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银行

　　“谭嗣同”吴辰饶有兴趣的看着谭钟麟的奏疏。笑了笑，对赶过来的李鸿章、张謇道：“这个谭嗣同就是上次在武昌策动他的父亲抗拒我们的那个人吧，此人怎么又去了香港”

　　李鸿章和张謇哪里知道这个事，张謇想了想道：“这个谭嗣同是谭继洵的儿子，四年前入京，深的康有为的器重，曾担任军机章京的职务，在维新党之中很有声望，后来光绪病逝，维新党鸟作兽散许多维新的骨干分子要嘛出洋，要嘛投诚，唯有这个谭嗣同仍继续顽抗，在武昌时他就曾谋划复辟前清，后来武昌城陷之前，谭继洵携家口一同逃亡，想必他们逃去的就是香港。”

　　吴辰点点头，香港这个地方，一直都是失意官员和土财们的避难所，谭继洵全家跑路去香港并不奇怪，只是这份电文奏疏里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吴辰将电报传递给李鸿章、张謇。道：“你们看一看，这个谭嗣同是真正心怀鬼胎还是设下圈套对付联军。”

　　李鸿章、张謇分别看了，李鸿章咳嗽一声道：“谭嗣同这个人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他立志恢复前清，谁知道会耍什么鬼主意，可是这个人我也知道些，此人任侠好义，法国人入侵南疆时他便是极力要求决战的，这样的人，若是说他甘愿给联军做马前卒就难免有些骇人听闻了。”

　　张謇也跟着点头：“此人复杂的很，不能以常理猜度。”

　　吴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真的愿意效力，我们也可以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哎这些维新党也并不是坏人，只不过与那些守旧党一样，都是些迂腐的书生而已，此事还是让谭钟麟来处置吧，广东的情况我们也不可能清楚，这个谭钟麟想必会有主意的。”

　　李鸿章点点头：“谭钟麟是个实干之人，只是守旧了一些。”

　　吴辰笑笑：“守不守旧不是他说了算，咱们先用着他，能办事就继续用下去，若是出了差错，再革了他不迟。”

　　张謇笑道：“这个法子好，各地的巡抚总督都可以按这个例子来办，现在先不动他们。分了他们的权，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这样也不会说皇上过河拆桥，另一方面也可稳住人心，其实这些官员事还是能办的，只是要有人监督给他们压力而已。”

　　三人商议了一会，李鸿章将话题便引导了关内的铁路上，其实一开始，他对联军入侵的事儿十分敏感，认为当前不宜开战，可是等到联军打了几天，便也就不再留意南边的事儿了，所谓的联军其实也不过如此，打了足足一个月伤亡惨重不说，至今连广州都拿不下，看这英法叫的凶，其实也不过尔尔。

　　“皇上，现在最重要的是铁路的修建，皇上的旨意下去，各省的铁路专员也都开始组织起来，工部铁路司的詹天佑也已经做好了规划。现在就等朝廷拨款了。现在国库里银子是有的，只是户部那边有点儿麻烦。”

　　吴辰道：“什么麻烦”

　　“户部这些日子四处散财，教育、军费都已经花去了白银七千万两，现在库中还存有一亿二千万两白银，不过得预留三千万两作为造舰的费用，税收还要明年开春才能收上来，除此之外，还要修缮河工、水利，赈灾，都是要银子的，真正能动用的也不过四千万两白银，可是工部那边的规划实的铁路却实在多了一些，工费就需要七千万两白银，户部不愿出，要工部修改方案，工部那边倒是好说，就是铁路司的詹天佑极力反对，说铁路是国家命脉，早一日修建，货物便可流通，人力也可四处流通，朝廷要重工兴农，当尽力修缮铁路，还说若只修几处，则各省的铁路则不同畅通，铁路要发挥效用，唯有纵横交错才能最大利用，这官司闹到内阁来，微臣也决断不下。还请皇上示下。”

　　吴辰点了点头，其实两边都是有道理的，这种事他见的多，各部之间不是不能协调，而是有根本的矛盾，譬如工部修铁路，自然希望按着自己的规划来，可是户部的银子不只是供应工部的，用钱的地方多了，总不能全部拿去修铁路。又比如兵部要军费，认为教育不值当花这么多银子，而礼部教育司当然反驳，认为军费已经够多，应当尽力补贴教育，这种官司多的很，谁都有道理，李鸿章最后都报到吴辰这里来，就是希望吴辰来做个总裁决。

　　吴辰沉吟了片刻：“铁路还是要修，不若这样，户部就争取挤出五千万两银子出来吧，至于其他的，朕从内库里取出来，两千万两白银就当是给铁路融资。皇家从铁路这边得两成的股份便是了，李阁老认为如何。”

　　吴辰的私房钱也不少，仁川那边办工厂的时候，他就入股了许多的产业，每年从船坞、钢铁、水泥的工厂里分红的银子都超过了六七百万两银子，这七八下来早就存了四五千万白银，吴辰又拿着这些钱去投资，譬如那个汽车厂，他的股权就占了四成，他倒不是敛财，而是这个皇帝并不好做。得预先留点私房钱，将来给子孙继承，省的子孙们没有银子向国库里伸手，到时候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现在这样挺好，每年从入股的公司、工厂拿几百万两银子，随子孙后代怎么用。

　　李鸿章点点头：“皇上愿意拿出两千万两银子自然再好不过，若是这样，这事儿就算是两全了，还有件事，如今有不少留洋考察归国的官员建议朝廷创建银行，发行纸币，内阁这边商议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流通的银两根本不够，铜钱制作也麻烦，只是这银行咱们第一次做，流程是知道的，可是如何管理，纸币又该如何发行都是问题，况且这银行该交给那个部打理，谁来做这第一任的行长，都需要仔细的研究，否则出了差错，就是天大的事，此事皇上可有什么主意”

　　创办银行的提议早就有了，不过条件还未成熟，虽然呼吁声音很大，但是却一直没有实施。

　　吴辰对银行的创办显得很是谨慎，毕竟这事儿可不是说办就办的，尤其是发行纸币，若是管理不善，肯定要出大娄子，只是这事儿已经迫在眉睫，纸币的流通对工商业有着极大的促进，银行的创建也是如此，若是一直压着，也不是个事儿。

　　其实李鸿章早就办过银行了。当时朝廷由于需要赔付巨额赔款，再加上李鸿章创办的洋务企业出现资金严重短缺的情况。因此，当时的盛宣怀便提议创办银行，李鸿章代为奏请，在三四年前，中国通商银行在上海外滩6号成立。

　　通商银行创立时，招商股500万两，先收半数250万两，并商借度支部库银100万两，议分5年摊还，股份中，盛宣怀任督办的招商局和电报局分别投资80万两和20万两，占实收资本的25；盛宣怀名下包括他本人和代其他大官僚如李鸿章等的投资达70余万两；北洋大臣王文韶投资5万两；通商总董中张振勋和严信厚投资10万两和5万两。以上几笔已达200万两，约占当时实收资本的80。其余真正属于各地纯粹商人投资的股份为数极少。那时，中国无银行法令及成规可援，故一切组织管理及营业规则，皆参照外商银行成例办理。设总董张振勋、刘学询、叶成忠、杨文骏、杨廷杲、施则敬、严信厚、朱佩珍、严滢等9人，以严滢为驻行办事总董。由盛宣怀督同各总董议订章程22条，奏明权归总董，利归股商，用人办事，以汇丰为准，商款商办，官但保护，而不管事。并借重外才，征用客卿，聘任英人美德伦为洋大班，沪上钱业领袖陈笙郊为华大班，藉以融通中外金融。

　　那时候招商银行的声势很大，当时在全国各大行省，还先后设立分行，计有北京、天津、保定、烟台、汉口、重庆、长沙、广州、汕头、香港、福州、九江、常德、镇江、扬州、苏州、宁波等处，业务极一时之盛。

　　之后，通商银行开始尝试印发钞票，共发行了100多万元。后来却出现了一场事故，当时有一个钱庄伙计拿着钞票前往中国通商银行兑现现银，经查验，其中几张10元券是假钞。一天后，银行方面有验出假钞，这回不仅有十元的假钞，甚至还所有5元的假钞。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藏有中国通商银行的钞票者十分恐慌，纷纷将通商银行钞票拿到银行兑换。

　　盛宣怀得知消息后，马上吩咐上海方面一定要千方百计渡过难关，对客户要随到随兑，同时要抓紧破获制假嫌犯，严惩不贷。为了应付挤兑风波，通商银行破例在周末也照常营业。结果短短数天时间，中国通商银行回笼的假钞竟达30万元

　　不久，有一日本人持通商银行的钞票前往汇丰银行兑现，结果发现他所有的4000元钞票全部是假钞，就派人暗地里跟踪这个日本人回家，记录下住址后，报告租界巡捕房，巡捕房立即派人将其逮捕审讯。据这个日本人供认，他的名字叫井义之助，在上海开一家贸易公司，他与日本浪人山下忠太郎、关野源之助等人密谋后，在日本大阪郊区的一处民房里秘密仿制中国通商银行的钞票，有10元和5元两种，共计30万元。假钞印好后，从日本九州分批偷运来上海。再由他通过上海的日本商社等途径流散到外面。经驻日使馆交涉，日本警察冲击了这些嫌犯的住地，并将他们一一抓获，所有机器、假钞全部予以销毁。

　　此时的影响非常大，通商银行一下子亏损巨大，况且几个普通日本浪人便可以伪造制造，可见当时通商银行的纸钞制造能力实在拿不上台面，北洋的一干人一道合计，认为制造纸钞的风险实在巨大，若是再有人效仿，实在得不偿失，因此停止了印发纸币。

　　其实这一次李鸿章如此热心创建银行，其实还是有点儿私心的，上一次盛宣怀在江南干的不错，江南互保若没有他穿针引线，还不准能不能成，可是吴辰似乎对盛宣怀一直有些芥蒂，却一直没有提这档子事。盛宣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一开始得罪了这位真龙天子，捞不到一官半职也就认了，毕竟人家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从前有得罪的地方，这没有话说。于是他又听李鸿章的授意，巴巴的跑去江南，其实江南互保的事还是有风险的，若是遇到一个不开眼的家伙，直接将他解送到京师去他就得掉脑袋，盛宣怀本就是个名利心重的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到江南走了一遭，总算是把差事给办下来了，为此李鸿章也觉得对不住这位盛老弟，特意跑到吴辰跟前去给盛宣怀表功，吴辰当时的态度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声：“盛宣怀啊嗯，办的不错，看来这位老兄还是能办事的人。”

　　于是就没有了下文。

　　盛宣怀傻了眼，人家只要求给个官职做，野心也不大，随便一个差事就成了，毕竟他是老官僚，人前人后有头有脸，现在成了区区的草民，这面子往哪里搁，结果事儿办下来，皇上就说了一声好，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他心灰意冷，只好在上海寄居。

　　李鸿章满心觉得对不起他，这一次创办银行，盛宣怀对这行摄入颇深，盛宣怀的父亲盛康是清朝的官员，与李鸿章有交。盛是六兄弟之长。1870年盛宣怀被李鸿章招入其幕府，受到李的赏识，第二年就已升到知府的官级。1871年畿辅大水，盛宣怀的父亲盛康捐助衣物粮食，由盛宣怀购买并运到天津散发，这是盛宣怀第一次从事商业。

　　1872年盛宣怀又建议李鸿章用建造商船来提供建造兵舰的费用，被李采纳，李委任盛办理中国第一家轮船航运企业轮船招商局，这是盛办理轮船航运的开始。1873年，轮船招商局正式营业，盛宣怀担任会办，从此他开始正式成为清末洋务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

　　1875年李又委盛办理湖北煤铁矿务，从此盛又开始办理矿业。

　　之后盛宣怀建议李建立电报，李采纳之，又命盛督办，1881年盛宣怀被任命为津沪电报陆线的总办，从此进入电讯业。1882年为了阻止外国人在中国沿海建立电报网，李委任盛建立上海至广东、宁波、福州、厦门等地的电报线。

　　随后这位盛老兄愈发不可收拾，他又开始在上海督办纺织业，开办华盛纺织总厂；又以官督商办及官商合办名义，控制大纯、裕春、裕晋诸多纱厂。很快他又开始督办铁路银行，北洋的洋务大多都有他的影子，这么多洋务能办起来，他盛宣怀绝对居功至伟。

　　只是盛宣怀能力不差，亦算是个十分开明的人物，最大的缺憾却是搂钱的本事太大，盛宣怀督理天津海关时，就曾挪用海关钱粮来资济电报事业，混淆各个部门的经费，因此受到处分，但因多方说情未被降职。在招商局时屁股也不太干净，不过李鸿章一向是护短的人，对盛宣怀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吴辰倒不是故意留难他，只是对他的品性太清楚不过，不敢让他上位而已，这家伙太善于和人打交道，吴辰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今日李鸿章刻意提出银行的事，吴辰哪里会不清楚，这偌大的中国，真正创办过银行，且又对银行业有了解的人除了盛宣怀之外还会有谁，朝廷要办银行，要嘛只能先用他，要嘛只有请洋人来坐班了。

　　吴辰犹豫了很久没有说话，看到李鸿章热切的目光，沉默了许久才道：“依李阁老看，若是创办银行，该用谁来主掌才是银行建起来容易，融资也简单，只是要选一个精通业务又能够令人放心的人选就有些不容易了。”

　　吴辰故意将令人放心四个人咬的很重，李鸿章哪里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徐徐道：“微臣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此人虽然精通业务，却不太让令人放心。”

　　吴辰笑了笑：“李阁老说的是盛宣怀。”

　　李鸿章硬着头皮道：“正是。皇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盛宣怀确有瑕疵，可是他的能力却也是有目共睹的，以皇上的圣明，纵然他有多少花花肠子，还怕不能驾驭吗”

　　李鸿章算是给吴辰戴了顶高帽子，吴辰若是拒绝，就有点儿像是说他这人不太圣明，驾驭不住盛宣怀才不敢用的了。吴辰笑了笑：“盛宣怀这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李鸿章连忙道：“正在上海寄居。”

　　吴辰叹了口气：“看来我是不用他，李阁老也不会罢休，这样吧，让他来北京城吧，我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