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南京刑部大堂却灯火通明。
李幕遮他们被带到大堂,堂外至少站着近百个捕快以及飞云阁护卫在看管着。
至于审断这桩案子的主官们还在后堂跟邱展元议事。
邱展元居然占了主座,另有三人敬陪在侧。
左侧坐着的是一个身材圆润、皮肤白皙的胖子,一双眼睛也是圆得,脸上保持笑呵呵的表情,甚是可爱。此人正是如今南京刑部的尚书吴大公,其两人是同时分坐两侧陪审的正是南京大理寺卿梅良行,和南京都擦院右都御史夏苟衍。
吴尚书一脸谄媚地冲邱展元道:“此案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指示,还请邱先生言明。”
邱展元:“这种小案子哪需要劳烦王爷,高大人已经有了吩咐。”
高田礼虽然并没有具体在官场担任什么职务,但他是宁王亲自聘请的谋士,十分得宁王信任,所以南京官场上下无不对其敬畏有加。
梅良行点头道:“不知高大人有什么吩咐?”
夏苟衍属于话少的类型,眉头皱着,嘴巴紧抿着,不过目光却一直盯着邱展元。
邱展元:“高大人确实有吩咐,这案子简单明了、证据确凿,你们照着宣判就是了。”
吴大公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个倒不是问题,只是钦差大人出去巡游,不日就要回来,此事要不要知会他一声?”
邱展元不满地瞥了吴大公一眼。
吴大公吓了一跳:“当然,我不是对高大人的吩咐有意见,只是于大人毕竟是皇命钦差……”
邱展元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于从恩既不是来江南的第一个钦差,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三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邱展元话的里的意思,同时也被话里的信息量给震惊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邱展元:“做好你们的事,其他的无需你们操心,王爷非常在意江南,所以让高大人来收拾这个局面,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商议会毕之后,四人一起来到了前面的大堂。
吴大公品阶最高,此案自然由他主审,坐在了【大公无私】的匾下。
南京大理寺卿梅良行,以及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夏苟衍分坐两侧。
邱展元则是在堂下搬了一条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
李幕遮看这架势,完全是三司会审的节奏啊,看来高田礼为了对付于从恩还真的下了一番功夫,居然想到了这种一石三鸟的计谋,既然把他们解决掉,还能把于从恩拖下水,说不定对朝堂上的沐晚亭都能造成影响。
汤够:“当家的,你觉不觉得坐在堂上的那个官儿有点眼熟?”
李幕遮听到这话,才认真地打量了那位南京刑部尚一眼,确实有点眼熟。
宁小鱼:“好像刚才在飞云阁遇到过。”
顾青瓷没什么印象:“见过吗?”
沐堂堂:“好像是刚才说九楼杀人了的那位。”
李幕遮:“对,就是他,不过就算知道是他对我们也没什么帮助啊。”
顾青瓷:“呃,也是。”
宁小鱼:“官员可以出入青楼吗?”
沐堂堂:“显然不可以,但是我们也奈何不了他。”
这话说出来,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力的感觉,让他们瞬间无语了。
“大堂之上,禁止喧哗。”
堂上的那位南京刑部尚书已经看完了邱展远送来的供词和其他证据,跟另外两司长官商议之后,决定也不再浪费时间多审,直接走程序结案就是了。
吴尚书一拍惊堂木,直接宣判:“重犯李幕遮,你协助助他们盗吞赈灾钱粮、勾结贼匪、诬陷清水县知县……等一应重罪,证据确凿……”
这位吴尚书的话还没说完,汤够立即质疑道:“你们这也太草率了吧,审都不审,直接就判案吗?”
吴尚书:“闭嘴,这里是公堂,我是刑部尚书,怎么审案我说了算。”
夏苟衍喝道:“扰乱公堂,先重打二十大板。”
两旁捕快立即冲上来,按住汤够,抡起板子就打了起来。
汤够也不是老实就范的人,刚才是没反应过来,被按倒了之后,怒火就飙了起来,猛地用力挣开捕快的控制,翻起身来就踹要打他板子的人。
夏苟衍怒道:“还敢胆反抗,来人啊!”
还没等他喊人,邱展元没好气道:“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完全是浪费时间,直接宣判就是了。”
沐堂堂:“江南政务现在都由钦差于从恩总领,你们即便想审这桩案子,也要于大人的允许吧。”
吴尚书:“我们是南京三法司长官,审理应天府境内的案子是理所当然,事后再禀报于大人便是。”
“算了,我就跟你们明说了。”
邱展元甩了甩袖子,大声说道:“免得你们总是惦记着,其实三个时辰前我就接到了消息,于大人在巡视秀水县的时候,河口突然决堤,只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邱展元说得轻描淡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震惊得无以复加。
沐堂堂捂着嘴巴,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李幕遮同样错愕,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敢对钦差动手。
汤够:“你们杀了钦差?”
顾青瓷吓得去掩汤够的嘴:“你说出来干什么,万一他们杀人灭口怎么办?”
宁小鱼翻个白眼:“他们现在就是在杀人灭口,还要把罪名推到我们身上。”
李幕遮震惊到有些无语,只能鼓掌,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果然够狠,够绝,够……我服。”
邱展元:“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于大人遭遇意外,这点我也深感悲痛,但他所犯之罪也已经昭然若揭,王爷自然会给皇上奏明,现在是要趁早结案,好让王爷的奏折上有据可依。
“你也莫着急,你这些罪行至少也是个斩立决。”
邱展元说着,戏瘾又上来了,蓦地振身而起,握拳大喝道:“这样才能对受灾的数百万百姓有所交待,才能给江南一个交待,才能告慰天下苍生!”
“说得好!”
这时候,大堂外面响起一声喝彩。
邱展元的雅兴被打扰,立时怒斥道:“哪来的早死鬼,竟然敢打断我的话!”
“就是我这个早死鬼。”
应声走进来一个穿着普通常服的中年男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群全副武装甲士,瞬间制伏了堂外立着的近百捕快与飞云阁侍卫。
邱展元一看到来人的脸,立即露出活见鬼的表情:“这、这……你他妈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来人正是钦差于从恩,他满脸笑容:“老夫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我不可能活着?”
邱展元指着于从恩:“你、你不是应该在秀水县被洪水给淹死了吗!”
于从恩笑道:“老夫从未云过秀水县,又何来被淹死一说。”
邱展元眼睛瞪大,瞬间明白过来:“于佑年竟然敢骗我们!”
于从恩:“你们也是蠢得无药可救,他是老夫的儿子,难道会助你们这些外人谋弑生父?”
邱展元瞳孔巨震,转身便想逃,还没奔出三步就被一个甲士一箭射穿了小腿,倒在地上惨嚎。
于从恩看向堂上的那三位三司长官,说道:“三司会审,这倒也不错,老夫就坐在这里,你们接着审。”
吴大公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于、于、于蛋(大人)……”
汤够:“于大人,他骂你是鱼蛋。”
李幕遮好笑地踹了汤够一脚,让他别乱插话。
于从恩:“是这样吗,吴尚书?”
吴大公名义上是尚书,官衔比于从恩大,却只是南京闲散衙门的头儿而已,于从恩却是皇命钦差,掌握着南京各部官员的生杀大权,两人的权势无法相提并论。
这一反问,直接把吴大公给吓晕了过去。
另外两位表现稍好点,也被吓得战战兢兢,直接跪倒求饶。