副统领”
“好,阚将军,我要进彬州城去见万长风,你去安排吧”
“是,娘娘请稍歇,末将这便安排人去通知万长风,并为娘娘准备车驾”阚得福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彬州府衙,万长风汗如雨下,抛在他面前的卷宗上一笔笔,一页页,尽然将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记得一清二楚,其中任意一条,都可以让他都阎王老子面前那里走一趟。看着上座那个笑眯眯的品着香茶的美艳女子,万长风只觉得那是一个魔鬼。以前也见过秦柔娘,但总是觉得她除了漂亮之外,还温柔娴静,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柔声细语,不出恶声,但今天看来,却是自己大大的走眼了。
“万知州,你知道为什么你犯了这么多的大罪,还能好好地呆在这个位子上么”秦柔娘放下手中的茶盖,轻轻地问道。
“因为,因为”万长风吭哧半天,突然福至心灵,“因为下官对四爷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柔娘缓缓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所以看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想追究你这些年如何聚集起万贯家财的,也不想问在这过程之中,有些人是怎么死的,但你要明白,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愿意想起来,万知州,你想让我想起来么”
“不不不,下官愿意娘娘永远也想不起来”万长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话说到这个份上,万长风自然知道其中的意味了。“下官一定竭力为四爷办差,不敢稍有差池”
秦柔娘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万知州,其实你应当明白,你彬州有秦家在,可为什么知州这个位子坐的是你秦家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地瞧着这个位子呢,可笑你还与秦家一起密谋想为难一下四爷,安不知已经被人推到了火坑里。不说别的,在你彬州前线的数万将士,但凡有一天吃不上饭,你的脑袋瓜子,就连我也保不住。”
“下官明白了。彬州不缺粮,不仅可以供给前线,还可以供给上京”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下去吧,让那些世家的人都来吧,既然来了,就都见一见,秦鹏程好大的架子啊,看来是想我去拜见他了”秦柔娘冷冷一笑。
“娘娘,听说秦老爷子病了,病得很重”万长风低声道。
“是啊,病得很重,昨晚上还和他新纳的小妾胡天胡地一晚上,莫非是得了马上疯”秦柔娘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
万长风惊愕地看着柳眉倒竖的秦柔娘,只觉得背心里凉嗖嗖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