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俄国公使库达舍夫伯爵带着他的随从走出zhongnánhǎi新华门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镁光灯的闪烁,让他的眼睛花了好一阵子。zhongnánhǎi新华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批新闻记者,都拿着照相器材一阵猛拍,还有几个年轻男女拿着记事本和钢笔凑了上来,好像是想提问的样子,不过却被俄国公使馆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说真的,这位俄国公使现在压根就没有接受采访的心情他老人家的心里烦着呢,可是眼下在中国心烦意乱的俄国佬可不止他一个,身为俄国公使,他有义务在报纸上面发表一下安定人心的言论。所以他就挥了下手,让保镖们放那些个记者上前提问。
“我是天津的记者,请问公使先生,您是怎么看待目前中国zhèngfu和俄罗斯苏维埃zhèngfu之间正在进行的外交谈判的呢”
首先提问的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记者,穿着件合身的长大衣,身材似乎保持的不错,估计没有生过孩子,不过皮肤已经有些发黄发暗,还戴着个难看的黑木框眼镜。
库达舍夫勉强笑了一笑:“目前俄国的苏维埃zhèngfu只是一个临时xing质的看守zhèngfu,中国方面同他们开展谈判是完全没有愿意的因为等到明年一月,立宪会议选举的结果出来以后”
库达舍夫的话就说到这里了,因为他突然看到刚才提问的那个女记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支泛着蓝光的毛瑟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呃,没有然后了至少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枪响这个已经变身为女杀手的,正是化了妆的甄小茹,这个女人出手向来狠辣,不仅一枪就结果了俄国公使库达舍夫,连他身边的俄国保镖和随员也不放过。一枪一个就全给了账了打完之后,还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叠红sè的传单用力一撒,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早已经有接应的轿车开了过来。轿车的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蒙面的男子也拿着一支毛瑟冲着新华门外面站岗的北洋兵一阵乱枪倒不是要打死他们,而是火力压制。那些站岗的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架子货,哪里见过这种子弹乱飞的场面,立马就往新华门里面跑了去。而现场的一票中外记者更是乱成一团。尖叫着四下乱窜,一阵纷乱之中,谁也没留神那个女杀手已经上了轿车扬长而去了
“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新华门外发生枪击事件的时候,段祺瑞和曹汝霖两个正一脸堆笑着把几个公使团的“太上皇”往外面送呢。
一听到这枪声,段大总理的脸sè顿时就大变了。他可是带兵多年的宿将。一耳朵就分辨出来有人在新华门的方向开枪而且使用的是德国原厂出品的毛瑟自来得而且这枪声还连着响了好一会儿,似乎还不止一支枪在shè击
“不好啦不好啦俄国公使被人打死啦俄国公使在新华门外边遇刺了”
一个军官急匆匆地冲进了怀仁堂的大厅,人还未到,就已经扯着嗓子报告新华门外面刚刚发生的刺杀事件这位少校军官大概是负责新华门外jing戒的,这会儿已经是面无血sè,看见一脸惊诧表情的段祺瑞就不由得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了。
大厅里传来了几声抽气的声音,段祺瑞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是什么人干的抓到凶手了吗”
曹汝霖则惊得满脸是汗。身子都有些僵硬。口中只是喃喃地道:“糟了糟了公使遇刺,庚子年的祸事就在眼前啊”
“是、是、是赤sè旅下得手”那军官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sè的传单双手递了上去:“凶手是个女人,她还有至少两个同伙和一辆汽车,不过都没有抓到”
“赤sè旅他们、他们想干什么他们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段祺瑞一把夺过传单看来起来,传单上面明明白白的宣称,这次刺杀就是中国工农武装力量赤sè旅所为目的是为了打击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的殖民统治
几个公使团的“太上皇”的脸sè也不好看。这个赤sè旅的名号他们都听说过。本来以为不过是又一个革命党之类的“乱党”。在他们看来,这号组织也就是窝里横。绝不敢招惹洋人的顶多也就喊喊反帝的口号,而且这样的组织越多。中国也就越乱,他们这些列强的在华利益就越有保障。所以他们这些列强的外交官不仅没有把赤sè旅当成什么威胁,还多少动过一些拉拢的心思。
可是赤sè旅在“溥仪绑架事件”后就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中国zhèngfu大张旗鼓在山东剿了一阵子赤匪,不过通过对抓到的大大小小的匪首审讯,基本可以认定真正的赤sè旅已经离开沂蒙山区,不知所踪了。
没想到时隔几个月,赤sè旅突然就出现在了běijing,而且将帝国主义列强当成了对手,一上来就刺杀了一个俄国公使
以目前中国的分裂衰弱和列强在中国的强势,中国人想要光明正大的挑战列强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个别列强还期盼着这样的挑战,那正是他们入侵中国以扩大在华利益的最佳借口啊
可是这种近乎于恐怖主义的对抗呢赤sè旅在暗,列强在明谁也不可能从几万万中国人中准确分辨出谁是赤sè旅成员,可是列强的军队、工厂、银行、洋行,还有他们在华人员却处在明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遇到赤sè旅的袭击换而言之,这个赤sè旅很有可能就此成为列强在华利益的最大威胁必须尽一切可能予以剿灭
但是在眼下这样局势中,有谁能来承担剿灭赤sè旅的重任呢
英国驻běijing公使馆内,会客厅当中,已经错落着坐了几个人。英国公使朱尔典、美国公使瑞恩斯、法国公使勒伯、ri本公使林权助这些人往常在中国都是呼风唤雨,跺一跺脚就能吓倒一大片中国高官的人物,这个时候却一个个都愁眉不展起来。
他们是在段祺瑞派了整整一个团的兵将zhongnánhǎi到东交民巷这一路都严密封锁戒严起来以后。才提心吊胆地来到英国公使馆商议对策的。
这几个人当中只有ri本公使林权助表现的镇定自若老家伙大概活够了,就盼着让赤sè旅的杀手结果了xing命,好给ri本一个出兵中国的借口吧英国公使朱尔典则是尽力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表现的还比较镇定。至于美国公使,那个看上去好像是百万富翁,实际上是千万富翁的家伙在看到新华门外血泊中的那几具尸体以后,就吓得面无人sè。心里面准是在盘算着让华盛顿快点儿把自己召回国吧而法国公使勒伯则一路上都在祈祷,这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本来想第一个离开,好去和他的某个情人约会的要不是那个倒霉的库达舍夫提前离开,今天挨枪子的一定是他了这一定是上帝在拯救他啊
至于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公使这些本来就是打酱油的角sè,这会儿早就回了各自的公使馆了。而且都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再去参与干涉“中俄新约”的事情了,因为那明显是违反国际公法的
“先生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支那zhèngfu很可能没有足够的能力消灭赤sè旅这个极度危险的恐怖组织了我们有必要直接出兵支那,就像庚子年那样”
提出这个意见的是ri本公使林权助,老家伙一脸的激愤,好像和那个死鬼库达舍夫是什么生死弟兄似的。
朱尔典用冷冰冰的目光瞥了ri本公使一眼,沉着声道:“遇刺的是俄国公使,要出兵也该由俄国苏维埃zhèngfu提出”
美国公使瑞恩斯哼了一声:“苏维埃zhèngfu怎么可能提出他们又不承认库达舍夫的公使地位。而且这个赤sè旅和布尔什维克多半就是一伙的”
“可是我们不出兵。靠支那zhèngfu的力量怎么可能消灭赤sè旅”ri本公使冷冷地提醒道:“而且支那zhèngfu的主要jing力还放在平定西南上面,北方的大部分城市都是兵力空虚,戒备松懈,连寻常的土匪都对付不了,何况是赤sè旅这样的恐怖组织”
“可是我们出兵也同样对方不了赤sè旅”
那位法国公使好像已经祷告完了,开始参与到讨论中来了。他用法语高声道:“先生们,我们在对付商量对付赤sè旅之前。首先应该搞清楚对方是什么xing质的组织吧根据我的经验,这个组织是介于民族主义和无zhèngfu主义之间的极端激进组织。这样的组织在欧洲曾经也是泛滥成灾的就是眼下这场该死的世界大战,不也是由一场无zhèngfu主义和民族主义者组织的刺杀行动而引发的吗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欧洲有哪个国家的这种极端激进组织是被外国占领军剿灭的如果我们真的出兵到中国来对付赤sè旅的话,恐怕不仅不能消灭他们,反而会促进他们的发展吧”
美国公使也一个劲儿点头:“勒伯先生说得很对,中国是一个拥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和几万万人口的大国,我们不可能有全面占领中国的兵力一旦中国人的民族主义激情被激发起来,这个国家会变成一个巨大的会吞噬生命的泥潭”
林权助冷冷一笑,用流利的英语问道:“瑞恩斯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对付这些危险的恐怖分子总不能任凭他们威胁我们的在华利益吧”
英国公使朱尔典淡淡的看了林权助一眼。心道:“现在大英帝国在欧洲战场上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国内的厌战情绪已经相当高涨,要让国民支持zhèngfu向亚洲派遣大军以占领中国是根本不现实的而法国人的损失比英国还要大,当然更不可能出兵了,美国当然也不可能出兵至于德国、奥匈帝国是敌人,而俄罗斯那里的麻烦比中国还大当然也都不可能出兵了,眼下是根本凑不齐“八国联军”了。
而唯一能出兵的也只就有ri本了,难道让ri本出兵去独占中国吗如果自己提出这种建议,白厅大概会在第一时间让自己退休回家抱孙子的吧”
想到这里朱尔典的嘴角微微一动,苦笑道:“看来只有依靠北洋zhèngfu了,中国的问题还是要让中国人自己去解决啊先生们。我们明天再去递交照会,要求中国zhèngfu尽最大的努力剿灭赤sè旅,以保障列强的在华利益吧。”
“赤sè旅在行动前俄国公使新华门外遇刺身亡”
大概是因为刺杀行动就发生在京、津各大报纸记者的眼皮底下。所以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各大报馆就已经登出了紧急号外。整个京津地区的空气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人们不由得就想起了当年的“庚子国变”,那不就是由德国公使克林德遇刺为导火索的吗
京津各地的北洋陆军也都紧急进入戒备状态。北洋zhèngfu陆军部、参谋部也在第一时间发布命令,组建京津卫戍司令部任命徐树铮出任京津卫戍司令,宣布在京津地区实行戒严,全力搜捕赤sè旅分子,还将通缉赤sè旅领袖左民的悬赏金额提高到了一百万银元
可是赤sè旅分子却也不甘示弱。趁着当晚的夜sè,就在běijing、天津的主要街道上贴出了布告,宣称要“外抗强权,内惩国贼”,并且指名英、法、ri、俄等在中国领土上拥有租借地的列强皆为“强权”,又指北洋zhèngfu为出卖国家利益的国贼更是悬赏一块钱银元购买北洋zhèngfu大总统冯国璋的脑袋
而就在“库达舍夫遇刺案”的第三天,京津地区的各大报纸又刊登出了“中俄交涉案之真相”的报导。据这些报纸揭露,俄国苏维埃政权之所以会同意归还中东路、俄租界。不要庚子赔款。其原因就是赤sè旅向俄国派遣了“援俄红军”以帮助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发动革命夺取政权那11月7ri攻打冬宫的战斗中,就有赤sè旅战士身先士卒,冒着敌人的弹雨冲锋。
所以这次北洋zhèngfu所谓的“外交胜利”完全是赤sè旅战士的鲜血换来的而英美法ri等列强却倒行逆施,给业已被俄国革命所推翻的沙俄反动势力撑腰,以公使团的名义向北洋zhèngfu施压,组织中国人民收回本来就属于他们的权益
这样的报导一出来。běijing、天津的舆论顿时哗然,几乎一边倒地谴责列强公使团卑鄙无耻。对赤sè旅的行为则大多表示支持和同情。甚至还有不少名流给北洋zhèngfu上书情愿,要求取消左民的通缉令。停止搜捕赤sè旅分子而京津地区的大中学生,更是自发组织起了几次请愿游行,在zhongnánhǎi和天津市zhèngfu外面举着声援赤sè旅,反对帝国主义的标语牌高呼起口号来了。
英、法、ri三国公使则以最强硬的立场,接连向北洋zhèngfu提出严正抗议,要求他们立即采取行动,平息排外事件,剿灭赤sè旅恐怖分子。
整个京津地区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而这一场风波的幕后黑手,我们的常大军阀或者叫赤sè旅一号同志左民,这个时候却在běijing正阳门外的一个小酒馆里,给刚刚从外蒙古库伦回běijing的赵振接风洗尘呢
这家小小的酒楼其实是常老虎的产业,是老爷子开了用来消磨时间的,赚不赚钱是根本不在乎的。所以今儿常瑞青要借这里宴客,老爷子一句话就让酒楼打了烊不接待外客了。
不过常瑞青却也没在这里大摆酒席,就要了个包厢,摆下一席便宴,在座的也只有常瑞青、赵振、孟离、胡卷帘还有甄小茹,常瑞青的副官于六则负责在包厢外面把风,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又霖,这段时间在外蒙古吃了不少苦吧”常瑞青目光温和地望着这个从南京陆军小学开始就和自己混在一起的好兄弟,微微一笑,又道:“我要你办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赵振摇了摇头,一脸的为难:“他可是活佛不仅草原上的牧民把他奉为神明,就是冯焕章、高在田他们也都很尊敬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下手。”
常瑞青淡淡一笑,摆了下手:“好了,这事儿不用你cāo心了。”说着他瞥了一眼胡卷帘:“小胡,这事儿交给你负责,还是以赤sè旅的名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