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雨稍稍小了一些。
李幕遮忽然发现汤够不见了,冲顾青瓷问道:“你看到……”
话到嘴边,李幕遮忽然卡壳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说不出汤够的名字,停了四五秒钟才接上:“……那谁了吗?”
有时候,人就是会在某一瞬间莫明其妙地叫不出某个非常亲近的人的名字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顾青瓷居然听懂了:“汤够刚出去了,说要把那个如愿和尚抓来给你看看。”
李幕遮:“那汤不够呢。”
顾青瓷:“在楼顶上。”
李幕遮奇怪:“现在正下雨呢,他上楼顶干什么?”
顾青瓷:“汤够说他不记得路,让汤不够到楼顶上指挥他。”
李幕遮点点头,过了一秒钟惊愕道:“他们又没电话,怎么交流?”
顾青瓷也愣了:“难道是心灵感应?”
李幕遮撇嘴道:“他们只是同门师兄弟,又不是双胞胎。”
顾青瓷很认真的转述道:“他们说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李幕遮:“……”
不一会儿,汤不够从房顶上翻身下来,冲李幕遮道:“当家的,你找我?”
李幕遮:“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汤不够笑着说道:“心灵感应啊。”
李幕遮:“我跟你感应个头,快带我去看看佛像,就是你们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
循着昨天晚上的记忆,汤不够带着李幕遮来到了寺院的那座大殿门口。
正殿的大门开着,里面没有人,中央立着一尊高大的佛像,身体呈紫金色,背生六臂,头结定顶髻,戴庄严冠,头却微微低着,像是在俯视着足下众生。
李幕遮观察了一下正殿内外,然后看着佛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能说话能瞪眼的佛像?”
汤不够也有些纳闷:“不太清楚,昨天好像不是这个姿势啊。”
李幕遮:“那昨晚你看到的是什么样?”
汤不够:“长得跟这座一样丑,但绝对不是这尊。”
李幕遮翻白眼:“那你的意思是他们换了一座佛像?”
这尊观音像有差不多有十米高,估计怎么也得有个上千斤,谁能移得动。就算有人可以移动,也没有这个必要啊。
汤不够走到观音像跟前,伸手试着推了推,确定了这座塑像确实没办法推动:“奇怪,奇怪。”
李幕遮:“要么你们昨天半夜眼睛看花了,要么就是你们走错地方了。”
汤不够挠头不已,实在想不通,转身就跑了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又像袋鼠似地跳了回来。
李幕遮无语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汤不够:“没错的,就是这里啊。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李幕遮听到汤不够说得这么肯定,也有点困惑,于是绕着观音像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有什么发现吗?”
过了几分钟后,有个声音问道。
李幕遮:“这座佛像看上去很新,其实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是这座寺院却是半年前才建起来的,有点说不通啊。”
那个声音回答道:“先有观音像,再造寺院,也没什么不妥吧。”
李幕遮不同意这个观点:“刚听田捕快说起过,这里以前是那位宁王的庄子,即便信佛,建个佛堂就行了,他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建这么大一座佛像吗?”
那个声音道:“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李幕遮:“什么问题?”
“你一点也不懂达官贵人的心理。”
李幕遮笑了起来:“我是不懂,难道你一个剑仙门的厨子就懂了吗。”
“谁是剑仙门的厨子?”那个声音问道。
李幕遮扭头一看,这才发现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汤不够,而是如愿和尚。
此时如愿和尚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跟刚才白天的冷漠完全是两个人。
如愿和尚笑着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你那位跟班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李幕遮“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看那座佛像。
如愿和尚:“这是一座观音佛,高九米五,是用……”
李幕遮忍不住打断了如愿和尚的话:“观音不是女的吗?这佛像明显是男的啊。”
如愿和尚道:“菩萨早超脱三界外,无皮囊色身,也没有所谓的男女之别。”
李幕遮:“说人话。”
如愿和尚解释道:“观音菩萨大概是在三国时传入中国,那时候就是威武的男相,只是后来人们认为慈悲之心与母性的伟爱相似,渐渐地将观音菩萨化为了女相。”
李幕遮似懂非懂,不过也没有深究如愿和尚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如愿和尚继续刚才他未完的话:“这观音像是用一整块天外陨石雕成的,天底下就这么一座。那位的心胸真不是一般的宽广,居然会把这庄子赐给别人。”
李幕遮一惊:“你们就不怕辐射吗?”
如愿和尚没理会李幕遮,继续道:“有人说这东西不是人间所有,上面有天意着附,必须用人的阳气日夜蓄养洗涤,才能在关键时发挥它的作用。”
李幕遮:“发挥什么作用?”
如愿和尚:“既然是天机,那自然是不可泄露。”
李幕遮:“这不是道士骗人时经常用的伎俩嘛,你们和尚怎么也拿来用。”
如愿和尚:“佛本是道嘛。”
李幕遮:“你是和尚,少看点网络小说,多看点经书吧。”
如愿和尚:“我们这书难道不是网络小说?”
李幕遮无言以对。
如愿和尚:“算了,不绕圈子了。我忽然想明白了,侧院不租给你们了,你们今天就离开吧。”
李幕遮:“定金呢?”
如愿和尚:“不退。”
李幕遮:“你这样做生意怕是以后没人再来了。”
如愿和尚:“不需要人来了,估计也没以后了。”
李幕遮道:“你是怕我们坏了你的好事?”
如愿和尚看着观音像:“我一个断绝红尘和尚能有什么好事?”
李幕遮:“嘴里说着断绝红尘,却又私下出租寺院的房子,还收那么高的租金,你觉得有人信吗?”
如愿和尚转而盯着李幕遮:“我觉得你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却喜欢多管闲事,而且专管跟你自己没什么相干的闲事。”
李幕遮翻个白眼:“废话,跟自己有关的那还叫闲事吗?”
如愿和尚笑呵呵地看着李幕遮:“你真的是不怕死吗?还是说仅仅被一个东厂追杀觉得不够刺激?”
李幕遮不禁愣住了,接着无比警惕看着如愿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