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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城下之盟

明朝伪君子 贼眉鼠眼 5139 2021-03-29 00:55

  刘瑾光荣负伤。

  自从当上司礼监掌印后,刘公公养尊处优,过着华丽丽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很少遭遇这种不人道的对待了。

  被朱厚照掷来的茶盏儿砸了这一下,刘瑾额头鲜血直流,却连伤口都不敢捂,反应飞快地一骨碌爬起身,不停向朱厚照磕头,口称万死,鲜血滴落在殿内猩红的地毯上,与地毯融成一色。

  此刻刘瑾心中满是惊惧,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秦堪这畜生举报他了内库一百多万两银子对不上帐,富有四海的陛下瞬间成了穷人,那还不得活吃了他呀。

  “陛下,陛下老奴知罪老奴罪该万死,陛下饶命”刘瑾到底是狠人,以为事情暴露,干脆也不狡辩,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响头,磕得卖力而认真,额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老奴不该起了贪念,老奴不该向内库伸手,陛下,饶命啊”

  怒气冲冲的朱厚照一楞,暴喝道:“什么内库什么乱七八糟的朕问你,为何将杨廷和贬到南京为何朕对此事全不知情”

  “陛下,陛下饶啊”满脸鲜血的刘瑾愕然抬头,呆楞地瞧着朱厚照,完全懵了。

  不不是因为内库

  刘瑾怔忪半晌,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又狠又响,下手很不留情,偌大的殿内回荡着清脆的肉击声,充分表达了刘公公对自己智商的痛恨,对自己这张不打自招的臭嘴的愤怒情绪。

  “老奴万死,杨大人,杨大人他”

  刘瑾搜肠刮肚想着贬谪杨廷和的理由,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刘瑾根本毫无准备,在他看来,杨廷和只不过是一个迂腐罗嗦的文官,贬就贬了,陛下对文官一直很讨厌的,为何偏偏独厚杨廷和

  刘公公这回可谓阴沟里翻船,他太主观了,能得陛下信宠者,其实并不止他和秦堪。

  以前的内阁大学士刘健谢迁等人,只是闲暇之时偶尔来春坊给当时的太子殿下上上课,而杨廷和,却是朱厚照真正的授业老师,兢兢业业教导朱厚照近十年的学业,从认字到四书五经,再到各种经史子集,大部分都是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所授,在朱厚照心里,唯一认同的授业恩师只有杨廷和一人。

  对恩师,朱厚照还是非常尊敬的,只是这种尊敬很少在口头上表达出来。刘瑾这狗奴才问都不问便将帝师贬谪,朱厚照能不生气吗

  刘瑾跪在地上绞尽脑汁想着理由解释,朱厚照却不管那么多,上前几步将刘瑾的衣襟狠狠一揪,语气前所未有的阴沉。

  “朕不管你和杨先生之间有何恩怨,你马上给朕派快马将杨先生追回来官复原职,等杨先生回来后,你再去杨府给他赔罪快滚”

  刘瑾吓得声音都变了,嘶哑着嗓子频频磕头:“是是是,老奴知罪,老奴这就将功补过把杨大人追回来”

  磕完头起身,刘瑾魂不守舍地往殿门外退去,额头上的伤仍火辣辣地痛着,可他的心里却大松一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内库,还好秦堪那孽畜没告杂家的刁状,至于杨廷和招惹不起杂家以后不惹他还不行么谁知道这瘟儒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背后竟有如此一座大靠山。

  怀着万幸的心情,刘瑾惶恐退到殿门边,两脚已跨出了门槛,正待转身时,朱厚照一句话又将刚刚升上天堂的刘公公无情地打入了地狱。

  “慢着你刚才说的内库是怎么回事什么不该伸手,谁伸手了”

  扑通

  刘瑾又跪下了。

  额头的冷汗掺着鲜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刘瑾脸色一片惨白,眼中布满了绝望。

  静谧里,一道邪恶的声音传来,刘瑾侧头望去,却见穿着蟒袍的秦堪半蹲在殿门外不远处,一脸坏笑地朝他扬着手里的一叠借条“喂,喂刘公公,借钱吗无需担保,无需抵押,盖印生效,童叟无欺”

  山阴侯秦堪此刻压低了声音,笑得好像赌场里放高利贷的高级大混混。

  秦堪一直躲在殿门外支着耳朵听着殿内的动静,笑得肚里肠子都打结了。

  智商是硬伤啊。

  严嵩那家伙对刘瑾的判断果然没错,这年头人人精得跟猴儿似的,能自己把自己带沟里的人才委实不多见了。

  秦堪原本打算在朱厚照面前有意无意说说内库和豹房,用以唤醒朱厚照对自己口袋银子的重视,结果刘瑾自己招了真替刘公公的智商捉急此刻刘瑾满头大汗满头鲜血,滴落在殿门外地板上的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看起来特别触目惊心。

  秦堪躲在门外一脸坏笑地招摇着借条,刘瑾恨极,却不敢发怒,眼角不易察觉地猛抽抽。

  “刘瑾朕在问你话,哑巴了”朱厚照在殿内暴喝:“朕的豹房可全指着内库呢,内库如今余银多少”

  “陛下,内库内库余银”刘瑾汗出如浆,结结巴巴不成句。

  殿内,朱厚照盯着门槛外跪着的刘瑾,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而秦堪,仍旧躲在门外看不见的角落里,不停地招摇着手里的借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刘公公,机会瞬间即逝,再不表示表示,我可走了啊”

  刘瑾垂着头,额头青筋暴跳,此刻脑海里天人交战,分外挣扎。

  借了这笔银子,白白便宜了秦堪这混蛋一百万两,不借他刘瑾损失的可能不止一百万两。

  借不借借不借

  不借不足以保狗命,不借后果很严重。

  “刘瑾,朕在等你的回答内库余银几何快说”朱厚照不耐烦了。

  刘瑾浑身一颤,狠狠朝地上磕头,声音抖索道:“禀陛下,内库余银一百余万两,每分每厘皆有帐可查,陛下明鉴。”

  秦堪笑了。买卖成矣

  扬了扬手中的借条,秦堪无声地朝刘瑾说了两个字,眼力惊人的刘瑾面颊狠狠抽搐,他看出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盖印。”

  刘瑾又恨又怒,然而在朱厚照的目光注视下,却只能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被讹上了,一百万两啊“去传马永成过来,朕要看看内库收支帐簿。”

  刘瑾心一紧,急忙道:“陛下,老奴去传他。”

  身形刚消失在殿门口,秦堪已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手里的一叠借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刘瑾气得胸腔内一股逆血翻腾,压低了声音森然道:“秦堪,你你这是趁火打劫吗”

  “刘公公,我这可是在救你,公公若不领情,我这就告辞出宫。”

  “救我”刘瑾冷笑,怒道:“杂家若盖了印,你平白赚了一百万,杂家却倒欠别人三百万,你敢说你在救我”

  秦堪笑容一敛,将借条揣进怀里,朝刘瑾拱拱手:“刘公公,告辞了。”

  身形刚转,却听得身后刘瑾气急败坏惊怒交加的声音:“回来杂家杂家认了我盖印”

  眼眶里蓄满屈辱的眼泪,刘瑾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司礼监官印。

  秦堪又笑了,从怀里掏出借条,刚递出去却猛地往回一缩,拧着眉头沉吟道:“据说江湖上的规矩是九出十三归”

  “秦堪”刘瑾重重跺脚,满脸泪水一副拼命的架势,低声咆哮:“信不信杂家血溅五步,和你同归于尽杂家不过了”

  刘公公栽了跟头,摔得鼻青脸肿,堂堂大明内相,竟被小人讹诈了一百万两银子。

  在借条上盖下丧权辱国的司礼监大印以后,刘公公的情绪很不稳定,处于半疯边缘。时常神情呆滞,又时常无缘无故嘿嘿冷笑,司礼监人人自危。

  当天夜里,掌管着内宫钥匙的刘瑾命人悄悄打开了宫门,一辆辆装载着银子的大车从秦府库房陆续进了内库。

  朱厚照对豹房很上心,自然对修建豹房的内库银子更上心。

  银子运入内库后,朱厚照第二天摆驾内库瞧了一番,看到堆积如山的亮灿灿的银子,朱厚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头夸了刘瑾和马永成几句,然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宫,幻想着日后生活在豹房里的幸福日子。

  而刘公公最近却走起了背运。

  内忧刚刚解决,外患接踵便至。

  商人虽然地位低下,但他们的钱却不是那么好拿的,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朝廷官员。

  挡人升官如杀人父母,挡人发财如挖人祖坟。

  刘公公不才,两件事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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