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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江南风雨

乱臣 楼主大大 6299 2021-03-29 00:55

  第二百四十五章:江南风雨

  武昌城终于响起了炮声。新军率先攻入汉阳,湖北军明知长江以北不能守住,主力大多在武昌严正以待,只一日功夫,汉阳、汉口便攻陷,只是攻打武昌却有了些麻烦,武昌城位于长江之南,与汉阳隔江相望,湖北军在沿岸设下不少炮台,渡江作战原本不算什么,可是长江毕竟不比寻常的江河,此时正是秋季水讯暴涨的时节,若是强行渡江,极有可能会发生不测。

  担任主攻的是新军军团第二师团,师团长叫张茂,张茂其实也为难的很,上头的命令是三日之下拿下整个武汉三镇,三天时间,若没有长江阻隔,对付这些湖北的省兵绿营他还是蛮有把握,可是这条天堑横在中间。就有点儿令人为难了。

  其实谭继洵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凭着他要阻挡新军几乎不可能,不过有了这条长江至少可以拖延时日,临到这个份上,他最终还是站到了谭嗣同的一边,有这条长江在,若是能拖延时日,等到列强干涉,许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只是能不能坚守到列强干涉,列强会不会干涉,干涉到什么程度,谭继洵是一无所知,他也是毫无办法,算是被谭嗣同拉下了贼船。

  在这个时代,有个贼儿子就等于爹也是贼,父亲犯了法,说不准儿子也要连坐,儿子犯了事,当爹的也别想好过,特别是谭嗣同这种违逆的大罪,在谭继洵看来,谭嗣同既然已经坚定了反心,要去复辟那个劳什子的大清朝,他也只能跟着,否则就算是向大新投了诚,谭嗣同若是再犯事他也不能脱了干系。到时候随便几个衙役便可将他父子置于死地,与其如此,干脆听信英国人一回,搏一搏吧。

  长江南岸,数十门火炮摆成一排,所有通往北岸的桥梁全部焚毁,近一万各地抽调来的绿营新军枕戈以待,另外还有五千人守住汉江,谭继洵倒还是有些军事常识,早知道北岸是守不住的,及早的将大部分的兵力和物资全部送到了南岸,在南岸布防,他带着一些僚属查看了防务,甚觉得满意,心里也笃定了些。

  跟着视察防务的僚属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对他们来说,投降大新朝与做大清朝的官都没有多大的区别,现在总督大人要抵抗,若是新军有一日杀到,他们这些人多半也得跟着一道完蛋,他们算是彻底的被拉下了贼船。谁还有闲心看什么防务。

  谭继洵站在工事上向北瞭望,他也明白那些下属的心境,谁愿意冒险呢,跟着他和新军拼命又能捞多少好处,他是刀架在脖子上玩命,可是人家有妻儿老小的,值得跟自己陪葬。他哈哈大笑一声,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诸位,请看,有这条长江天堑,再有如此楚勇效命,区区新军,纵有十万百万,亦有决胜的希望。更何况洋人的援兵朝夕可至,咱们只需固守十日,江南各省的兵马便可抵达,洋人亦居后策应,江南建国成功在望。”

  谭继洵这番话既安慰自己,又在抚慰这些僚属,其实有些大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有些不信,各省督抚心怀鬼胎,出兵都还是另说,背后里桶他一刀都极有可能,至于洋人,一时半会恐怕也指望不上,这番话也最多鼓舞些士气而已。

  “大人此话倒是有道理,可是大人想过没有,为了抵抗大新,咱们湖北这么多百姓要受这兵祸。而大人却寄希望于洋人救助,岂不荒谬。不管是大清还是大新,至少咱们还是在中国的地盘上折腾,请洋人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就算咱们侥幸胜了又能如何江南建国,建的是什么国,是洋人的国还是大清朝的国大清朝的国倒是好说,可是有一样儿不好,那些宗室们都不把他们祖宗的江山放在眼里,咱们凑什么热闹若是建的是洋人的国,那么卑职斗胆要问,大人难道就不怕留下万世的骂名吗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请大人三思后行。”

  说话的是个湖北官员,这人叫赵尚辅,赵尚辅17岁中秀才,28岁中举人,34岁进士及第,钦点翰林院编修,后迁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读学士,再后来便外放到了湖北任学政。

  赵尚辅倡导实学,建修书院。经心书院是张之洞任湖北学政时所设。赵尚辅发动人捐款筹措了不少银子将经心书院重新修葺,更名为经心精舍,规制仍旧。在这段时间里,赵尚辅刻苦治学,经心精舍里培养了一大批学子,他酷爱诗文,劲攻书法,后来最终成为名流,许多人欲求他的笔墨而不可得,当时他的书法很受人追捧。

  再加上这位赵尚辅视钱财为粪土,一生清贫。其人格魅力多所人赞叹。其中以他去世后写得一篇最感人至深,在民间广为流传。他对自己的母亲十分孝顺,所自撰,当时被称为道德先生的典范,很受人推崇。

  偏偏这位道德先生,也是个支持洋务的积极分子,他的思想不是全盘西化,有点儿旧洋务的那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味道,大清朝亡了,赵尚辅也曾抑郁了一阵子,可是日子还要过,大新朝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总督大人要挟洋自重,赵尚辅就忍不住了,原本还能勉强憋着,今日听了谭继洵的话便跳了出来。

  谭继洵一时间竟不能答,脸色青红,心里头也恼怒的很,可是对这位赵尚辅却没有任何办法,这位赵学政在湖北的名望太大,要动他必然会遭受强烈的反弹,现在的人心本就不可收拾,若是将赵学政拿下恐怕更会有人闹事,他只能当作什么没有都没有听见,捋须哈哈笑道:“看,这长江之水当真是一泄千里,哈哈诸位宽心,有这长江襄助,吾等可高枕无忧了,今日早些散了吧,大伙儿各自回家好好的歇一歇,明日咱们黄鹤楼观战。”

  目送着这一众人离开,谭继洵心里松了口气,方才那赵尚辅的质询实在令他尴尬,再看那些僚属的目光,与平日里似有不同,在以往大伙儿看他都带着些敬畏。而如今,却满不是这样,他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他们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也不愿意为这莫名其妙的事儿去打仗,可他也没有法子,他被绑在了这战车,想脱身,又有些犹豫不决,如今新军给出的期限已过,就算现在要降,恐怕也买不到好了。

  谭继洵明白自己的处境,似乎是一念之差,如今已经万劫不复,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独自带着亲兵回到自己的衙门。

  衙门门口一名绿营军官正在这里等候多时,老远看到谭继洵的轿子过来,连忙迎上去道:“大人,有紧急军情,两江总督周馥发来了电文,请大人过目。”

  谭继洵撩起轿帘,接过军官递来的电文纸儿,冷眼看了看,便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且回营去吧。”

  那军官点了点头,返身走了,谭继洵这才凝重起来,对轿夫道:“直接去后院,告诉前门的差人今日本官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周腹的电文满篇都是劝降的言辞,这位两江总督周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和闽浙总督许应骙一道儿投靠了大新朝了,一边与北京那边联络,一边发文各地劝降,若只是劝降,谭继洵也没有理睬的必要,偏偏电文的最后还说要调派两江的全部力量进军湖广。

  周腹的发迹是在咸丰末年,因为躲避战乱辗转到省城安庆。恰巧李鸿章组建淮军。周馥应募,深得李鸿章赏识,当时曾国藩为防御太平军攻打上海,奏派李鸿章统率淮军开赴上海。随即又任命李鸿章署理江苏巡抚兼通商大臣,即派周馥办理文案。李鸿章率淮军进攻苏、常等地太平军,周馥携护巡抚印信相随,并参议军务,以军功保奏知县留江苏补用。

  李鸿章接替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后,奏保周馥以知府留江苏补用。几年之后,李鸿章奉命督师开赴赴河南、山东对捻军作战,周馥因襄办金陵善后工程局事务及丁父忧,没能随往。

  此后周腹开始治理河工,当时直隶大水成灾,永定河多处决口,京津一带几成泽国,京畿安全受到威胁,李鸿章刚任直隶总督,就遇此大灾,非常恐慌,急派周馥负责堵修工程。周馥堪工备料,“终日奔波于泥水之中”,“日夜监工,虽大风雨亦不稍休”,很快将卢沟桥大石坝等处决口堵修完竣。李鸿章对工程进度十分满意,遂极力奏保周馥以道员留直隶尽先补用。

  有了李鸿章的赏识,周腹升迁极快,先是署理河道,随后入京听用,辗转户部、吏部,他原本就是个洋务派,光绪维新,他大力支持维新党,也很得光绪的赏识,正好当时的两江总督曾国荃病逝,便任用他做两江总督。

  周腹这个人可谓是左右逢源,既受过李鸿章的赏识,又得到了光绪和维新党的恩惠,李鸿章依附朝鲜,周腹与张树声激烈反对,如今大清朝亡了,谭继洵以为,这位与谭嗣同一道高吼维新的封疆大吏怎么说也该抵抗几下子,不曾想一下子就倒向了大新一边。

  谭继洵与周腹说起来还是有点儿交情的,二人未做封疆大吏之前,都曾在户部办差,谭继洵是户部郎中,周腹是户部侍郎,两个人政见不同,平时关系倒还不错,在部堂里走的也近,现如今十几年一晃而过,二人都成了封疆大吏,一个主政两江,一个左掌湖广,平时也有书信来往,可是现如今周腹竟以出兵为要挟,要他谭继洵就范,谭继洵自然也不怕周腹,两江总督管辖着江南江西河南三省,是天下最重要的财赋重地,也是人文荟萃之区。

  两江总督兼管两淮盐政,在从前算是天下总督之首,到了咸丰时期,太平天国占领江宁,两江总督府先后在扬州、常州、上海、苏州、安庆等地驻节。自同治五年起,两江总督又兼管起五口通商事务,授为南洋通商大臣。

  在此之前,两江总督是地方最高长官,太平天国运动之前多由满人担任,之后汉人渐多,权柄也逐渐重了起来,尤其是两江的军事力量比其他各省都要多的多,有监管河务的河丁,有管盐务的盐丁,还有绿营以及新军,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三四万之多,两江总督上马管兵,下马安民,许应骙若是真的带兵进湖广,在北岸新军大军压境的情况之下,两江那边若是出兵可不是玩的,云贵、闽浙倒戈与大局的关系不大,可是两江与湖广一个扼守着长江上游,一个下游,相互呼应,可下游成了大新朝的土地,新军便可从下游南下,纵然他谭继洵有通天之术恐怕也不能扭转局面了。

  “该死的周腹”谭继洵真的是慌了手脚,心里不停的咒骂,下了轿子,便直奔后院,高声对着谭嗣同的厢房大吼:“复生复生”

  谭嗣同正在房里读书,听到叫喊,连忙出来,见谭继洵一脸的忧心忡忡,心知不好,连忙过来道:“父亲大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谭继洵将电报撕了个粉碎,道:“周腹已经通电易帜了,不出几日,新军就可从两江渡江南下,你我父子,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之地吧。”

  谭嗣同亦感到问题严重,两江、湖广俱都是抵挡新军南下的重要地区,他原本以为光绪生前对周腹极为赞赏,周腹亦是大力支持维新的人物,不管怎么说,这一份知遇之恩,他周腹不能罔顾,竟不成想周腹竟率先反戈,谭嗣同忍不住道:“周腹老贼,皇上如此厚待他,他竟狼子野心认贼作父,无耻小人”

  谭继洵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到了这个份上,咱们的长江天堑已失,新军星夜便可渡江,到了这个份上,是该为咱们父子谋出路了,我会和英国人联络,若是事急,我们还是举家迁往香港吧,哎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花言巧语,什么复辟大清朝,咱们就是大清朝的奴才,连那些宗室的主子都不曾有这个念头,在北京城里巴结着那个吴辰,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春秋大梦,现在细想起来真是荒谬至极。”

  谭嗣同道:“父亲,若是真正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你便带着家人去香港吧,复生不孝,不能奉养父亲,皇上对复生有知遇之恩,家国不能两全,便让我谭嗣同来做这刀下亡魂罢。”

  谭继洵气的跺脚,大骂道:“荒谬你算什么东西,还家国,你效忠的那个国已经完了,你去看看醇亲王,醇亲王总是皇上的亲爹吧,那又如何还不是在北京城里给吴辰磕头吗那些宗室不是办了份报纸吗醇亲王亲自写的稿,说新皇圣明,说他们感激涕零,说他们要死命的效忠,看看看看就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为他们去死,这些人从前是主子,现在甘愿做人家的奴才,你要为他们效忠,你到哪里去效忠我今日和你说,这湖广我是不待了,我宁愿给洋人卖命,给洋人效忠也不做大新朝皇帝奴才的奴才,你给我明日就去香港,敢再说一句,我便不认你这个畜生。”

  谭嗣同一时愕然,谭继洵是第一次不顾斯文在他面前发这样大的火,对那些宗室,谭嗣同也是失望透顶,尤其是那些宗室办了个旗人报,满篇都是一些宗室写得阿谀奉承之词,令人恶心,可是想到光绪,他又想做什么,该怎么做,他现在是真正的茫然了,宗室们都成了奴才,难道拥戴他们做皇帝只是自己真的去香港,抛弃这里的一切

  他脸色青白,一时说不出话来,谭继洵拂袖而去,过了一会,七八个家人过来,其中一个道:“公子爷,老爷吩咐,请您去厢房里呆着,明日赶早,咱们就送您南下,这是老爷的意思,请公子勿怪。”

  这七八个人明摆着是来监视的,谭嗣同倒是没有反抗的意思,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那以往的锐气一下子消失不见,跌跌撞撞的回屋去了。

  小小的透露一下,谭嗣同还是个好同学,这个人义气比较重,不过最后可能会多安排他一些戏份,当然,人物可能会有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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